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亂的營地中,再次惋惜的看了那道火龍一眼,巴特爾把火把扔到一架大車上,順手抄起一袋糧食,口中發出嘯聲,撥馬就向營地外沖去。
正在到處放火的牛金星,聽到巴特爾的嘯聲,他馬上撥馬跟著巴特爾向營地外沖去。
夜襲這算是成功了?
牛金星怎么感覺是那么的不真實。
對方的明哨、暗哨呢?
好像并不是被扎魯特人摸掉了,而是根本就沒安排吧?
他們怎么能讓我們那么輕易就靠到了營地近處?
沖鋒前那聲慘叫,才是他們哨兵發出的吧?
他們怎么會那么晚才發出警報。
還有,他們有那么多大車,怎么連個緊密的車陣都沒有排列,就那么輕易的讓我們沖了進去?
他們的營地內怎么會那么亂?
那各種東西橫七豎八擺的到處都是,比馬賊的營地還亂。
若非馬速不太快,馬術也還過得去,只怕他牛金星都會被絆倒在營地之中。
還有、還有…
這也能叫營地?
回想營地中所見的一切,牛金星不禁搖頭苦笑。
沖出商隊的營地,按預先的安排,扎魯特部戰士都扔掉了大部分火把,他們借助黑暗的掩護,迅速消失在草原的夜色之中。
商隊的營地里,沒有人發現襲擊者已經悄悄的撤走了,混亂依舊在四處蔓延者。
趴下,就地趴下,亂跑者死。
正白旗士卒在英俄爾岱的率領下,排在緊密的隊形,從營寨處開始平息商隊的混亂。
夜色中,英俄爾岱不敢有絲毫大意。他緊盯著四面八方,準備隨時與埋伏在一側的襲擊者拼個你死我活。
在英俄爾岱的視線所及,但凡呼叫三遍還不趴下的任何人,那都是他的敵人。
這一下,范家商隊的車夫、腳夫和護衛們都到了霉。
英俄爾岱統率的,可是后金正宗的正白旗女真士卒,他們懂漢語的還真不多。
等英俄爾岱發現自己這個巨大的疏忽時,已經有大批商隊漢民倒在了正白旗的刀箭之下。
隨著正白旗士卒換成漢語呼喊,在英俄爾岱的鐵腕鎮壓下,范家商隊的混亂終于慢慢平息了下來。
從開始混亂,到混亂結束,范永斗始終都處在他最親信的護衛保衛中,也始終沒有露面。
圍著商隊營地巡查一圈,確認已經沒有襲擊者存在,英俄爾岱才允許商隊人員開始救火。
“范東主,您可以出來了,現在已經沒事了。”
英俄爾岱來到范永斗的護衛圈外,恭敬的招呼他。
看到混亂徹底平息了下來,范永斗才從護衛們嚴密的保衛中,走了出來。
一眼看到尸橫遍野的營地,范永斗忍不住嘔吐起來。
范永斗從未想到,他竟然會見識到如此慘烈的戰場場景。
想到方才的場景,范永斗就后怕不已。
范永斗這都38歲了,這草原也跑了20多年,他還從未遇到如此危險的場面。
他們范家的商隊在草原上行商多年,何曾遇到過如此兇狠的襲擊。
在范永斗的記憶中,商隊遇到如此大規模的襲擊,還只存在于祖輩的傳說中。
自張家口開市以來,王、范、靳、梁、田、翟、黃他們七姓八家就結成了一個商業聯盟,壟斷了草原大筆物資的交易。
雖然在爭奪各蒙古大部的商路上,他們八家也少不了有些齷蹉;但對外時,他們八家還是能做到一致行動的。
天啟元年,田家的一支百多人的小商隊遭襲,八家還一起發力,迫使永邵布和兀良哈兩支蒙古大部出手,把那支馬賊徹底斬殺干凈。
這才過了多久,草原上的馬賊就都忘了嗎?
他們范家如此規模的商隊,竟然還有馬賊敢來襲擊他們。
一邊嘔吐,范永斗一邊在心中發狠。
這回一定要讓科爾沁部和喀爾喀部給自己個交代才行。
看到范永斗在那窩囊的嘔吐,英俄爾岱眼中閃過一絲不屑。
這范家商隊其實就是一頭肥肥大大的大肥豬,他們的護衛也沒什么真正的戰斗力,真不知他們是怎么在草原存活下來的。
“范東主,此處不是太安全。不如您先到我們營寨中歇息片刻,天亮后再來收拾殘局吧?”
心中雖然瞧不上范永斗,但英俄爾岱還是客氣的邀請著范永斗。
經范文程提醒,英俄爾岱心中已經明白了。這糧食、這范家都事關皇太極的大事,他可不能怠慢了他們。
英俄爾岱沒想到,看似窩囊的范永斗,卻非常干脆的拒絕了他的邀請。
“多謝將軍美意。既然賊人已經退去,營寨在下就不進去了。在下就在此地等候天亮即可。”
乍遭大難,對女真人,范永斗現在也是很不放心。
剛才在護衛的人縫中,范永斗可是看到了英俄爾岱恢復秩序的手段。
這些女真人殺起他的手下,一點不比來襲的賊人差。
真算起來,說不定女真人殺得比那些馬賊還要多些。
看到范永斗堅持不進營寨,英俄爾岱只能無奈的回去告知范文程。
得到英俄爾岱的稟報,范文程飛速從營寨中趕了出來,他微笑著對范永斗說道:
“長夜漫漫,此情此景,范東主現在恐怕也是無心睡眠吧?不如我陪東主喝上兩杯,好讓東主避避寒氣。”
看到范文程笑的如此殷勤,范永斗的心慢慢平復下來。
“快,趕緊給東主收拾出一塊利落的地方。”
隨著范文程一聲令下,正白旗士卒迅速在凌亂的營地中,清理出一塊干凈的區域。
新的帳篷迅速扎了起來,各種用品也從營寨中送了過來。
當一切收拾停當,范文程揮揮手,大聲吩咐:“你們去吧,此處有范東主的護衛就足夠了。”
看到范文程毫不在意的把正白旗士卒全都趕了回去,周圍留下的全是他熟悉的護衛。
范永斗的心終于放下了。
“范東主,我這帳篷有些簡陋,還請范東主擔待則個。”
觀察到范永斗臉色放松下來,范文程笑著客套起來。
拿起范文程帶來的酒,范永斗一飲而盡。
范文程帶的酒并不算好,辛辣的酒味嗆得范永斗好一陣咳嗽,這酒味卻也讓范永斗的腦筋重新開始了運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