韓覺在《極限男人》演唱會專場第一期揭面之后,并沒有惹來太多的爭議,至少沒有想象中來的大。畢竟他現在是有作品墊底的,被各種意義上稱為章老師背后的男人,作詞作曲的能力在圈內外還是有點名氣的。
唯一讓人還心存疑惑的就是,業內那么多人去向韓覺邀歌,結果統統無功而返。外界除了通過章依曼和他自己的歌曲判斷韓覺創作能力不俗,卻也沒法知道韓覺的真實水平到底是過譽了還是低估了。拿出來的那些歌曲是之前四年五年捕捉到的靈光一閃,還是真的擁有了職業水準,能夠為歌手量身打造,在規定時間內有效率地創作出質量不低的作品。
一個只能創作出三四首佳作,除此都是平庸之作的韓覺,和一個水平穩定寫出質量中上歌曲的韓覺相比,對業內來說,后者的價值要更大一些。
這次韓覺參加演唱會專場,就是一個初窺他創作能力的好機會。
但在此之前,韓覺的創作能力雖然被承認是有,但具體多強還是多弱,在外人眼中并不明確就是了。所以,在《極限男人》的主持團里,老練的主持人都選了熟識的能力有保障的音樂人,沒必要選擇含有墊底風險的韓覺。于是留下張子商這個同樣被音樂人嫌棄的人,和韓覺搭配成了一組。
面對想要搞笑的張子商,韓覺直接讓對方定下創作方向。
韓覺雖然在慢慢接近柯恩的要求,但是他依然沒有那么多美利堅時間來跟張子商玩耍。反正這一次拍攝又看不到傻妞,韓覺心想還不如早點定下主題,他好直接從曲庫里拿一首出來用用,然后他就可以把早點收工,回家玩貓。
“說吧。”韓覺說。
韓覺一邊咬著吃蛋糕的小勺子,一邊問著張子商想做什么類型的音樂,語氣很狂,還說隨便什么類型都可以說一說。
“真的隨便什么類型都行?”張子商驚訝了。
張子商知道韓覺已經擅長說唱、民謠、流行和搖滾,另外古風這種主流類型想必也難不倒韓覺,于是張子商好奇試探道:“民歌?”
“民歌?你品位倒是挺…憨實的。民歌我會倒是會,但是,我先跟你說好,你如果不介意排名墊底的話,做民歌試試也行。”韓覺的注意力雖然完全在蛋糕上,但那種淡定與從容,讓人沒法懷疑他話語里的真實性。
張子商連忙搖頭:“電子樂,電子樂呢?”
“我挺喜歡電子樂的。”韓覺先是表示了好感,然后突然想到了什么,便咬著勺子,閉上了眼睛,皺著眉頭一動不動,似在沉思。韓覺的雙手張開虛握著放在桌子上,就像放在了鋼琴的琴鍵上。
大家看著被按了暫停一般的韓覺,面面相覷,不知道韓覺在干什么。整個現場恐怕只有關溢和小周知道韓覺這個樣子意味著什么。
突然。
韓覺的雙手突然在桌子上噼里啪啦像打字一般動了起來,指尖與桌面的撞擊,發出密集而沉悶的輕響。
“嗒嗒嗒嗒嗒…”
時間過去了一秒,兩秒,三秒…十秒。
到第十秒的時候,聲音停下了。
“有了,”韓覺睜開眼,收回雙手,拿起手中的勺子繼續吃起蛋糕,“有想法了。”
十秒左右就想出了一首歌?
“哈哈哈哈”眾人發出一陣善意的哄笑,只當韓覺剛才是在肢體搞笑了。盡管韓覺的表情弄得跟真的一樣。
唯二沒有笑的小周不急著給這幫人解釋,而是趕緊從背后的背包里掏出筆記本,打算給韓覺送過去。為的是防止靈感的消散。但韓覺搖了搖頭,表示不必。
張子商跟著笑了一會兒,覺得韓覺的冷幽默搞笑能力名不虛傳,然后繼續問:“那爵士呢?”
“爵士我會倒是也會一些,不過你恐怕唱不好,”韓覺直言不諱不看好張子商的唱功,“你那天唱得太爛了。”
“我只是為了搞笑而已…”張子商有心為自己辯解。
但韓覺毫不留情道:“醒醒,我后來聽過你們的專輯,你就算認真唱也只是水平一般而已。”
我真傻,真的…張子商恨不得打自己兩拳,剛才看到韓覺稍微搞笑了一番,竟然就放松了心神,覺得韓覺這大魔頭平易近人了?張子商!你冷靜一點!
“所以你今天來之前都準備了些什么?”韓覺問著張子商。
很顯然,張子商這些天都在準備著攻克韓覺,根本無暇去想其他的…似乎也怪可憐的。
已經冷靜完畢了的張子商對著韓覺講:“其實我還沒想好做什么類型的音樂…要不,什么類型都試一下,最后挑一個不錯的?”
韓覺聽得出張子商前面半句是實在話,后面半句是胡扯,這種蠢想法要不得。
“小伙子談過戀愛沒有?”韓覺思維十分跳躍,突然就從音樂的問題上跳到戀愛的問題。
“談…”張子商警惕著音樂類的問題,韓覺把話題一換,張子商一時不察,脫口而出了一個字。
攝像機后面的編導眉頭一挑。
瞬間回過神來的張子商趕緊轉了個調,心中震驚韓覺趁其不備給他挖坑當真用心險惡,嘴上把談字轉來轉去,最后說:“談…肯定是沒談過的。”
“難怪喜歡看我和章老師的綜藝了。”韓覺不介意張子商的支支吾吾,端起咖啡抿了一口,說:“那先排除抒情情歌類。”
張子商微微張著嘴,沒想到韓覺的目的在這…
人們總是沒法輕易的自己做決定,期待著有人來幫他們做決定,因為一旦最后出現了不好的結果,他們就可以心安理得地把錯誤怪到別人的頭上了。
韓覺不想浪費時間,也不怕最后出現不好的結果——即便出現了也不怕——所以就來幫張子商做決定好了。
“抒情歌排除,然后,爵士對樂感的要求太高,唱功你也達不到,排除。靈魂樂藍調也不適合你,也排除掉,金屬搖滾你公司恐怕不會同意,也排除…”韓覺排除了這個排除了那個,最后跟張子商說:“適合你的只有舞曲,古風,民謠,流行樂,和說唱了,選擇還挺多的,你挑一個吧。”
“啊…”張子商愣愣的不知道該說什么。
“你對主題有什么想法沒有?”韓覺問。
張子商搖了搖頭。
“有沒有想要表達些什么的欲望?”
張子商又搖了搖頭。
兩人一問一答,在旁人看來頗有一種同公司前輩在教導后輩的感覺。只不過韓覺看起來越問越疲憊。
“那你有什么目標沒有?”
“想當專業的舞者…還有獨當一面的主持人。”張子商本來想說像顧凡大哥一樣的人,但是顧凡擅長的遠不止舞蹈和主持,另外一想到韓覺和顧凡可能還保持著密切的聯系,仍舊是好朋友,張子商就沒敢說,怕被韓覺無情嘲諷…
韓覺又繼續問了一些問題之后,大抵明白了張子商是一個業務熟練的偶像而已。
偶像作為第三產業的從業者,并不直接生產一分錢的物質和財富,也不創作什么,他們從始至終都只生產和銷售一種商品,那就是個人形象。
韓覺原本是偶像,人設崩了就玩完了。但在復出后轉型成為了唱作人,之后的路就變得更平坦了,就算后來出現什么流言或者丑聞,只要他的作品仍在源源不斷地產出,那么因作品而喜歡他的支持者們,并不會像偶像的粉絲一般來也如風,去也如風。
既然是偶像,就沒法指望在創作中提出什么建設性意見了。
韓覺最后問張子商:“這次演唱會你想拿第幾名?”
“當然是第一啊。”張子商十分認真。
韓覺點了點頭,說:“既然你沒有想法的話,那我在音樂制作這一行尚且算有天賦,我對此也經常感到幸運。直至今天,我的這份天賦給我帶來了很多好處,我也在學著更好地應用這份天賦,如果有可能,希望我的才華能夠對你有所幫助。”
張子商聽了很感動,以為韓覺要幫他拿第一。但他不知道韓覺要怎么幫他,于是疑問道:“所以…”
“所以在之后創作的過程中,你得聽我的,因為我比你有才華比你更專業。”韓覺打破了幻想。
張子商急了,想要說點什么。
而韓覺平淡道:“每個制作人的風格各不相同,而我的風格就是這樣了,我給你的歌,我需要有百分百的掌控權。這樣子才會有拿到第一名的可能性。如果你不愿意,我們現在換搭檔也還來得及,但是過了今天你要再換就來不及了,你之后再后悔,就只能當作玩角色扮演游戲了。”
張子商想反駁,但沒什么底氣,不光是怕被韓覺打,還因為韓覺說得對。
張子商啜著烏龍茶的吸管,說:“韓老師…我們今天才見面啊,不用說這么狠吧。”
韓覺反問:“說這些話難道還要選個黃道吉日說?”
張子商聽了簡直快哭了。
“要怪就怪運氣吧,最后跟我一組,”韓覺把最后的咖啡喝完,“承認自己運氣不好,往往比承認自己條件不行要容易一些。”
張子商知道,韓覺這是在提醒他,條件差,又想拿第一,就得付出代價。但他又很不想一首歌他從頭到尾都沒有參與,完全跟局外人似的。
現場充斥著又躁又重的沉默。
工作人員也沉默著,以無劇本為名的《極限男人》不會出來告知韓覺應該怎么樣,必須怎么樣。而且韓覺也沒欺負張子商,他只是扮演了一個強硬的制作人而已。這些代價,是邀請韓覺的時候,就決定要承受的。
韓覺在座位上發呆,也不催促張子商。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張子商眼看這才錄制了短短一個小時不到,他就已經被韓覺毫不妥協的態度將了軍。這攻克任務毫無疑問是失敗了,而且還是慘敗。
這讓張子商覺得很有必要拿出準備好的殺手锏了。
“韓老師!”張子商突然抬起頭來,但卻不是下決定,而是提出了一個請求,“陪我去一個地方吧!”
“去哪?”
張子商心里發虛:“如果在那里的話,說不定我能更快地做出決定…”
韓覺盯著張子商的眼睛看了良久,就在張子商覺得韓覺一定會拒絕的時候,韓覺把凳子往后一扒拉,站起來說:“行,那早點出發吧,我家貓還在等我。”
“很快的很快的,就在附近。”張子商風一樣地掠過韓覺,往店外走去。
韓覺慢悠悠地跟在后面,心里打定主意了,不管張子商怎么拖,他的要求肯定是不會變的。
在距離韓覺他們2.2公里的一處酒吧。
“黃老師,為什么在酒吧里商量事情啊,看起來好陰暗的。”
“別急別急,馬上你就會覺得這里明媚燦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