節目組需要熱點和話題,沒有話題也要制造話題,“十九歲少年的追夢人生”這種撲街話題哪有“林平之現場回應作曲”來得爽利,楊蘭都沒等制作團隊同意,自己就站起身來對周邊道:“把伴奏師的電子琴借過來,”接著直面鏡頭道,“各位觀眾朋友們,我們將會見到一些不可思議的事情了…”
現場即興作曲這事兒是天才和匠人的分界線,有才華的人寫東西是有靈氣的,匠人則太過套路化雷同化,最尷尬的是,他們的作品還不如天才隨便想想,節目組的伴奏師傅對林平之也很感興趣,他和后面端攝像機的幾個老伙計,把電子琴搬上臺面來,試了幾個音,示意林平之可以表演了。
舞臺留給大帥比,楊蘭全神貫注看著林平之的一舉一動,尤其是他的表情,免得大帥比用之前做過的曲子來裝幣。
林平之隨意彈了幾個音,輕快明了,他反復琢磨著這幾個音,腦子里面瞬間有無數的陌生或是熟悉的片段浮現在腦海中,逐漸加入其他鑲嵌的音符,初快后慢,愈來愈快,接著連成一片陌生的音樂旋律,慷慨激昂之際,樂聲戛然而止。
大帥比重重的朝大片琴鍵一拍,不和諧的重音將剛才的即興小曲完全毀滅。
楊蘭聽的興起,卻被生生打斷,目瞪口呆看著林平之:“怎么了?”
林平之:“我找找感覺,發現感覺不錯,現在我彈完了…你可以出題了。”
大帥比對著鏡頭開始裝幣,他知道這段鏡頭又得被人截圖制作成GIF,他的粉絲之所以腦殘的可怕就是因為林平之做過的超人一等的奇跡,和那些只有外貌的花瓶截然不同,盡管大多數靈芝粉絲起初都是沖著林平之的外貌或者是罩杯進的組織,但這些大蘿莉不想被人說膚淺,而林平之恰好滿足一切條件。
等到新的偶像出來,兩相比較,才發現大帥比完成的各種奇跡這些偶像一個都做不到,失望之下,久而久之,他的粉絲就會愈加追捧他,直至捧上神格獨一無二。
楊蘭抿了抿嘴,幾十歲的樣子還有點青春少女的天真浪漫,她靠近大帥比,一股子嬌蘭香水氣味兒,彎腰彈了幾個聽起來不錯的音節,沒有低音,跨度很小。
“那我要進去…不是,開始了?”林平之推開楊蘭一直護住的雙手,在一排黑鍵中準確摸到中心,就要開始干活。
“別…”
見林平之想也沒想就要去碰鍵盤,略帶嬌羞道:“不行——這個太簡單了,我要重新彈。”
林平之聽得一陣惡寒,只能點頭稱是。
這下可樂壞了楊蘭,她瞎幾把彈了一堆音符,從低音區到高音區試了個遍,最后選了風牛馬不相及的三個音符,挨個敲了個遍,旋律極糟糕,咚咚咚像是不同人放出的三個屁,分為響屁,臭屁,和無聲屁,沒任何共同處,這才放下心來,心想你彈出來算你牛幣。
“這次行了嗎?”林平之問道。這位所謂精英主持黑料不少,寫一些雞湯文成功學書籍賺錢,經常是從言談中看不起普通嘉賓,不過這也不完全怪她,國內都是這尿性,無一例外,采訪多了大人物,就以為自己也是大人物了。
但這女人居然對大帥比這么好,這讓林平之著實有點害怕,她和蘇忙一樣,林平之感覺有點不對頭。
“行了。你彈吧,我聽著?”
“好,給我一點時間,”林平之假意皺了皺眉頭,好像她當真制造了天大的困難一樣,楊蘭看他看得仔細,緊張的要命,抓住林平之話里邊的漏洞,大呼道:“你自己說的,只有一分鐘哦…”
“行,就一分鐘。”
大帥比彈了一遍那三個連起來比翔還要難聽的音樂,就像是做一道數學題一樣,條件和答案已經給出,現在只需要寫上證明過程。
這的確算是一道難題,不過并非不可解,難點不在于作出一段像模像樣的曲子,這件事情實際上人人都會,瞎幾把彈就行了,難點在于要把這些東西弄的聽起來不刺耳,甚至是好聽。
林平之閉目沉思,中間斷斷續續的加了一些音符,卻只是不連貫的碎片,臉上的郁結之氣更甚,像是被難倒了,雙手抱胸,眉頭緊皺,攝像機一直盯著林平之的臉龐,鏡頭外的眾多制作組成員也跟著揪心,時間飛快的過去,而林平之至今還沒有彈出來一遍完整的曲子。
四十秒鐘的時候,大帥比連眼睛都沒睜。
這個節目是錄播而不是現場直播,制作人已經在考慮給林平之加時,花十分鐘都沒關系,后期就說他只用了一分鐘,反正剪什么觀眾信什么,這話題代表的就是收視率,這場子絕對不能被砸。
但楊蘭才是這節目的話事人,她掐著表愣是分秒必爭,一分鐘的時候,她主動喊停,面前的林平之還沒睜開眼睛,制作人暗道一聲楊蘭沙比。
大帥比應聲睜眼,表示自己已經準備好了?
“真準備好了?你都沒彈出來過。”楊蘭似笑非笑的看著林平之,習慣性嘲諷一句。
林平之也沒多話,指了指自己的腦袋。
楊蘭沒回到自己位置上,她穿著高跟鞋居高臨下俯視林平之,一臉狐疑,確認大帥比沒一點作弊痕跡,而這個時候林平之已經開始彈琴。
這是一首偏抒情的即興,盡管曲調落差很大,那段旋律竟有著莫名的熟悉感,三個不同的音符被林平之串聯在一起,長達一分半鐘的即興作曲,她所挑選的音符開始作為副歌頻繁出現,隨機的選擇此刻聽來算不上悅耳至極,但已經足夠華麗。
一長串的音符如同涓涓流水,極其自然的流淌而歸,就像是楊蘭當年去美國求學每天都會經過的那一條長街,大蘋果城上西城的街上川流不息,華燈初上,各色人種依舊行色匆匆,她抱著書從里邊穿過,像是一個拘謹掙命的薔薇,深深為之震撼和折服。
曲畢,聲停,林平之努了努嘴,示意自己已經完工,楊蘭這才被拉醒,吃了一驚,整個場子的人茫然無措的看著她,現在是她作陳述夸獎嘉賓的時候了,林平之展示的很完美。
見鬼?他怎么做到的?
楊蘭一邊組織語言,一邊想到了自己的春晚同事董卿,她因為和劉千的表演被認為是托兒,多年后提起來本人還非常氣憤。
我真的不是托兒!楊蘭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