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軍喜歡火炮,而不喜歡火槍,喜歡開花彈,不喜歡實心彈,喜歡中型小炮,不喜歡千斤重炮,對上歐洲軍隊或許首先會吃點虧,然后觀察一下,再給補回來,然后再去找場子,不管西班牙還是葡萄牙都能打出翔,如果說是對上日本,吃虧的可能性真的很低。
你火槍的射程一百米,我火炮的射程是你的十幾倍,你一槍最多打死一個人,我一炮下去少說十來個人要命喪黃泉,而且我的火炮不是個位數十位數,而是動輒百位數甚至上千,一場戰爭你真要大明動員起來,千門火炮也不是麻煩事兒。
大明的火炮數量和火炮的列裝程度,說老實話,就算是佛朗機的傳入者,西班牙和葡萄牙對上了,估計也要目瞪狗帶。
這不是技術上的問題和差異,而是國力的具體體現。
就好比如今,蕭如薰手上的火炮超過七百門,改裝成功在前線作戰的車炮在五百門以上,五百門火炮放在這個時代意味著什么或許還不好說,但是讓宇喜多秀家去感受,或許感受起來并不困難,那種頭皮發麻、四肢乏力脹痛的感覺,很多人應該都不陌生。
當然,沒有五百門,也就二百門,但是也夠小丸山的日軍總部喝上一壺三十年陳釀女兒紅了。
宇喜多秀家本來以為吳惟忠所部的火炮已經不能繼續威脅小丸山了,也認為這就是明軍的全部火炮了,但是萬萬沒想到蕭如薰又帶來了一批火炮,黑洞洞的炮口對著小丸山的方向,宇喜多秀家有一點點不太好的預感,而且不太好的預感隨著炮兵陣地的逐步成型而愈發的激烈。
他意識到,這不是人的勇氣可以彌補的差距,這是一個等級對另外一個等級的等級上的壓制,這是國家之間綜合實力層面上無法逾越的壓制,這種壓制,是他的勇氣無法沖破的,是這里的全部軍隊也無法沖破的。
對于一個國家而言,一個人的存在實在是太過于微小了。
恍惚間,宇喜多秀家被石田三成派來的人扛起了起來,不要命的往后逃竄,主帥的動搖對日軍士氣的打擊是難以想象的,更別說沒一會兒,鋪天蓋地的炮彈就落在了小丸山的每一個角落,“轟轟轟轟”的聲音不絕于耳。
那一天的戰場上的人們第一次看到什么叫做萬炮齊鳴,什么叫做萬炮其發,單體質量達到一定程度的火炮,即使數量不夠,但是在聲勢和威力上都已經超過了一萬支箭,這一刻,很多明軍士兵的心里都隱隱有了一種感覺——或許終有一日,他們手中的刀槍劍戟會被那滾燙的冒著白色煙霧的東西給取代。
而且那一天的到來不會太遠。
東征明軍的固有思維被徹底打破,他們第一次接觸了解和見識到什么叫做大火炮戰術,他們第一次感受到了戰爭對熱量的需求。
當炮聲不再響起,整個小丸山被煙霧籠罩著的時候,戰爭的勝負其實已經可以算是非常明顯的了,之所以還沒有徹底結束,則是因為硝煙還未散盡的原因,有些人的心理存在著一絲幻想,等到硝煙被一股寒風吹散之后,小丸山徹底被該表的地貌讓他們心中的最后一絲僥幸也消失了。
日軍的斗志徹底崩潰,沒有一面旗幟揚起的小丸山,沒有一個人還站立著的小丸山,已經不能成為他們心里的支柱,無法支撐他們最后一絲對勝利的執著。
所以日軍崩潰了。
兵敗如山倒不足以形容此時此刻日軍的凄慘,而如潮水般兇猛沖擊也不足以形容明軍此刻的勇猛,此消彼長之下,伴隨著象征全軍總攻的鼓聲的響起,明軍的時期達到巔峰,戰意也達到了巔峰,而倭寇們則面色驚慌狼狽竄逃,沒有繼續戰斗下去的勇氣。
猛虎追擊著敗逃的綿羊,會有什么下場嗎?
撕碎,切開,砸爛,捅穿,種種打擊不足以形容明軍此時此刻的勇猛和兇殘,若不是蕭如薰下達了盡量生擒倭寇的命令,這里就真的會成為尸山血海,不管過多少年都會有凄涼的哭聲的恐怖之地,若干年后又會成為無數恐怖片的取景場地。
一堆一堆的倭寇失去斗志失去希望甚至連逃跑的勇氣都失去了,他們紛紛丟下武器,跪在地上不停地磕頭求饒,只求一命得脫,本欲宣泄心中殺意的明軍士兵想起了蕭如薰的嚴令,不得不收斂殺意,收繳武器,把投降的倭寇一群群的驅趕到指定的位置交給蕭如薰的寧夏本部看守。
寧夏兵早就準備好了大量的繩子和鐵索,還有手銬腳銬,幾乎整個朝鮮監獄的庫存都被蕭如薰搬空了,還緊急致函宋應昌請求從遼東監獄倉庫里撥付手銬腳銬,即使有如此多的準備,此刻用起來卻仍然有入不敷出的感覺——俘虜太多了。
之前的戰場上流傳著明軍絕不要俘虜抓住就殺死的傳聞,所以倭寇們十分崩潰,但是第一批人投降成功之后,無法沖破明軍封鎖跟上長官們的逃跑之路的下級士兵們就十分干脆的選擇投降,丟掉武器跪在地上,被暴怒的明軍士卒一頓抽打泄憤之后,捆了起來扔到了臨時看押之所。
吳惟中駱尚志麻貴等人帶著早應該疲憊此刻卻仿佛體力無窮無盡一般的士兵們奮勇沖鋒,殺在最前面,死死咬住日軍的殿后部隊,將整個戰場的日軍部隊切成兩塊,他們身后的全都被明軍主力包了餃子,他們身前的則在狼狽竄逃。
一座很狹窄的小橋根本無法同時通過那么多人,但是已經崩潰的日軍為了逃跑不管不顧,在橋上你推我攘甚至拔刀相向,場面一片混亂,聰明一點的發現橋上的情況,一眼看到河面上凍,就干脆從冰面上逃跑,速度反而更快。
明軍追到岸邊,也不知道是哪個銃卒率先對著對岸的倭寇開槍,然后丟掉火器拔出刀也從冰面上追擊日軍,一批一批的明軍士兵學著這名銃卒沖到對岸去追擊日軍,橋上堵塞的日軍被追上來的明軍一頓劈砍砍的七七八八,終于把小橋給清理了出來,順著小橋又追擊了過去。
宇喜多秀家原本設在礪石峴的最后一道防線預備隊成了此刻的救命稻草,小早川家老橫山景義帶領的兩千人馬成了此時此刻日軍唯一一支成建制部隊,聽到隆隆炮聲的時候橫山景義就心有惴惴坐立不安,等到宇喜多秀家等人狼狽敗逃過來的時候,橫山景義的腦袋就“嗡”的一下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