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對遼東進行政治改革的同時,另一方面,黑水的探子們也前所未有的大規模深入這一地區。
他們對這一地區的地形進行詳細勘探,對周邊各北虜和女真部落的現狀也在進行探查,甚至吸收一些遼東本地熟悉北虜和女真語言的人加入黑水,以最快的速度收集需要的情報。
這些情報不經過梁夢龍,直接送到京師,交給參謀部尚書劉黃裳統一處理,劉黃裳通過這些情報,派人制作遼東沙盤,對遼東做進一步的掌控,與此同時也在策劃著對北虜和女真的戰爭。
對這些地方進行土改首先需要的是戰爭的威懾力,沒有戰爭的威懾力就搞土改顯然是不行的。
江南的土改也是靠軍隊保駕護航,遇到強行抵抗的一支軍隊派下去直接掃滅,然后再把那些豪強當作魚肉來處理。
對付女真和北虜也一樣,要想搞亂他們,首先要有強大的實力,然后搞清楚他們內部的矛盾,搞清楚他們的社會結構和生產結構,找到他們的弱點,再從中切入。
斬草除根,殺人誅心。
同一時刻,廖忠接到了蕭如薰的密令,以完全剿滅建州、海西和東海女真三部為第一目標,加強軍事建設和準備。
需要的軍事物資可以列成清單給他,他能辦成的一定辦成,甚至于現在在軍中屬于超級殺器的線膛燧發銃都可以盡可能傾斜供給。
對于蕭如薰的目標,劉黃裳表示不解,他認為蕭如薰對女真的戒備太過了,分散的狀況下,女真諸部根本不能形成足夠的威脅,讓廖忠手下的精銳去收拾女真,有些大材小用了。
蕭如薰則認為不是如此的。
女真各部分離數百年,已經隱隱有了統一的趨勢,一旦統一,就會像當年耶律阿保機手下的遼人,還有完顏阿骨打手下的金人一樣,爆發出強大的戰斗力,成為大秦的心腹之患。
遼東是蕭如薰勢在必得的地區,絕對不容許任何人阻礙,臥榻之側怎容他人酣睡,這些威脅必須要消除掉。
劉黃裳還是認為這太過于空泛,目前的主要精力應該是集中在經濟建設上,而不是在這個時候掀起新一輪的戰爭,國家內陸還沒有完全平定,再說了能一統女真諸部的人物根本就沒有出現。
“不,已經出現了。”
蕭如薰的話讓劉黃裳愕然。
“誰?”
劉黃裳如此詢問。
蕭如薰的眼神逐漸變冷。
“褚英的父親,李成梁曾經的狗,奴兒哈赤。”
“褚英的父親?那褚英…”
“褚英是我用來對付奴兒哈赤的棋子,褚英已經從心理認同大秦,認同漢人,已經束發戴冠,念書識字,我還打算給他安排一門親事,讓他徹底回不去,他會成為我分裂女真的重要棋子。”
蕭如薰的話讓劉黃裳不寒而栗。
他忽然想起了朝鮮之役時期和山西大同之役時期蕭如薰兩次要求征調奴兒哈赤的軍隊來協助作戰,山西大同之役結束以后,就認了褚英做干兒子帶在身邊,難道說…
他從那個時候就開始布局了?
可是…
難道說蕭如薰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關注那些女真野人的?
那些女真野人又有什么關注的必要呢?
“陛下,女真三部根本不能算作我大秦的威脅啊?”
“現在是不能,不代表以后不能,我當出在你的協助之下逃出京師,只有三人跟隨,等我回來的時候,卻有大軍五十萬,僅僅不到一年,這個事情,當初連我自己都不敢相信。”
蕭如薰你看著劉黃裳,劉黃裳忙低頭不言語。
“我要讓褚英在合適的時候回到部落里去,給他的部落帶去新的生活方式和生活習慣,宣揚新的思想,讓他和他的那群女真兄弟們一起回去,展現一下大秦的生活方式,展現一下大秦是多么的富庶文明而強大。
然后,給他們帶去朕的封賞,讓他們開始仰慕大秦的生活,心向大秦,從而讓奴兒哈赤感到不安,感到疑惑,從而主動出手制止這種潮流,繼而和褚英產生強烈的分歧。”
“父子相殘?”
劉黃裳悚然一驚。
“對,父子相殘,還是長子和父親的相殘,代表新風向的長子和守舊的父親,我給褚英這樣的身份和待遇就是為了讓褚英得到足夠的支持者,足以和他的父親對抗。
即使褚英最后失敗了,也無所謂,達到我分裂攪亂女真的要求就夠了,這枚棋子也就發揮了他的作用,若是死了則更好,我為自己的義子復仇,是多么正當的理由啊”
蕭如薰冷冷地說道。
劉黃裳瞳孔一縮,沉默了一會兒,繼而問道:“那萬一褚英被說服了呢?”
“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啊,享受過大秦的好日子之后,你覺得褚英還能回到那種爬冰臥雪風餐露宿的部落生活嗎?他回不去的,他已經回不去了。”
劉黃裳咽了一口唾沫。
“除卻建州女真之外,海西女真和東海女真都不是我的心腹之患,剿滅建州女真的時候,可以利用一下,再讓廖忠出手收拾他們。
雖然直接動兵難度也不算很大,但是以最小的代價取得最大的成果才是我的目的,不用掀起全面戰爭,有些時候,比外部威脅更大的是各自的內部威脅,所以,除掉叛逆才是咱們的首要任務。”
蕭如薰意有所指的看向了劉黃裳,劉黃裳愣了一下,連忙跪下來,高聲道:“陛下英明,臣拜服!”
然后伏在地上一動不動。
蕭如薰盯著他看了一會兒,接著伸手扶起了劉黃裳。
“玄子啊,你是我的老相識了,有你在身邊為我謀劃,我始終覺得,好似如魚得水一般的順暢,就這一點,你比袁黃要聰明得多,以后,也要一直這樣聰明下去,知道嗎?”
劉黃裳立刻點頭。
“臣明白!”
“所以,你家鄉的土地,還要嗎?”
蕭如薰微笑著看著劉黃裳。
劉黃裳頓時被嚇得臉色慘白。
“陛下,那些土地是…是…”
蕭如薰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好了,問一下而已,你花錢買的土地,也不是你搶過來的,也沒什么,對吧?”
“不!臣一寸土地也不要,只要有陛下的任用,有京師的居所,臣,心滿意足!”
劉黃裳立刻表態。
“哎!這話怎么說呢?我是要強取你的土地嗎?不是的,你的土地還是你的土地,只是我花錢把它買過來一些,還給你留一些土地和房屋養老用,你放心吧,我會給你留下足夠的土地。”
蕭如薰如此勸慰。
“不!臣一寸也不要!只要京師居所足以!臣愿終老京師!”
劉黃裳的語氣越發堅決。
蕭如薰沉默了一會兒,然后勾起了嘴角。
“你愿意終老京師,我還不愿意看著你賴在京師不走呢,老了就給我回老家養老去,把位置騰出來讓給年輕人,給你留一千畝土地,用來養老和傳家吧!”
劉黃裳感覺自己好像聽到了天籟之音一般。
離開宮殿的時候,他還覺得心有余悸,走路都有些困難,背后幾乎汗透了。
“對了,子弟和族人別忘了交稅!”
蕭如薰高喊了一聲,差點沒把劉黃裳嚇死。
“臣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