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合胃口嗎?”,杜林抬頭看了一眼坐在那里幾乎沒有動過的阿爾伯特問了一句,他慢條斯理的擺弄著面前的骨棒,挖了一勺骨髓放進生菜葉中直接塞進嘴里,咀嚼時似乎能夠聽見新鮮的生菜葉子被撕碎時發出的聲音,“很美味的吃法,如果你不試一試,真的是一件非常遺憾的事情。”
在這個世界上流社會中沒有人會琢磨著怎么吃骨頭棒,他們只會吃一頭牛身上最好的幾塊肉,這就是一頭牛的使命。
當然,其余部分的肉會按照不同的部位和分級,最后進入中產階級和社會底層的餐桌上,成為人們難得的晚餐。很滑稽是的一頭牛百分之九十的肉類賣出的價格有時候還不如那百分之十的價格。
至于其他東西,往往會選擇制作成寵物飼料,或者直接進行填埋,人們對于下水,對于骨頭之類的東西興趣不大。
這個世界上永遠都不缺少去發現的人,特別是當一個人窮到了極致的時候,他們或許會為了更換自己的菜單想盡各種辦法,吃骨髓就是其中之一。香醇的骨髓經過烤制表面浮著一層散發著醇厚香味的牛油,真正的骨髓油,更香,更醇,也更膩人。沒有比這種幾分錢或者是幾分錢就能買到的食物更美味的東西了,以至于這種吃法逐漸在社會底層蔓延開。
人們只需要去屠宰場買或者撿一些大骨頭,然后丟進用于取暖的火爐里,等骨頭表面燒焦之后找個石頭或者錘子,就能夠享受到美食帶來的滿足。
“杜林先生…,我現在沒有胃口,能滿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嗎?”,他舔了舔嘴唇,惶恐不安讓他沒有任何的食欲,“您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去做的嗎?”
杜林搖了搖手指,他又舀了,這次沒有任何的配菜,撒上了各種作料之后直接包進嘴里。鮮美的骨髓和十余種配置好的作料一瞬間在味蕾上炸開,那種鮮美到極致的味覺仿佛是世界最美好的東西。
等他品嘗完這難得的美味之后,才擦了擦有些油膩的雙手,似笑非笑的看著阿爾伯特,“你知道你最大的錯誤是什么嗎?”
阿爾伯特愣了一下,然后低下頭,“我很抱歉,杜林先生。”
這意味著他不明白自己犯了什么錯,但是他又必須為自己都不知道的錯誤道歉,看上去他的態度沒有任何的問題,可實際上杜林早就在來的第一天,就可以說發現他出了問題。
杜林側著身坐著,讓自己和餐桌空出來一些距離,他翹著腿叼上了一根香煙,身邊就有人為他把打火機湊到了他的面前,他吸了一口,左手夾著香煙壓在椅背上,看著阿爾伯特,“以前你會說‘是的,boss’,‘好的,boss’,現在你喊我‘杜林先生’,我想問一句,你已經準備好了離開我自己單干了嗎?在你用我的錢,用我的權,用我的一切的基礎上,切割我的東西然后去單干?”
杜林抬手指了指他,“你膽子很大…”
阿爾伯特一瞬間滿身是汗,他剛想要為自己辯解,一句“杜林先生”脫口而出的時候,杜林再次指著他,他下意識的閉上了嘴巴。
“在我們交談之前,把東西吃完。我們要感謝廚師先生這么晚了還要來這里為我們做晚餐。你可以辜負我對你的期望,但是你不應該破壞別人美好的心意!”,杜林收回手臂,看著他,“現在,把東西吃完!”
說完杜林微笑著朝廚師點了一下頭,廚師笑的嘴都合不攏的鞠躬回禮,能夠為這樣的大人物做一頓晚餐足夠他在聯邦的瓜爾特人社區里吹噓一輩子了!
聯邦也有瓜爾特人,只是相較于帝國那么多而言少得很,一部分是在瓜爾特王朝覆滅之后被當做奴隸賣到當時的商業聯盟來的,還有一些是逃難偷渡過來的。這些人經過百年的繁衍,已經初具規模。
阿爾伯特一邊擦著汗,一邊低頭快速的用勺子將骨髓一勺一勺的挖進口中,他聽出杜林話中的不善,他必須盡快的解釋清楚,否則他可能會有很不好的下場。他不懷疑杜林敢干掉他,杜林干掉的人實在太多了,哪怕他現在是太平洋集團公司的執行總裁,也不會放在杜林的眼里。
看著阿爾伯特快速的把食物塞進嘴里,不時拿起酒杯管一口酒把食物咽下去,期間還劇烈的咳嗽了一會,杜林的表情始終都沒有變過。
約有十來分鐘,當最后一點東西被阿爾伯特吞進肚子里后,他拿起餐巾擦了擦嘴又擦了擦手,重新坐直了身子,“我吃好了。”
“你還沒有感謝廚師為你精心制作的晚餐。”
阿爾伯特立刻向廚師表達了自己的感激之情,“非常美味的晚餐,謝謝!”
杜林點了點頭,“瞧,做一個有禮貌的人并不困難,你可以繼續說了。”
“boss,其…”
他話剛開了一個頭,杜林就打斷了他的話,“不,別叫我boss,叫我杜林先生。”
這句話讓阿爾伯特頭皮一陣發麻,他強忍著劇烈的不適垂著頭喊了一句“杜林先生”,然后接著說道,“我一直按照您的吩咐在這邊主持工作,沒有任何違背您的地方,我自問這幾年時間里沒有做過一件傷害到您本人利益的事情,也許您誤解了一些事情,我能夠解釋的清!”
這個時候都佛把一份文件交給了杜林,阿爾伯特朝著那份文件看去,可惜杜林打開的角度正好完全背對著他,他看不見文件中的任何一個字母。
杜林翻看了一會文件,突然問道,“伊文先生在什么地方?”
伊文先生是阿爾伯特的導師,是一個老推銷員,他在阿爾伯特剛剛開始做這一行的時候給了他很大的幫助,還教會了他很多的道理,猶如他人生中最重要的導師。后來他跟了杜林做事,還不忘對自己幫助最大的伊文先生,邀請他一起加入到了杜林投資,阿爾伯特注冊的服務公司里,擔任重要的職務。
后來杜林讓阿爾伯特到聯邦這邊來執行他的計劃——當時杜林還沒有擺脫一些負面的報道,他的勢力和手中的權力還不足以讓人們忽略他是一名瓜爾特人的本質,所以在他的手中唯一一個頭腦靈活,又能獨當一面的人,就是阿爾伯特,于是他派遣了阿爾伯特到聯邦來主持工作。
同時,伊文也和阿爾伯特一起,杜林和伊文先生聊過兩次,知道這是一個很普通,但也很有智慧的人。他相信以阿爾伯特曾經擁有的寶貴品質,以及伊文先生的聰明才干,他們能夠順利的完成自己的要求,把這邊的攤子給撐起來。
事實也證明了他們兩人配合后的能力,大西洋集團公司的成功就是顯然的證明。
那么現在,伊文先生們在哪?
阿爾伯特突然間沉默了下去,他不敢再隨便的辯解了,他不清楚杜林手中的文件都寫了什么,萬一他說錯了,只會帶來更麻煩的后果。
伊文先生從一年前就來開了大西洋集團公司,并不是阿爾伯特把他踢了出去,只是這兩人正在背著所有人做一件事,他們正在悄無聲息的,偷偷摸摸的轉移資產。
伊文先生去了賽麗維爾共和國,那是一個中立小國,沒有和任何國家建交,也沒有與任何國家達成引渡條款,換句話來說那是一個流亡者的樂園。很多賺了一筆的犯罪分子都隱姓埋名去了賽麗維爾隱居,在人們的口中那就是一個世外桃源,是天國!
風景如畫,四季如春,安寧閑靜,最適合養老了。
其實杜林能夠理解阿爾伯特和伊文的變化,任誰突然掌握著一個價值十億市值的集團公司,都會有一點小心思,稍微偷一點拿一點也不會有人知道。這個想法不知道是阿爾伯特想出來的,還是伊文想出來的,伊文在去年被任命為“海外拓展部負責人”,從事海外市場的拓展,然后那個家伙就去了賽麗維爾,注冊了一家公司。大西洋集團公司在海外運營拓展的資金中,有一部分就進入了賽麗維爾的那家公司賬戶中。
更有趣的是阿爾伯特還與這家本來就屬于他和伊文的公司,簽訂了一份合約,大西洋集團公司每年支付這家叫做“遠陽”的公司一筆錢,這個小公司為他們在西大陸拓展營業渠道。
一年多時間里,已經有接近一千萬聯邦盾作為運營費用支付給了這家小公司。
“可以為我解釋一下嗎?”,杜林放下手中的文件,他捏了捏鼻梁,“你能告訴我,我該怎么做嗎?”
阿爾伯特咽了一口唾沫,有些艱難的說道,“杜林先生,您聽我解釋,伊文先生正在負責西大陸的市場開發,您知道的,他對這方面非常有經驗,曾經也是王牌推銷員,他對市場的動態變化非常了解,而且我們在西大陸的的開拓已經有了初步的成效。我與三家公司簽訂了一系列的合作協議,從年底開始就要…”
“非常抱歉又打斷了你的話,你是不是忘記了我是讓你來做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