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個地方喝一杯?”,凱文有一種直覺,自己可能發現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所以他的語氣也變得非常的緩和,更像是朋友之間的交流,而不是那種赤果果的買賣。
他的這句話起到了很好的效果,耐爾斯點頭同意了下來,他和凱文在附近找了一個酒吧,要了一個非常偏僻的角落,并且點了一瓶相當可以的烈酒。
現在的違禁品調查局面臨著非常尷尬的局面,當初這個行局被馬格斯先生提議建立的目的是為了配套第二次禁酒令,從而做到撕裂舊黨地盤的目的。這的確已經實現了一部分,違禁品調查局擁有很多的權力,并且直接向州局負責,不經過市政廳,也不接受市政廳的管理。
一些地方,比如說特耐爾,就起到了這樣的作用。
但是在新黨的地盤上違禁品調查局就有點尷尬了,這里不需要他們行使自己的權力,比如說像伊利安,絕大多數酒吧都有自己的經營許可證,最大的酒商杜林還擁有酒牌。在擁有了合法證件之后他們的行為就是合法的,不受到違禁品調查局的針對。在這樣的城市里,違禁品調查局的日子并不好過。
奧爾奧多顯然也是這樣,富人區的酒吧基本上都有經營許可證,下城區大多數酒吧雖然沒有這張紙,可這些人也不是那么好抓的,除非是同行的舉報。這同時又出現了另外一個問題,同行之間就算有齷齪也不會舉報,通過官方的方式來達到自己的目的,這種不名譽的手段會被所有人唾棄,甚至會引發幫派的名譽危機。
在這樣的情況下,新黨地盤上的rad就像是一個有點多余的部門,整天沒什么事情做。
兩人坐下之后喝了一點酒,感覺放松了不少,耐爾斯一直不知道該如何開口,不是他想要說,而是凱文拿住了他的要害。其實所有進入總督府的藝術品都會經過登記造冊,記錄在一個本子上。這個本子目前還在總督府庫房的保險柜里。總督閣下死后所有的鑰匙都被薇薇安收回,看似好像沒什么心機的女人其實也有自己的風格。
那個本子上記錄了超過三百件藝術品,包括了是誰送的,什么時候送的,但是現在總督府內的藝術品加起來不到二百八十五件,有超過二十件藝術品已經完全的消失了。
耐爾斯沒有這樣的膽子做出如此喪心病狂的事情,雖然現在已經不是過去那個舊社會,貴族們甚至不需要什么證據僅憑懷疑就可以讓警察抓人,可事情一旦曝光,他也不會好過。幾百年的牢獄之災是肯定的,除非他能堵上這個漏洞。
只要他有錢。
問題是他沒錢,或者說這筆錢他只得到了不多的一部分。
偷總督閣下藝術品拿出去變現的主意是薇薇安兩個哥哥們的想法,并且由他們來主持,以耐爾斯和另外一個人的工作為威脅的借口,讓他們以“保養”的理由,將那些總督閣下不喜歡的藝術品從總督府中拿出來,然后掉包之后再送回去。
送回去的也不是什么高仿的假東西,不過是原來的畫框或者底座之類的原件加上一些亂七八雜的東西,完成入庫手續之后就會送進收藏室。這些年里他們偷了不少東西出來賣,第一次可能是受到了威脅,還有良心的譴責與惶恐不安的情緒。可是在一筆筆豐厚的收入安撫之下,他們漸漸的也習慣了這種“兒子偷老子不是賊”的思想所“毒害”,變得理所當然起來。
兩個少主人一沒錢了,他們就會偷一件藝術品然后送到聯邦那邊去銷售,所得的錢中有百分之五給他們兩個工匠瓜分,其他被薇薇安兩個哥哥分了。
原本的計劃是差不多的時候把登記了所有藝術品的登記冊偷出來毀掉,這樣就算總督閣下有所察覺也不會出什么事情,畢竟他不可能記住自己收藏的所有東西,他們在挑選藝術品的時候都找那些很久沒有出現在總督府內的東西。
誰又能夠想到總督大人突然間倒下了,并且他的權力也在萎縮,特別是帝制皇朝被推翻,新黨上臺,以前那些經常巴結他的人也不見了。不需要登記造冊的情況下,總督大人又怎么可能把那個本子拿出來?他們更沒有理由索取這件東西,整個總督府都是管家在負責,在沒有理由和借口的情況下,就算他們糊弄過了總督閣下,也糊弄不過管家先生。
所以才遺留下了一個把柄。
一旦事情被抖露出來,總督閣下的兩個孩子不可能會出什么事情,他們只是把自己家里的東西拿出去賣掉,而這兩名工匠就會倒霉,因為他們的行為在法律上被定義為“盜竊”。那些藝術品的價值驚人,他們一旦站在法庭上,就意味著他們這輩子都不可能離開監獄。
本來耐爾斯和另外一個工匠都小心翼翼,隨著這幾年總督閣下的身體每況愈下,精力和記憶衰退的厲害,他們逐漸就放松了警惕。以前那些見不得光的錢也終于能夠拿出來用了,自然而然也開始講究氣派這個東西。在總督府那樣的地方呆的久了,他們的審美和品味也更高,一塊錢一平方的草皮很符合耐爾斯的審美觀,他能承受得起這樣的費用,所以他就用上了。
就是這些草皮,讓他露出了馬腳。
凱文那句話刺穿了他的心理防線,他不確定凱文會不會真的那么做,找人控訴他盜竊總督府的東西,可一旦他那么做了,總督府的管家先生就會開始核對所有的藝術品,到時候真的會出大事。
連喝了一杯半的烈酒之后耐爾斯有些醉意,他痛苦的抱著腦袋,不斷晃動著身體,“我不知道該怎么說…”
凱文輕輕拍打著他的背脊,“就想閑聊那樣告訴我發生的一切,你知道,我是帝國最好的律師,有我的幫助就算你殺了人,我也能夠讓法官相信是那個人他該死,而不是你有罪。”
凱文的話仿佛就是黎明時那一絲撕裂了黑夜的光明,他抬起頭用帶著祈求的眼神望著凱文,“你說的是真的?”,凱文點了點頭,很認真的確認了他的疑問,他才開始慢慢的將發生的事情都說了出來,左右都是死,不如選擇一個死的慢一點的方式,“你知道,我們工作的特性就是將那些藝術品保持在它們原來的樣子,所以我們經常會把一些在總督府內無法處理的藝術品送到更加專業的地方去進行維護…”
晚上一點多的時候,桌子上已經擺放了三個空酒瓶,耐爾斯已經睡著了,就睡在他的嘔吐物上。凱文放下了手中的筆,松了一口氣,這場案子他贏定了。
兩個小偷加上兩個內賊,放在普通人家可能是一個笑話,但是放在總督閣下這樣曾經皇朝的重要政治人物家里,那就絕對是丑聞,丑聞永遠都比笑話擁有更多更大的殺傷力。
凱文瞥了一眼睡在嘔吐物中的耐爾斯,他抬了一個響指,拿出了二十塊錢給前來詢問的服務生,“送他洗個澡,把衣服也洗掉,告訴他等明天上午的時候找一名叫做凱文的先生。”
服務生有些厭惡的看了一眼躺在嘔吐物中還打了一個滾的耐爾斯,在權衡利弊之后,他伸手將凱文指間的二十塊拿了下來,“我知道了,先生。”
“很好!”,凱文拍了拍服務生的肩膀,“聰明人永遠都沒有老實人賺得多!”
第二天上午九點多的時候耐爾斯就按響了總督府的門鈴,管家先生有些奇怪的看著耐爾斯,總督閣下回歸天主懷抱之后總督府內的非直系心腹員工都被薇薇安遣散了,包括了這位耐爾斯先生。不過他還是非常有禮貌的問道:“有什么需要我幫忙的嗎?”
耐爾斯微微低垂著頭說道:“我想要見凱文先生!”
他發誓,他以后再也不喝酒了,至少不喝烈酒。他不知道自己昨天晚上都說了什么,他隱約記得自己好像把不能說的話都說了出來,還把那兩個少主人給罵了一頓。
天主在上,這不是他真的想要做的,都怪那個叫做凱文的家伙,讓自己喝多了以至于說了不該說的話,還有很多他都記不起來了。
早上在酒吧二樓的客房中醒來的時候他就知道自己估計要完蛋了,現在唯一的指望就在凱文先生的身上,他按照服務生的留言來找凱文,看看還有沒有什么回轉的方法。他不求自己能夠完全無罪,只求能夠少坐幾年牢。
沒多久管家在詢問了凱文的意見之后打開了大門,放耐爾斯進來,并且為他指明了凱文現在居住的客房房間號。耐爾斯很快就見到了凱文,凱文正坐在窗戶邊的椅子上,寫著什么東西。
“昨天晚上睡的好嗎?”,他笑瞇瞇的望著耐爾斯,陽光就落在他的身上,讓他看上去就像是在發光一樣。
“一點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