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泰瑞昂倒下的同一時刻,薩魯法爾如山一樣的軀體,也轟然倒塌。
倒在地面上的獸人督軍大口大口的呼吸著,就像是年幼時,和他的哥哥一起出門狩獵,在霜火嶺的大風暴里失散,孤身一人面對兩頭饑餓的霜狼的那一場戰斗一樣。
他差點被狼吻撕碎身體,但他最終贏了,并且第一次為自己和哥哥帶回了榮耀。
薩魯法爾出生于德拉諾世界,在他第一次睜開眼睛的時候,那還是個美麗而富有生命力的世界。
那是獸人們的故鄉,在遙遠的群星中,和他此時所在的艾澤拉斯世界,遠隔著近乎無法跨越的繁星之徑。
薩魯法爾在德拉諾世界最貧瘠最寒冷的霜火嶺長大,那里是強大的雷王氏族和霜狼氏族的族地,他幾乎是親眼看到了高貴的獸人是如何在惡魔之血的洗禮中變得嗜血而瘋狂,但可惜,薩魯法爾并沒有阻止這一切,他加入了其中。
只用了不到10年的世界,那個世界就從繁盛走向了死亡,這當然不是獸人導致的,但他們和他們的世界,卻成為了更高級力量陰謀下的犧牲品,而這陰謀的最終音符,指向了本來根本不會和德拉諾有交際的另一個世界...艾澤拉斯。
曾經,薩魯法爾為了身體里涌動的殺戮欲而戰斗,那算不上高貴,更是被薩魯法爾的本性嗤之以鼻,不過現在,盡管身體里的惡魔之血依然讓他狂暴,但他卻是為了給自己的族人找到一個新的世界而戰。
在他們的世界日漸死去的現在,這是一個偉大的使命。
為了實現它,薩魯法爾不惜付出一切,哪怕是成為雙手占滿血腥的屠夫...
同樣,在親眼看到這個偉大的使命達成之前,薩魯法爾不會停下戰斗,他不會向死亡屈服!
他的目光落在遠處泰瑞昂扭曲的身體上,雖然不想承認,但這一次,如果不是他運氣夠好,恐怕真的會被那個孤狼一樣的瘋,一樣狠的精靈崽子拼到同歸于盡...
雖然在這戰斗之前,他已經是重傷之軀,但薩魯法爾從來都不是會掩飾失敗的人,獸人的力量以及生命力天生就要比人類和精靈高出好幾倍,對手也同樣不是全盛之軀,在這種情況下,能將他這樣的部落勇士拼到這種程度...
力量和戰技永遠不是戰斗的主角...永不屈服的,如火一樣的意志才是。
那個瘋狂的精靈游俠雖然最終還是死了,但...
“你,贏了...”
“你算是個...真正的勇士!”
近十分鐘之后,薩魯法爾終于從那種狂暴之后的虛弱中恢復過來,他捂著傷口站起身,扶在樹干上,大口大口的呼吸著,而就在這時候,古怪的鳥鳴和拍打翅膀的聲音從遠方傳來。
“呼啦呼啦”
這聲音讓薩魯法爾立刻警覺了起來,他艱難的將戰斧背在身后,拖著泰瑞昂已經冰冷的尸體,在黎明之光灑滿這片大地的時候,重新的回到了死寂的森林之中。
薩魯法爾并沒有注意到,在他拖動游俠尸體的那一刻,沾染著鮮血的樹葉型吊墜從泰瑞昂手中滑落,像是失落的珍寶一樣留在了樹林中,不過以這個獸人督軍的品性,就算注意到了,他也會當沒看到...
對于值得尊敬的對手,真正的獸人們一向是非常寬容的,當然,那些已經沉溺于毀滅欲望中的屠戮者不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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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
數日之后,在通往大陸中部,遍布著泥沼和危險野獸的濕地里,兩個獸人艱難的前進著,在這個人類七國聯盟和獸人部落對峙的最前線,他們還沒有脫離危險。
雷德將重傷的薩魯法爾背在背后,他身后還拖著兩個簡陋的木盒子,督軍沉重的盔甲被固定在木盒子上,每走一步,雷德.黑手都要喘口氣。
在沼澤中前進是非常困難的事情,最重要的是,在追兵瘋狂的追殺中,雷德已經2天2夜沒有合過眼了,而他背后的薩魯法爾已經因為傷口感染進入了瀕死狀態,他的體溫高的嚇人。
說實話,雷德并非沒有想過將薩魯法爾扔在半路上,這樣不僅能幫他擺脫追兵,甚至還能為他肩負起任務失敗的責任,最少可以將一大部分責任推在薩魯法爾身上。
但思來想去,雷德.黑手始終下不了這個決心。
一方面,在他父親,上一任部落大酋長黑手死去之后,是薩魯法爾和其他督軍伸出援手,才在最危險的時候,護住了他和弟弟。
另一方面,雷德對于現在的部落的恨意,更集中在親手殺了他父親的大酋長奧格瑞姆.毀滅之錘和暴掠氏族族長古爾丹的身上,盡力教導他武技的薩魯法爾,是無辜的。
所以雷德在近乎不可能的情況下,硬是帶著薩魯法爾,一路從人類王國的腹地,殺回了部落控制的地區,從這一方面講,雷德.黑手倒更像是德拉諾時期的傳統獸人,雖然魯莽好斗,但依然有自己的堅持和底線。
“雷德,我不行了...咳咳...”
薩魯法爾艱難的趴在雷德的背后,低聲說:“帶著我只是累贅,把我扔下吧。”
“不!堅持下去,督軍!”
雷德咬著牙,在廣闊的濕地中繼續向前,他沉聲說:
“我們就快到了,格瑞姆巴托,就在眼前了!”
“我聽到了那些矮人的喊聲,是我聽錯了嗎?”
薩魯法爾艱難的回頭看去,但重病之下,他什么都看不清楚,而雷德小心翼翼的將薩魯法爾放在泥濘的地面上,他大口呼吸了一下,伸手拿起了血跡斑斑的戰刀,回頭看著那些在背后的沼澤里沖上來的矮人們。
“你沒聽錯,督軍,你瞧,你其實還能戰斗...”
又饑又餓的雷德.黑手露出了一個艱難的笑容,他對薩魯法爾說:“稍等下,督軍,我去殺光他們...很快,很快我就回來!”
“不!雷德,你別去!我...我來為你爭取時間!”
薩魯法爾何嘗不知道兩個人目前的處境,他艱難的站起身,抓住了自己的脊骨戰斧,一把將雷德推入背后的水中,那力氣完全不像是一個重病的獸人,他頭也不回的高聲喊到:
“跑!別管我,跑回去...告訴大酋長,我...我死的像個真正的獸人!”
“快跑!”.
“啊!!”
眼看著站都站不穩的薩魯法爾靠在木盒子上,朝著那些沖過來的銅須矮人拍打著胸口,雷德心中也涌起了一股屬于獸人失落已久的榮耀感,他沒有后退,沒有像個懦夫一樣倉皇而逃,相反,他向前一步,手握戰刀,擋在薩魯法爾之前。
“這戰斗的樂子可不能讓你一個人搶光了,督軍...”
雷德大笑著,仿佛根本沒有將眼前的矮人們放在眼里:
“我死了還有麥姆,督軍,黑石的血脈會繼續流傳下去,但愿我能給他們樹立個好榜樣...”
薩魯法爾氣喘吁吁的用斧子撐起身體,他伸出手,放在雷德的肩膀上:
“我從那精靈那里學到一句話...很適合現在。”
“今日,你我將共赴地獄!”
兩個窮途末路的獸人哈哈笑著拍了拍胸口,齊齊舉起武器,朝著那些卡茲莫丹流亡的矮人高聲應戰:
“Lok'tar ogar!!!”
也就在他們以為必死的這一刻,一聲低沉的吼聲從頭頂昏暗的天空中響起,雷德抬起頭,就看到一頭龐大的紅龍從云層中俯沖下來,對著那些發動了沖鋒的矮人們瘋狂吐息,灼熱的火焰將兩人眼前的一切都引燃了。
“是我們的人!督軍!我們得救了!!!”
興奮的雷德舉起雙臂歡呼著,但當他回過頭,就看到滿臉帶著笑容的薩魯法爾,倒在了泥濘骯臟的沼澤中。
“督軍!督軍你怎么了!...別死啊!我們得救了!睜開眼睛啊!!”
“薩魯法爾,睜開眼睛,這種死法!這種死法可不是你追求的!!!”
幾乎實在同一時間,在鷹巢山的蠻錘城堡里修養的洛瑟瑪睜開了眼睛。
蠻錘的矮人們和外界很少交流,他們幾乎是以一種原始的姿態生活在辛特蘭的群山中,在200多年前來到這里定居,并且和獅鷲這種強大的野獸成為盟友之后,也沒有什么不開眼的雜碎來試圖挑戰他們在辛特蘭的地位。
呃,那些遍布世界的巨魔不算...理論上說,現在世界上的一切文明之地,其實都是遠古時期的巨魔帝國的領地,只可惜后代不爭氣,沒辦法保住傳承罷了。
正因為辛特蘭在東部大陸特殊的封閉性,所以洛瑟瑪還活著的事情,幾乎沒人知道。
又因為洛瑟瑪隨身攜帶的祖爾金的腦袋,被極度仇視巨魔的蠻錘矮人們視為勇武的象征,因此,他在昏迷之中,也受到了鷹巢山蠻錘矮人們最好的治療。
但在他睜開眼睛的那一刻,他關心的,卻再也不是什么祖爾金的腦袋,王子殿下的偉業,他只關心一件事。
“泰瑞昂呢?我的朋友在哪?”
總是以沉默著稱的游俠死死抓著眼前蠻錘薩滿的雙手,如狂躁的野獸一樣怒吼著,他纖細的身體里爆發出的力量,甚至讓以健壯著稱的矮人都有些承受不了。
他迫切的需要一個答案,從他渴求的雙眼里,他希望得到一個完美的答案。
“啊,粗魯的精靈!放開我!”
老薩滿高聲呼喚著,眼看著洛瑟瑪無法冷靜,他干脆呼喚風暴之靈力量,用一道雷光四濺的閃電箭,讓洛瑟瑪強制“冷靜”了下來,但老矮人也沒有因此生氣,因為在這幾天,洛瑟瑪和他的兄弟泰瑞昂的故事,已經傳遍了鷹巢山。
而矮人雖然外表粗狂,但其實也是個感情豐富的種族,老薩滿灌了口酒,有些悲傷的看著洛瑟瑪,他輕聲說:
“你等一等,我找庫德蘭來告訴你你想知道的事情...但我得提前說,你要做好心理準備。”
十幾分鐘之后,蠻錘矮人的獅鷲騎士領袖,庫德蘭.蠻錘抱著一個木盒子,走入了洛瑟瑪的病房中,其實也就是矮人們居住的石頭房子,整個艾澤拉斯,也只有矮人才會住這種全部是石頭的居所。
“我和阿方索在黎明到來的時候,找到了你的兄弟,那勇敢的精靈泰瑞昂的戰場。”
庫德蘭低聲說:
“那戰場就像是被風暴卷過去一樣,我可以肯定,那是高階戰士造成的,你的兄弟和一名獸人的高階戰士對戰,光是這種勇氣,就值得欽佩。”
面對這種贊揚,內心已經徹底死寂下來的洛瑟瑪.塞隆握緊了拳頭,他還抱著最后一絲期待:
“我不關心這些,我只關心,泰瑞昂,最后...怎么了?”
“唰”
庫德蘭將手里的盒子遞給了洛瑟瑪,低聲說:
“我們只找到了這些,但我們從戰場里找到了一些沾染鮮血的雜草,給薩滿看過之后...”
矮人偷看了一眼洛瑟瑪的表情,壓低了聲音,就像是嘟囔一樣:
“很遺憾,他已經死了,而且尸體...也被帶走了。”
這個消息讓洛瑟瑪的身體搖晃了一下,雖然早就預感到了這一切,但真正的事實到來的時候,那種翻滾不休的,依然讓他的嘴中泛起了一抹腥甜。
他顫抖著伸出手,將庫德蘭帶來的盒子打開,里面的東西很少。
斷裂的鳳凰重劍,破碎的鏈甲,一把彎曲的匕首,以及...一個沾染著鮮血的樹葉型吊墜。
“唔”
洛瑟瑪將那吊墜握在手中,他的臉色在這一刻蒼白到極致,雙眼中涌動的痛苦,讓矮人庫德蘭感覺到了不妙,在2秒鐘之后,洛瑟瑪站起身,剛走出一步,就癱軟在了地上。
“他...用自己的命,換回了我的命...”
“混蛋!混蛋!!你讓我...讓我怎么給她們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