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滅蒼?”
聽到這樣一個名字,那白衣勝雪,突然出現的神秘男子幽然一笑,也不再說什么了,忽然的,將目光落在那虛族仙王仙三身上。
這看起來只是一次普通的注視,并不帶半分殺氣,但虛族仙王卻霍然渾身劇顫,接著大喝一聲,留下一個“走”字之后,旋即轉身毫不猶豫地遠遁,竟是被來人一道目光驚退!
事實上,神秘男子也只是看了他一眼后便收回目光,似根本沒有對他出手的意思,仿佛一個螻蟻般的存在,并不值得他認真多看一眼。
與此同時,曾經的弈秋君,現在的虛族滅蒼望向舒王:“我也該走了,望舒…”
舒王不讓他說完,便伸出手溫柔地撫摸他蒼老的面龐,打斷他的話笑道:“我跟你走,不管你變成什么樣子,不管你是在九天之上,還是在九幽黃泉,我這輩子都不會離開你了。”
眸光如水,深藏著一世的悲歡柔情。
此刻,望著這一幕,眾人心情復雜,各自古怪。
“父王,你…”月御終究沒忍住,此時此際,她感到深深的羞恥。
舒王轉頭看向她,笑道:“御兒,我不是你父王,而是你的母親!”
月御當場怔住,接著只聽舒王繼續解釋道:“舒族素來以男人為尊,女人地位低如奴仆,為娘也是自幼便女扮男裝,方能成為舒族之王,后來為了掩蓋與君上之情,便就一直隱藏了下去。”
舒王身上亦浮現流光婉轉,一道封印被解開,她如月御之前一般,身形樣貌出現變化,須臾間從一個美男子變為絕色女仙。
她有著艷冠鏡海的傾城容顏,臻首娥眉,微微含笑間散發著一種圣潔光輝,讓人忍不住親近,雍容華貴。
“御兒,你既已發下道誓,便是無仙君的人了,以后安心侍奉君上,無須記掛為娘,我會過得很好,有緣時咱們母女自會相見。”望舒無比自然地挽住滅蒼的臂彎,臉上幸福的笑意絲毫無法作假。
“父…娘…你為了他葬送全族不說,還要拋棄女兒嗎?”月御淚珠如雨,悲傷如河。
“娘也是為了你好,留在君上身邊,至少在未來很長一段時間內你是安全的,另外…不要恨他,他是你的父親!”
話音落下,整個世界都寂靜了。
滅蒼最后深深的,深深的凝望了月御一眼,仿佛要將她的音容笑貌牢牢記在心底,但他并未再開口,什么話也沒留下,因為弈秋君已經死了,而他只是一個修為大跌,行將就木,不知還剩下多少時間的虛族老朽。
很快,望舒攙扶著滅蒼向著鏡海對岸的黯虛而去,身影消失在茫茫滄海之中…鏡海與上蒼界內都已無他們的容身之地,唯有黯虛方可立足。
只不過,失去了弈秋君的修為,在內斗同樣殘酷無比的虛族,他們能夠走多遠,誰都不知道,等待他們的,是遠比預料更黑暗的未來,這也是舒王沒有帶走女兒的原因。
就算秦長風不待見月御,也不會為難她,畢竟無論舒族還是弈秋君,實際上都沒有和無仙君結下什么仇怨,一切都是受命運造化所迫而已,況且弈秋君在暗決司的威望極高,其他人,尤其是無憂君和無殤君知道月御是弈秋君之女后,也定會有所照拂。
至于所有人最想知道的,弈秋君為什么要自甘墮落,將自己轉化為虛族,也將隨著他遠走黯虛成為一個或許永遠也無法解開的謎。
當然,知道謎底的肯定不只滅蒼一個,即便在場之人中,也有一個人肯定知道,便是那個威勢嚇人的神秘男子。
見秦長風望來,那男子主動開口,笑道:“是不是被我的絕世風采所傾倒?想想也是,你盡展神通都拿不下的人,卻被我一句話直接嚇退,差距確實有點大。”
秦長風本來還對他的確十分敬重,推想此等人物在天庭的身份必然極為不凡,但一聽這話就有些生氣了,到了嘴邊的客氣話硬生生收了回來,然后哼道:“如果不是你,我早就將他們全都斬落劍下,我看你就是擔心我將威名大盛,蓋過某些人在天庭的威望,所以才橫插一手。”
他并不知道這人在天庭究竟是什么身份,但從弈秋君的反應來看,肯定在暗決司掌令之上,因此他說自己有功高蓋主的嫌疑并不唐突。
神秘男子聽了如秦長風預料的那般并不生氣,哈哈大笑道:“我等著,有一天你能站在我面前理直氣壯地把這話再說一遍。走吧,無仙君上,順道稍我這個嫉賢妒能的小人一程。”
秦長風無法拒絕,因為話音還沒落下,男子就已經落在仙船上。
揚帆起航,遠征鏡海的仙船便就此踏上了歸途,鏡海之內,自是沒有任何人敢阻攔。
與此同時,鏡海對岸的石帝山巔,石昊與兩尊氣勢蓋世的身影并肩而立,以神目跨越虛空凝望遠去的仙船。
石昊笑道:“兩位,我讓你們在這里先靜觀其變果然沒錯吧?”
其實他本是為幫秦長風所以刻意將兩尊虛族仙部的蓋世仙王拖在石帝山,卻也沒想到結局會是這樣。
“那么此人真的是那位嗎?”一尊仙王沉聲道,語氣之中似乎頗有懷疑。
“誰能令弈秋君自甘沉淪,萬劫不復,誰又能令他二話不說自斬一刀?”
隨著幽幽的低嘆,幾大仙王目中都露出沉思之色。
不多時,夜幕降臨,星辰漫天,鏡海之上神秘男子屹立船頭,雙目緊閉,仿佛放飛神念,滄海遨游。
不知過了多久,突然出聲道:“無仙,如果有一天,有人要以下犯上,推翻天帝,你當如何?”
此時夜深人靜,秦長風聞言心中一沉,回道:“我這個人唯一不可能做的事就是恩將仇報,所以無論對錯,我只遵御古天帝號令。
男子聞言毫不客氣地譏哂道:“區區一個無仙君之位就能將你收買,那若有人許你無仙天帝之位,你豈不是要死心塌地?”
秦長風呵笑:“如果我是無仙天帝,我一定認真回答你,可惜的是…”
他現在并不是。
“你這個人吧…”白衣男子看著秦長風,上下打量,似要為他下最后的總結,片刻后沉聲道:“像極了一個人。”
“誰?”
“一個死人。”
秦長風:“…”
“我走了,無仙君,未來的無仙天帝。”男子突然飄飛而起,衣袂輕舞,即將隱入夜色之中。
秦長風在背后大喊:“我們以前是不是就見過?”
“你猜?”
秦長風摸了摸下巴,無言以對。
不知過了多久,身后響起輕柔的腳步聲,幽香裊裊,玉奴仙子走來,輕聲道:“君上,那舒族月御如何安排?”
“與你作伴吧,她畢竟是弈秋君之女,別為難她。”秦長風擺了擺手,仰望夜穹,不知何時群星隱沒,明月出云,當空長照。
“另外,此行回去之后,我將閉關一段時間,仙君府及暗決司諸事都由你暫為代管。”
秦長風不只是閉關,而是要去幻想世界,所以有些事情自然需要提前交代清楚。
“妾身遵命,必不負君上期望。”
玉奴望著身前的男子,只見月華如水灑落而下,讓他的背影籠罩在圣潔光輝中,那樣出塵,那樣縹緲,一時間,不覺有些癡了。
片刻后,她收斂心神,又恢復成那個笑語晏晏,卻心思莫測的玉奴仙子。
“有一件事君上還須注意,便是天庭第一君的競爭將在三百年后開啟。”
三大天帝,乃是天庭建立之初就定下的規矩,萬余年前,昭日天帝隕落后,第三尊天帝之位就一直空缺,本應由御古和弦羽兩尊天帝一同主持,從天庭諸君中選拔并培養出第三位天帝以鎮壓天庭氣運。
但界外一戰后,兩位天帝也直接閉關修養,這件事就被擱置,如今天帝出關在即,自然又被第一時間提上日程。
天庭兩部五司,但凡有帝境之心者,無不等著那一刻的到來,畢竟獨自沖擊帝境太難,幾無可能,但若有兩位天帝及整個天庭之力相助,機會自然要大得多。
所以,這第一仙君之位,實則是天帝契機!
“我知道了,在那之前自會出關,不會誤了大事。”
秦長風輕輕點頭,他現在修煉的雖然不是仙道,但永恒符道的前行,同樣需要無盡資源,上一次開辟符宇,尚且還能從幻想世界汲取,接下來等他沖擊帝境時,什么樣的幻想世界才能滿足那必然恐怖無邊的需求?
恐怕洪荒和遮天兩個神魔級世界全都吞滅都不夠。
因此,這第一天君之位,對他而言,便是一條勢在必得的捷徑了。
更何況,那也是他登臨九天之上夢想實現的時候,執著求索了這么久,眼看距離那九天之上九只剩最后一步了,他怎能不全力以赴?
半個月后,秦長風回到渡波關,也等到了從石帝山回來的小莫,命玉奴帶著月御等人先行去暗決司總部所在之地天庭中央天都后,便與小莫一同進入了遮天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