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做到這樣了。”凌然又勾了兩針,將病人的手指縫了起來。
縫合后的手指很是腫脹,像是只泡發不完全的海參似的,暫時還看不出成效或功效。
呂文斌用5500的肺活量吸了一口氣,悠長的吐出來:“都做的這么細了,您這可不是‘只能’了。”
任麒偷眼看屏幕,就見一排排的評論刷出來:
“說的是,用只能來形容這個手術過分了。”
“這個如果是標桿的話,國內的斷指再植就不要再做了,不對,國外的也別做了。”
“通過這句話看得出來,小呂醫生并不是每句話都是拍馬屁的。”
任麒莫名的笑了一下。
凌然此時給護士叮囑了兩句,再向后退兩步,開始脫去手套和手術服,口中道:“今天的準備如果再充裕一些,應該嘗試著對血管網絡做一個綜合性的分析和設計的,不能是看到哪個血管就縫合哪個血管,而應該像是設計交通似的,根據血液的流動力來做一些改良的。”
呂文斌的臉色木然:“您說的,我怎么感覺像是聽天書似的。”
“哦?”
“血管又不像是公路鐵路,可以遇山開路遇水搭橋,那總有用不成的血管,沒辦法導通了,那怎么辦?”
“損毀太嚴重的血管,術前應該是可以看到的,如果是沒有注意到的損毀的話,就可以像是剛才那樣,用血管移植的方式解決。”凌然停頓了幾秒鐘,又道:“這個只能是針對專業人士,和咱們做的跟腱修補術一樣,將手功能放在第一位的考量。”
“這樣說也是…”呂文斌說著又停了下來,他畢竟是做了百十例斷指再植的醫生了,此時不由又道:“那還有神經和肌腱呢,涉及到的部分太多了。”
“確實是一個大問題。”凌然承認道:“手比腳的靈活度高太多了,精細度也高,想要用跟腱的方式完全修復是比較困難。”
要不然說祝同益是院士呢,人家設計出來的臨床方案,雖然也有各種不切合實際的部分,但可執行性是相當強的,尤其是方向問題,基本沒有大的偏差,這才有后面一步步的實踐、改良和補充。
“有空可以再考慮一下。”凌然升起了這個念頭,順口就說了出來。
呂文斌一愣,卻是立即上心起來。
臨床醫生也是要為論文和科研所困的,領導主動提出的選題,顯然比自己瞎想的更可能獲得通過。
“你收尾以后,通知家屬吧。”凌然退到了非手術區,就準備出去洗手,再戰下一臺手術了。
呂文斌也不意外,只是有些猶豫的問:“病人家屬如果問能恢復到什么程度,我該怎么說?”
“你覺得呢。”凌然反問了一句。
呂文斌頓時猶豫了,這可是BOSS做的手術,是讓我評價的意思?
要是純拍馬的話,呂文斌肯定要往牛里吹了,膽有多大,肺活量就有多大。
但是,這可是要出門給病人家屬做說明的。萬一凌然沒注意點頭了,或者被拍的太舒服而膨脹了,他呂文斌可就坐蠟了。
病人家屬對于醫生的許諾其實是非常重視的,通常默認都是只高不低的,呂文斌還真的不敢胡亂說個數字出來。
“我覺得咱們剛才做的挺順的。”呂文斌試探。
凌然點頭。
“要不然,我就不給具體的判斷了,就說結果是優?”
凌然未答。
呂文斌的小心臟顫了一下,連忙用大肌肉控制了一下嘴,道:“您之前給病人許諾說是可以恢復到七成,還有可能到八成,我就還是這么說?”
“八成沒有問題。”凌然點點頭,又道:“接下來恢復到什么程度,還要看復健的結果,這方面要抓起來。”
“哦,好的,是。”呂文斌微驚:“八成沒問題的嗎?要不要說的保守一點?”
“八成就是保守估計。不過…復健依舊是關鍵,必須早鍛煉早活動。”凌然又強調了一遍。
“明白了,我親自監督,把他劃到我這邊來。”呂文斌說的就是給該病人做管床醫生了。比起馬硯麟或者其他住院醫來說,呂文斌的資歷漸深,管床的數量和質量都是有提升的。
凌然同意了,接著就出門離開。
旁邊的直播屏幕,100多個播放量的評論,已是刷的滿屏都是。
“開玩笑的吧,真的給病人保證八成?達不到怎么辦?太…不謙虛了吧。”
“八成本來就是虛數嘛,又不是評分多少,病人和家屬估計是不懂這個的。”
“只要是優良,病人家屬都說不出什么的,這個恢復到幾成幾成的,最后還是同行之間看的更多的,凌然這樣子,可是把自己架到火上烤了。”
“也許人家只覺得是小菜一碟,自制燒烤呢?”
評論刷到高峰,又迅速的跌落了下來。
空聊沒意思,最重要的是,大家更不喜歡比較自己和凌然的技術了。
對醫生們來說,這可不是玩游戲時的排名評分,或者是什么重要或不重要的考試時的排名評分,臨床技能,特別是外科技術,就是外科醫生們事業和人生發展的排名評分。
只要曾經在手術臺旁嘗試過,學習過,進取過,努力過的外科醫生,就不會忘記這種感覺。
站在手術臺上的時間,或許是一名醫生在一生中,控制力最強的時間,是他們對自己人生意義,人生價值最肯定的時間。
如果手術順利,手術不斷的順利,那么,挽救生命治愈疾病的感覺,是不遜于挽救世界的。
不為良相則為良醫,換成好萊塢的場景語言大約就是“做個英雄吧”。
直播系統的評論,三三兩兩的刷出蕭索的語言:
“看完了,退了。”
“朕已閱。”
“話說,云醫搞的訓練營,具體是怎么樣的?”
任麒看到最后,眉毛一挑,就想追出去。
“老任老任。”呂文斌雙手撕裂手術服,爽的晃晃腦袋,不慌不忙的猿臂輕舒,就像是抓肥老雞似的,將任麒的腰給摟住了:“陪我一起跟病人家屬談個話唄,一個人怪心虛的。”
“你心虛什么,手術這么成功?”
“哎,你不知道,這一雙手對畫家來說,可是太重要了。”呂文斌重重的嘆了一口氣,就要講出那塵封已久的令人深思的故事。
“我知道了,咱們快走吧。”任麒從臂圍38的胳膊圈中掙脫了出來。
呂文斌不樂意的道:“你知道啥了啊。”
任麒呵呵一笑:“我當年在KTV里特喜歡點的一個公主就是從小學畫畫的,那心酸往事…你知道我后來為啥不點她了?”
呂文斌的顱頂記和額肌都跳了起來:“為什么?”
“人家后來嫁了個博士,辭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