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阮，忙著呢？”一位面白無須，肉多而嫩的中年醫生走進了急診中心的ICU，語氣中都帶著熟絡。
“寧主任，怎么有空過來了。”阮高歌笑呵呵的過來打招呼。
從面相上看，阮高歌其實也是面白無須略有些肉呼呼的中年普通體型。面白是蹲ICU蹲出來的，ICU這種地方，24小時的光照，既沒有日夜之分，也沒有陽光綠色，與養殖肉雞和肉豬的大環境差不多，所以，兩人碰面一看對方的模樣，就知道其在重癥監護科的資歷了。
寧主任卻是綜合ICU的副主任，也是40多歲的副主任醫師，和阮高歌的年齡差不多，論起來原本是更有前途的類型，但他如今在綜合ICU里單管一組也就6張病床，還比不上阮高歌的舒心。
“這不是看你們的ICU建好了，我來瞅瞅，有什么能幫忙的，您盡可以提。老霍他們都是搞急診的，對ICU的事，明白的明白，不明白的也不明白，是吧。”寧主任的眼光里射出的光，都好像帶著鉤子，對急診中心的ICU的設備一一望過去。
按照一般的三甲醫院的配置，綜合ICU擴張到二三十張床以后，再擴建專科ICU也是很正常的發展方向，但是，擴建出來的專科ICU，通常也是由綜合ICU來管理的。
但是，云醫的重癥監護科，自己還沒有發揮到極限不說，科室主任其實也是有些能力不濟的，熬來熬去，竟是讓急診中心自籌自建了自己的專科ICU，這就不免令人眼饞了。
然而，云醫的重癥監護科原本就是醫院里的小科室，眼饞也就只能眼饞。
寧主任這時候跑過來，最多也只能是觀望一下敵情。
阮高歌對云醫內部的權力結構還不是太清楚，但見到ICU的副主任，也是心生警惕的，口中笑道：“我們ICU新建，確實是有許多不懂的地方，到時候遇到了，再一一向寧主任請教。”
“請教就太客氣了，對了，你們現在8張病床，才用了4張啊，利用率還是不高啊。”寧主任進到病房內，首先就看利用率。
醫院科室也是要講效率，講效益的，現在的醫院都是差額撥款單位，編制內人員的工資由財政列支，院聘和科聘的人員全都醫院自己出錢養著了，更別說開銷巨大的設備和運行成本。
旁的不說，如今醫院的護士幾乎都拿不到編制，等于全是吃效益的，一個科室有多少名護士就等于有多少張工資卡等著，效益不高的科室，自己就要土崩瓦解的。
阮高歌情緒穩定的應了一聲，笑道：“剛開始，4張床都忙不完了。”
寧主任心道，你們真的忙不過來，我倒是可以幫忙。
他當然是不會直接說出來，只笑笑道：“就一個急診中心，要想讓一間ICU吃飽，還是比較難的。不過，你們這樣也好，病人可以在ICU里多呆幾天，對預后更好。”
阮高歌笑笑，此時稍稍露出一絲強硬來：“多呆幾天怕是也難。”
寧主任想了一下，卻以為阮高歌是在示弱，不由道：“8張床有些顧不過來是嗎？現在能夠投入使用的有幾張？”
“8張床都能投入使用了。”阮高歌笑笑。
“那還不讓病人多住幾天。哦，是急診這邊報銷不方便？”
“報銷也正常。是凌醫生這邊，要求我們提高周轉率。所以，前兩天收進來的兩個病人，看著情況穩定了，我們都給轉到普通病房了。”
“這…”寧主任不明所以的看向阮高歌，病床這么空，還轉病人到普通病房去，那不是多此一舉。
不過，寧主任再一琢磨，又聽出味來了。
他重新看看四名病人，道：“兩名病人轉去了普通病房，今天進來幾個？”
“進了3個了。”阮高歌微笑。
寧主任的心頓時一沉。
重癥監護這個科室，說到底還是輔助科室，不像是外科、內科，或者急診科可以自己收人，重癥監護室的病人都只能從其他科室轉過來。
不管是對阮高歌來說，還是對寧主任所在的綜合ICU來說，病人數量都是根本。
當然，有的ICU的主任靈活一點，會跟底下的區縣醫院打好交道，遇到了對方處理不了的病人，就從這邊派車過去接人來，也是獲得病人的一個渠道。
但就云醫的環境來說，一個ICU的運行，幾乎全靠其他業務科室送人進來。
凌然一天能送3名乃至更多的重癥病人進ICU，阮高歌自然就放下心來，寧主任卻是不免覺得心痛起來。
這些病人，原本是可以送進綜合ICU的。
“凌然的這個手術速度，確實是一等一的。”寧主任呵呵的笑兩聲，內心愈發忌憚起來。
“聽說是這樣。”阮高歌笑的就很沒營養的樣子，像是一只被泡白了的人參似的。
寧主任擺擺手，有些意興闌珊的準備告辭離開，這時候，阮高歌的手機是先想了起來。
“好的…沒問題…”阮高歌快速的回了兩句，放下手機，對寧主任笑了一笑，已是轉頭喊起了手下人：“1號手術室的病人出來了，過去接一下，速度快些。”
他原本預計這間新建的ICU里，會有一半的病人來自于凌然，可現在看來，凌然只用一天的功夫，就可以將他的ICU裝一半。
盡管就病人的狀況來看，凌然做的肝切除的病人，普遍只需要在ICU里過度兩三天的時間，可就算如此，有這樣的頻率和數量，這間ICU基本也就能夠活下來了。
“不好意思，寧主任，我們這邊得接人了。”阮高歌有心將寧主任給送走了。
寧主任“恩恩”兩聲，笑道：“我們以前其實也經常接凌然的病人，這家伙做起手術來不要命的，一天做四五個，五六個病人都有。那時候，我們ICU還有點人滿為患的，裝都裝不下…”
說到這些，寧主任竟是有些唏噓，再仔細回想，只覺得才是幾周前的事兒，卻已遙遠的好像是很久以前似的。
阮高歌依舊只是笑一笑：“你們畢竟是承接全醫院的危重癥，情況不一樣。”
“說是這么說，現在肝膽外科都變成凌然的自留地了，特需這邊的國際病人，一半以上是來找凌然的骨科病人，還有普外的胃切除，也多是凌然在做了…”寧主任說到這里，自己把自己給嚇住了。
若是以低標準來看的話，霍從軍的大急診夢想，這都可以說是基本實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