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阮大鋮把店鋪撤出寧遠的建議,朱由檢根本就不予考慮。
開玩笑,這寧遠店鋪才開起來。這才剛向寧遠送了第一批貨,你就勸我關門。
開什么玩笑啊!
沒了寧遠的店鋪,我拿什么接開中的活。
沒了開中我又如何籠絡以晉商為首的邊商呢?
朱由檢暗暗的想到。
呵呵,這阮大鋮雖然對官場人心看得還算清楚,可他做生意的眼光是真不行啊!
咦,這覺華島被破,遼東明軍的糧儲基地被毀,這不正是再次開中的大好機會。
嗯,想來,老魏現在也應該正在為寧遠的補給發愁,我就再當次好人,再幫他排憂解難一回吧。
哈哈、哈哈。
不過,覺華島發生慘案,我卻趁機發財。我這算不算是在發國難財呢?
想到此處,朱由檢的心情忽然變得略有幾分矛盾,笑的也就不那么開心了。
“魏大伴,孤今日可是要賬來了。”
慈慶殿中,朱由檢笑瞇瞇的對魏忠賢說道。
“唉。”
魏忠賢深深的嘆了口氣,他看著朱由檢那張與天啟皇帝有幾分相似的臉,以一副略帶惶恐的口氣說道:“信王殿下,您就別再耍雜家了。您還差那幾個小錢?”
眼前這位信王殿下到底有多少錢,魏忠賢不知道。
但魏忠賢清楚的知道,春節前,王承恩可是專門給他送來了20萬兩銀子的銀票。
同樣也是20萬兩,可那只是信王給他分紅的錢。
這說明,這位小殿下手中至少是不缺錢的。
聽魏忠賢這么說,朱由檢笑容一斂,嚴肅的說道:“大伴此話說的可不對。
孤可一直認為,朋友歸朋友,生意歸生意。
大伴若是個人向孤借的錢,那孤連提都不會提。
誰叫咱們是朋友吶。
問題是,大伴你這可是替朝廷借的錢。
那這錢,朝廷就必須得還給孤才行。
要不然,以后誰還敢再替朝廷效力。”
這,信王說的確實在理啊。
這朝廷欠他的錢,他憑什么不要。
感覺信王如此鄭重其事的要賬,要的還真是很有道理,魏忠賢頓時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當然,這也就是魏公公面對的是信王,是天啟最寵的幼弟。
要是換個別人,那道理就絕不會是這個道理了。
至少,欠錢的魏公公那是絕不會不好意思的。
不好意思的魏公公,苦笑一聲,有些肉疼的說道:
“不瞞殿下,朝廷現在還真拿不出20萬兩銀子。要不,雜家個人掏錢先還給殿下?”
上上下下打量了魏忠賢一番,朱由檢才又笑瞇瞇的說道:“大伴,孤先糾正你一下。
你說的錢數可不太對。
朝廷欠孤的錢,可不是20萬。
朝廷總共是欠了孤50萬兩銀子。
那大哥墊上的30萬,朝廷也該還吧?
大哥都節省到連暖閣都不敢開了,朝廷還要賴他的賬?
這也太沒良心了吧!”
聽朱由檢這么一說,魏忠賢的臉色登時變了。
春節前,宮中為小皇子更換住所,鬧的是人仰馬翻。
宮中弄出那么大的動靜,還不都是面前這位小爺的一句話。
不管這位小爺是有心的還是無意的,也不管這位小爺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反正小皇子換到暖閣后,精神頭確實是健旺了不少。
經此一事,這位小爺現在在陛下心中,那更是紅的發紫了。
他現在要替陛下要賬,不管是真是假,魏忠賢現在也都得應著。
當時,信王掏錢時,倒也確實有陛下掏了30萬私房錢的說法。
只是這一下變成要掏出50萬兩,魏忠賢可就真覺得肉疼了。
看信王那張笑瞇瞇的臉,魏忠賢又仔細品了品信王說的話。
魏忠賢明白了。
“殿下,您就別開老奴的玩笑了。
陛下的錢,朝廷怎么敢賴賬。
不過,朝廷現在確實沒有錢給您。
您看,您是不是再多寬限些時日。”
心中雖然有些不情愿,可魏忠賢還是低三下四的說道。
莫名的,魏忠賢想起他年輕時欠人賭債的場景。他記得,那時他好像也是這么向人哀求來著。
這有些日子不這么低聲下氣的求人了,魏忠賢還真是有些不習慣了。
看魏忠賢服軟了,朱由檢大度的揮了揮手。
“大伴,你早這么說不就完了。
孤聽說,這覺華島被后金老奴給破了。那這遼東還需不需要補充物資?”
聽朱由檢把話題轉到這個方向,魏忠賢似乎把握到什么。
他有些不敢相信的試探道:“殿下說的沒錯。要不是覺華島被破,朝廷手中也不至于連20萬都拿不出來。
現在朝廷手里的錢都要籌備這遼東的軍需。是真沒錢還給您。
這軍情緊急,遼東那邊朝廷還真不敢耽擱。
為這事,老奴這幾天可愁的連覺都沒睡過一個囫圇的。”
看著魏忠賢那神采奕奕的臉,朱由檢心中暗罵了一句:“老狐貍。
還覺都沒睡好?
要是真幾天沒睡好,你還能有這份精神?
這騙誰呢!”
不過,朱由檢也懶得再同魏忠賢繼續繞圈子。
朱由檢此次的目標很明確,他就是要把開中的差事拿到手中。
“魏大伴,孤就不同你繞圈子。”朱由檢笑容一斂。
“朝廷要往遼東補充軍需,孤可以幫朝廷組織。
朝廷所需的軍需,孤都按市價供給。
朝廷欠孤的錢,利息孤就不要了,都算是上次開中的貨款吧。
這次遼東所需的軍需也還算開中。
孤把軍需運到遼東,回頭大伴把籌備遼東軍需的錢,拿來結上次的貨款。
這樣,朝廷不就有足夠的時間周轉了。
不過,大伴,你這次必須得給現銀了。
這樣算來,就相當于朝廷是壓了孤一筆貨款。
你看,這樣如何。”
聽到信王正式提出了條件,魏忠賢的腦子開始飛快的轉動。
信王提的條件,沒毛病。
真按信王所說,朝廷、他魏忠賢、信王、遼東好像都沒損失。
朝廷出錢,信王組織運貨,遼東收貨,這一圈轉下來,誰都沒虧。
朝廷財政還能得到不短的周轉時間。
好事情啊。
魏公公再一轉念。
不對,有人虧了。
是他魏忠賢虧了。
按這種模式一轉,朝廷經手軍需的官吏應該會虧。
官吏們虧了,他魏公公也要小虧一點。
魏公公可不相信,信王殿下接手開中,還會由著那些官吏亂撈他的錢。
不過,小虧一點,魏公公也不在乎。
反正,在信王的商行魏公公也有干股。
里外里,魏公公根本就不算虧。
魏忠賢腦子轉的很快,瞬間他就算清了其中的利害關系。
答應信王,陛下高興,信王能賺錢,朝廷也得了轉圜的時間,他魏公公不賺不虧。
好事。
更好的是,只要信王把持這開中的活,就會得罪一大批人。讓那些人去給信王添添麻煩更好。
想清楚了這些,魏忠賢以謙卑的姿態說道:“殿下的提議極好,雜家絕無二話。遼東軍需,還請殿下鼎力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