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虎不說話了,其他的武將們三言兩語的也無非是對鳥文官很不爽罷了。
的確,一路走來文官的表現讓大家大跌眼鏡,現在討逆大軍整體對文官的鄙視已經到了某個很嚴重的程度了,發生這種情況也是難免的。
蕭如薰倒樂得看到這個場面。
袁黃和梅國禎一句話都插不上,只能看著這群將軍們表達著對文官的鄙視和不滿。
最后還是蕭如薰出言結束了這場討論。
“總而言之,葉公約我見面,我是要去的,你們搜集船只,加緊建造船只,等武昌府一下,我等就要進軍南京,再行北伐,那個時候就是決戰了。”
武將們精神一震,抱拳齊聲喝道:“遵命!”
“退下吧!”
“是!”
武將們退下之后,蕭如薰留下了袁黃和梅國禎兩人,有些事情還是要和他們商議的。
“袁公,梅公,你們說,葉公會相信我說的,并且站在我這邊隨著我一同北上討伐沈一貫嗎?”
袁黃撫著自己的胡須,慢悠悠的說道:“可能性很大,一者季馨你和葉夢熊公之間的關系非常好,你們之間有相互的信任,這一點就十分難得,所以老夫以為,成功的可能性極大。”
梅國禎也不住地點頭。閃舞 “我以為也是如此,葉夢熊公聲望很高,又是南京兵部尚書,是大明南方文官之首,號召力和我等不可同日而語,若葉夢熊公站在你這里,就意味著半個大明站在了你這里,沈一貫不過是冢中枯骨罷了。”
看兩位心腹都這樣說,蕭如薰面露微笑。
“如此一來大局已定,沈一貫必敗!天下終于有救了!”
梅國禎也不住的點頭。
“待我見到沈一貫,我定要狠狠的責問他到底懷揣著什么樣的禍心!”
袁黃沒說話。
看了一眼興奮的蕭如薰,袁黃略微猶豫了一下。
最后還是決定把自己放在心里有一段時間的話給說出來。
看著興奮的和梅國禎商量之后進兵的事情的蕭如薰,袁黃開口了。
“季馨啊,有些話,老夫覺得有必要對你說一說。”
蕭如薰和梅國禎一起看向了袁黃。
“袁公請說。”
蕭如薰看著袁黃。
“季馨,也許這是老夫過慮了,但是老夫還是要提醒你,如今討逆大軍兵鋒日盛,軍將戰意昂揚,這是好事,但是隨之而來的軍將日益驕縱之事,你也要注意。
我朝以文統武并不是沒有緣由,唐末五代舊事,軍閥割據之事,你可要引以為戒,現在討逆大軍縱橫天下沒有敵手固然是好事,但是也日漸毫無顧忌,唯服你一人,這就不僅僅只是好事了。
在緬甸之時,老夫就感覺到了,軍心在你一人身上,軍隊只服你一人,這固然可以順利指揮討逆大軍,但是并非沒有隱患,你可知道,別人不說,但說趙虎趙將軍,在你久去中原不回之時,可是說過若你出事就要提兵北上救出你的話。”
梅國禎愣了一下,然后看向了蕭如薰。
蕭如薰品味了一下袁黃的話。
“袁公的意思是?”
“老夫沒有別的意思,只是希望季馨小心一些使用軍隊,兵者,國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這是古人的訓言,兵,古人不得已而用之,眼下是不得已,但若是天下平定以后呢?”
袁黃看著蕭如薰。
蕭如薰沉默了一會兒。
他明白袁黃的意思。
但是他決定反駁。
“正是因為以文統武,甚至以文壓武,沈一貫才敗給了我,袁公,我起兵討逆,不僅僅是為了討逆本身,更是為了把討逆過程中我所看到的一切不平之事都給解決掉,否則,我起兵有什么意義?
他們跟著我出生入死,為我為大明拼死奮戰,難道我卻要在背后算計他們?因為以文統武,宋亡于金,又亡于蒙元,恥辱至極,因為以文統武,大明走到了今天這個地步,百萬大軍不是我十萬軍隊的對手,袁公,你還看不出來孰優孰劣嗎?”
蕭如薰這話說的不僅讓袁黃無言以對,也讓梅國禎無言以對。
袁黃和梅國禎互相看了看,彼此眼中的無奈都難以掩飾。
一路走來見到的那些文官武將們到底是如何的治理地方,地方防衛如何的薄弱,屈膝之人何其多,忠貞之人何其少,這都是所有人看在眼里的。
所以軍隊才對文官越來越不尊重,越來越輕視文官,輕視那些卑躬屈膝的文人。
換作他們,他們也會輕視那些沒有氣節的人。
“當今士大夫氣節之低欲望之高,前所未有,我所見到的士大夫有多少一心為國毫無私心?軍士沒有讀過四書五經,但一樣知道忠孝節義,一樣知道廉恥,但是我卻發現很多飽讀詩書的人根本沒有廉恥之心!
再者說,古人說的是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不可不察!這是讓我們重視,讓我們用大量的精力去重視而不是去限制軍隊,沒有軍隊我們拿什么守衛疆土,拿什么御外辱?
沈一貫他們若是足夠重視軍隊,我連緬甸都出不去就被陳用賓殺了!哪里還有今日?大明將士在邊疆浴血奮戰保家衛國,可恨那些豪強士紳一邊心安理得享受這份安寧,一邊還在背后捅刀子!
將士們都是值得尊重的勇士,是頂天立地的漢子!不是賊配軍!我不管別人怎么看待軍隊,至少在我蕭某人的手下,我決不允許任何人侮辱我的將士!”
說罷,蕭如薰怒氣沖沖的離開了議事廳,梅國禎皺著眉頭一言不發,而袁黃看著蕭如薰怒氣沖沖的離開,先是一愣,隨后則是滿臉的懊惱。
“袁公,季馨本就是武將出身,武將遭受到的他一樣也沒落下,更是差點被沈一貫害死,您這樣直接對他說,不就等于是在責難他本人嗎?”
梅國禎看著袁黃,搖了搖頭:“為何不更委婉一些呢?若是委婉一些,季馨也許會接受吧?”
袁黃坐在了椅子上,嘆了口氣。
“怪我,怪我,我太著急了,眼見軍隊驕橫一日勝過一日,我很擔心軍隊會脫離控制,前宋為何要如此那般的限制武將和軍隊,難道他們不知道那樣做的后果嗎?
可是誰都知道秀才造反十年不成,武將卻能割據能造反,趙匡本人也是武將出身,何至于那樣做呢?不也是發現軍隊膨脹再不壓制就會很危險嗎?”
梅國禎輕聲說道:“這種事情我相信季馨也能看得出來,他是讀過書的,也讀過史書,他不可能不明白,只是袁公你這樣說,說的不是時候,傷了季馨的心了。”
袁黃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
“找個時候,我去給季馨賠個不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