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學浩獲得了一份簽名,不過上面寫的和澤井優子不一樣,畢竟是陌生的男性,不方便用那么親昵的語氣,只有一句中規中矩的話:“送給真中浩二君,祝學業有成,洋子。”他身上帶著高中學園標識的運動服很容易就暴露了他高中生的身份。
“謝謝你,殿下。”李學浩道了謝,把簽名收了起來。
年輕的洋子公主微微笑了笑,略有些僵硬,因為她可以感覺出來,這個少年,并不是很想要她的簽名。
澤井優子很興奮,抓著某人的手激動不已,她有了一份公主的簽名,回去可以在朋友們面前炫耀了。
在私人小道場里并沒有等多久,換好裝的澤井綠和本間美保出現了,兩人戴著全套護具,用的并非竹刀,而是木刀,相比來說,木刀更像真刀,而且殺傷力更大。
“一板一眼的比賽太沒意思了,澤井師姐,我們無限制比賽怎么樣?”在旁人的觀戰下,兩人走到道場中間,本間美保提議道。
所謂的無限制,就是放棄劍道比賽的規矩,隨便打,沒有裁判喊停,也沒有得分,只要是劍道手段都可以一直打下去。
“沒有問題。”戴著面的澤井綠看不到她的表情,不過從輕松的語氣來看,她顯然也比較喜歡這種沒有束手束腳的戰斗方式。
“那么,請多指教!”本間美保鞠了一躬,澤井綠還了一禮。
接下來,切磋正式開始。
兩人迅速戰成了一團,木刀相交的聲音不絕于耳。
“咔咔咔咔咔咔…”
一連串清脆的聲音在道場里響起,場中的兩人速度越來越快,幾乎讓人難以看清那揮劍劈砍刺擊的動作。
本間真一郎看得微微點頭,似乎很欣慰。
洋子公主目眩神迷,她本身也是練劍道的,不過天賦上差了一點,看著場中的兩人在戰斗,她臉上帶著些激動的紅暈,雙手握拳,輕輕顫抖著,就像她自己在場上戰斗一樣。
她身邊的俊美男子則皺起了眉頭,似乎對這樣的場面不習慣,或者還帶著一絲不屑,打打殺殺的行為,估計他從來沒有看在眼里。只是斜眼看了一眼身邊的洋子公主,他頓時面色一肅,收斂起了那絲不屑。
“姐姐加油!”澤井優子揮舞著小手,雖然經常被姐姐欺負,不過面對外人的時候,她當然會站在姐姐這邊。
場中的兩人渾然未覺,雙方的眼里都只有對方,戰斗沒過一會,就趨近于白熱化。
“咔咔咔咔咔咔…”
“嘶啦——嘶啦——”
兩聲裂帛聲幾乎同時響起,雙方的劍道上衣的袖口被木刀割開了一道口子,長長的裂口足有一尺多長。
裂口平滑光潔,沒有一絲線頭,就像被鋒利的刀刃切開一樣,這要是割在人身上,一道血口肯定少不了。要知道,兩人拿的都是圓鈍的木刀,其威力卻一點也不遜色于真刀。
因為彼此雙方都感到一擊得手了,兩人都停了下來,作中段架勢。
“澤井師姐,接下來,我要認真了。”互相看了看袖口的部位,本間美保肅聲說道。
“我也是。”澤井綠也認真說道。
話音落下,“嗖”“嗖”兩聲,雙方同時迅速沖向對方,又戰在了一起,似乎重復起了之前的戰斗。
但如果仔細聽,就會發覺,這和剛剛不同,因為木刀相交的“咔咔”聲變了,從之前的清脆,變成了現在的干脆,兩人用的力量加強了,要不是木刀質量還算好,估計都已經開裂了。
旁觀的人也專注地看著,因為場中的兩個身影速度越來越快,就像電影里的高手對決,不過電影里是虛假的,而眼前這一幕是真實的。
李學浩揉了揉身邊澤井優子的蘑菇頭,這丫頭已經不喊加油了,因為開始為姐姐擔心起來了,小拳頭握得緊緊的,一動不動地盯著場中看。
他倒沒有為澤井綠擔心,在技術上,她和本間美保差不多,而氣血上,兩人也差不多,沒有明顯的差距。
不過差不多始終是差不多,并不是完全一樣,澤井綠因為年長幾歲,氣力要比本間美保悠長得多,只要時間拖下去,最終獲勝的會是她。
“咔!”“咔!”
“嘶啦——”“嘶啦——”
“呲——”“呲——”
雙方越戰到緊要關頭,身上掛的彩越多,沒過多久,兩人的劍道上衣除了被護具保護的地方,基本都掛彩了,就算是下面的袴,也撕裂開了幾道口子。
而護具更不用說了,上面斑斑點點,都是被木刀劈砍或刺出來的痕跡。
布條飛舞,碎屑散了一地。
“師父,她們還要打下去嗎?”洋子公主有些擔心起場中兩人的安危,她原本以為劍道比賽穿了護具不會有什么危險,但是現在看,她顯然太想當然了。
“嗯,沒有分出勝負之前,不會停下來。”本間真一郎點點頭,看著場中,他的神情也之前鄭重了許多,“殿下請洋子,她們兩人都不會傷到對方。”
“那就好。”聽劍圣師父這么說,洋子公主也安心了點,雖然場中的比賽還是讓她感到了一絲心驚肉跳。
隨著時間的推移,雙方的速度都慢了下來,主要是經過短時間內的大量消耗,彼此的體力已經下降得很厲害。
不過澤井綠更勝一籌,這時候她的優勢才真正發揮出來,一連串的進攻打得本間美保只有招架之力,而無還手之力。
“咔!”隨著最后一聲脆響,澤井綠一把將本間美保手中的木刀劈落,劍尖直指著她的咽喉。
“我輸了!”本間美保很干凈利落地認輸,打到現在,她雖然還有些不甘心,但失敗了就是失敗了,沒有任何理由可找。
“承讓。”澤井綠摘下了面,她其實也沒有感到有什么可驕傲的,論實力兩人差不多,要不是她年長幾歲,仗著體力上的優勢,或許還不是對方的對手。
“不過澤井師姐,我想明年再找你切磋一次呢。”雖然認輸了,但本間美保自認與她的差距并不大,所以約定一年之后再戰,或許她認為那時候就可以戰勝了。
“可以。”澤井綠答應下來,她知道這位師妹的想法,但她不認為對方一年之后可以戰勝她,要知道,她自己也是會提升的。
“那就這么決定了。”本間美保笑著說道。
雙方再次對鞠一躬,各自走下場來。
“真中,雖然我沒有看過你的比賽,但你能淘汰寺尾高中的四谷,實力肯定不會太差,我在決賽等著你。”本間美保來到某人面前,像是開玩笑又似乎很認真地說道。
這讓旁邊幾人的目光集中在了她說的某人身上,大概有些吃驚于這個少年人也會劍道,而且能參加全國大賽,實力應該不會差。而本間真一郎原本也是笑著看過來,但不知發現了什么,目光猛地一變,似乎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議的事情。
李學浩忽略了周圍幾人的驚訝,平靜地看著本間美保說道:“好的。”
一旁的澤井綠笑笑沒有說話,她不會說某人的實力比她更強的,先說了的話就沒有意思了,等到雙方比賽的時候,那會更有趣的。
比賽既然已經結束,大家就準備回之前的客廳,李學浩三人也要告辭了。
這時候,本間真一郎卻開口了,而且目標直指他:“少年人,請留步。”
李學浩微微一愣,對方會叫他倒有些意外。
“你也修習劍道?”沒等他說話,本間真一郎又問道。
“爺爺,真中和我一樣,可是高中生劍道全國大賽的參賽代表,他怎么可能不會劍道?”一旁的本間美保說道。
“不,我并不懷疑他會劍道。”本間真一郎搖了搖頭,雙眼直直地注視著眼前的少年,“我疑惑的是,幾十年來,我是第一次看不清楚一個人,身上就好像被一層迷霧遮住了,這種感覺很奇怪。”
“爺爺,你又要發表你那種虛無縹緲的說法嗎?”本間美保稍稍白了一眼,自從爺爺幾年前開始,就喜歡說些莫名其妙的話,讓人聽不懂。
本間真一郎卻沒搭理這個平時很疼愛的孫女,仍舊盯著少年道:“少年人,你可以為我解答一下這種困惑嗎?”
李學浩同樣看著這個擁有天下第一劍圣之稱的魁梧老人,對方站起來之后,身高一點也不輸給他,甚至隱隱還要高一些,這對108歲的老人而言,簡直不可思議。不過他知道對方已經一腳踏進了道的門檻里,能保持身體的活力并不意外,只是居然能隱約感應到他身上的氣息,這一點就真的有些出乎意料之外了。
“本間老先生,或許我們切磋一下,你就能理解為什么會困惑了。”他不會說什么錯覺之類的,那是對對方的不尊重,比試過后,相信對方就知道為什么他是一團迷霧了。
“大膽,真中,你實在太失禮了…”本間真一郎還在驚訝于他的回答,本間美保卻已經惡狠狠地瞪著他。她從很早就了解到,為什么會有那么多人來挑戰爺爺,無非是看中了那“天下第一”的稱號,以為打敗了爺爺,就可以從此揚名,那種人在她看來真的很討厭,她沒想到,這個原本看著很順眼的家伙,竟然也打著這種主意。
“美保,稍安勿躁。”本間真一郎一手搭在孫女的肩膀上,“事情也許不是你想的那樣,這個少年,他沒有惡意。”
“就算如此,也不應該說那種話。”本間美保還是有些無法釋懷,瞪著某人道,“真中,如果你現在道歉的話,我就原諒你的失禮之舉。”
“本間先生,浩二他無意冒犯。”一旁的澤井綠見事情發展到這種地步,連忙上前打起了圓場,只是她也有些遲疑起來,“其實,如果可能的話,我也想見一下本間老先生和浩二的切磋。”
“澤井師姐?”本間美保緊緊地皺起眉頭,似乎很不敢相信,連她也說出這種話。
“事實上,浩二的實力比我還要強大,強大得多。”澤井綠接著又說道,這時候也顧不上之前的那點小心思了——比如在全國大賽看某個師妹的熱鬧。
“這怎么可能?”一旁的本間美保忍不住驚呼出聲,經過一年的努力練習,加上祖父的指點,她現在連去年打敗她的柴田幸史都不放在眼里,可現在卻有人告訴她,高中生里面,還有比她更強的人,她實在不能相信也無法接受。
本間真一郎雖然也有些吃驚,不過聯想到自己的困惑,他卻沒有懷疑,甚至隱隱地有些期待起來:“少年,我接受你的挑戰。”
“爺爺?”本間美保不敢置信。
“師父?”一旁的洋子公主也不知道在擔心什么。
“美保,帶這位少年去換護具。”本間真一郎對她們搖了搖頭,事實上,他也不知道為什么心中會有一種已經消失了幾十年的熱血沸騰的感覺,他隱隱預感到,似乎只要解開這個少年為什么看起來會給他一層迷霧般的感覺,困擾了他好幾年的瓶頸就有可能一舉沖破。
“護具就不用換了。”李學浩看了眼還有些沒反應過來的本間美保,然后又看向本間真一郎,“對于實力到了某種程度的人而言,護具根本起不了保護的作用,甚至還會阻礙發揮,您認為呢,本間老先生?”
“沒錯。”本間真一郎目光大亮,似乎是贊賞,又像是欣慰,“很久沒有見過這么有魄力的年輕人了,那么,我們就赤身而戰。”
這里的赤身可不是指什么都不穿,而是指不穿護具。
“嗯。”李學浩點點頭,伸手接過了澤井綠手上因為之前劇烈交擊過而顯得坑坑洼洼的木刀。
本間真一郎也接過了孫女的木刀,正準備步入場中時,李學浩看了一眼旁邊的幾人,忽然說道:“這里的地方太小了,本間老先生,我們換一個大點的地方如何?”
“去我的本部道場。”本間真一郎似乎也意識到地方太小,可能會波及無辜,換一個大點的“戰場”,無疑是最合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