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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年三十五歲的林鴻厚,是這艘“云華893”醫療船的常駐醫師,也是基地醫院里的資深主治醫生。
公平的講,林鴻厚無論是能力還是經驗都在中上水準,也就是云華普通的資深主治的水平,如趙樂意那樣,并不能說是弱了。畢竟,云華已經是地區頂級醫院了,是全昌西省各家醫院中的佼佼者了。正如林鴻厚能被選入醫療船,進而執行各種各樣的重要任務一樣,不成為同齡人的百分之一,根本都沒有這樣的機會。
但是,醫生這個職業,對于年輕人,或者說,對于正常人類中的年輕人來說,都是相當不友好的。
其他職業做到35歲,不說是人人如龍,但在其中的佼佼者,還是能夠被稱為中流砥柱的。若是從一個省的同行業者中優中選優,35歲的省內頂尖的從業者,拋去人脈關系等社會因素不談,僅技術方面,是不會明顯弱于旁人的。
若是操作性的藍領工人的話,35歲可能正是一個人的巔峰水平。
可放在醫生的行當中,35歲卻只能說是起步階段了。
哪怕林鴻厚的天賦不錯,知識儲備不錯,一直以來都學習的頗為努力,機遇機會也都沒少獲得,經驗積累的也不少,但放在整個醫生體系中去,依舊只能泯然于眾人。
因為他需要對比的不是35歲的同齡人,而是同樣努力而更多積累的45歲醫生,乃至于55歲醫生。
在別的行業,從35歲到45歲,乃至于55歲的從業者,可能都是被動學習和積累的,走下坡路的或許比走上坡路的還要多。
但在醫生行業,不到主任全得主動學習,否則,就是咸魚一條。
在這樣的環境下,林鴻厚的技術還真的就顯不出來。
醫療船是因為要求更年輕的常駐醫師而選擇的林鴻厚,并不是因為他比基地醫院的其他醫生更優秀而選擇的。
可橫向對比的話,趙樂意一級的醫生,就醫學技術來說,還真的是小字輩,是那種到了門診日,只能枯坐在“普通門診”中等待的小醫生。
凌然出去開飛刀的時候,都不知道拉了多少條這樣的主治給自己拉鉤了,對林鴻厚技術的評價,凌然可以說是很中性了。
就是不怎么樣!
林鴻厚的臉,卻是黑了又黑。
相對于趙樂意這樣的主治醫生,林鴻厚其實是屬于那種比較沒有數的醫生。所謂沒有比較就沒有傷害。一年有半年在海上飄蕩,剩下半年還有一半時間在培訓的林鴻厚,浸入醫院系統的時間其實并不長。
在醫院內,面對高級醫生的那種距離感,林鴻厚感受的也遠沒有地方醫院那么深。
而在日常行醫的過程中,他面對的病癥其實也相對簡單——血流成河的場面固然可怕,可就醫學來說,這種病癥的治療都是比較簡單的。
接觸的上級醫生少,對上級醫生的需求少,讓林鴻厚略略有些自視甚高,他抬頭瞅了凌然一眼,用諷刺的語氣道:“凌醫生是吧,咱這個水平,還真是讓您操心了。”
凌然給予一個理解的笑容。
弱雞醫生他是見得多了,也沒什么不習慣的。
林鴻厚卻對凌然的笑容無比的不習慣,又是忍不住哼哼一聲:“行,您水平高,您多指導。”
霍從軍聽著就心叫“傻缺”,忙道:“凌然…”
凌然向霍從軍點點頭,再對林鴻厚指導道:“單就剛才的縫合來說,也看不出太多的問題,你縫血管的手法粗糙,這樣估計要練很久。腹腔內的解剖結構明顯不清晰,恩,這個也不是能立即提高的,可以先從脾的解剖結構開始學習…”
林鴻厚越聽越是蒙,不過,凌然那一手徒手止血,還是相當有震撼力的,于是,林鴻厚就對著旁邊的霍從軍和救援隊成員撇撇嘴,然后干脆利落的讓開位置,道:“來,位置給你。”
他倒要看看凌然的技術,然后,再準備選一個恰當的角度來噴他。
作為一名多次出國做過醫療援助的醫生,林鴻厚其實沒少和國內外的醫生拼技術。
當然,是與同年齡段或年齡相差不多的醫生拼技術,年紀大的,也不會給他們比較的機會。在醫生這個群體里,反而就是三四十歲的中年人,對技術的概念更執著。
凌然毫不猶豫的站到了林鴻厚讓出的位置來。
帶有教學性質的飛刀手術,凌然至少都做了有大幾百例,寬泛一點的話,說不定能有上千例,虛心受教的,或者考教式的,凌然都遇到過,而他從不分辨…
就像他從不對同學中的弱雞分類管理一樣,凌然向來都是一視同仁的。
霍從軍扶額不語。
雖然自身就是一名大噴子,但在實際操作中,霍從軍其實是很重視天時地利人和的。
剛剛上船,霍從軍本來是更愿意了解一下船上的情況,不過…噴了也就噴了吧。
霍從軍調整了一下身體姿勢,決定靜靜地看。
林鴻厚也逐漸安靜下來。
因為在他還在思考,如喉刺挖苦凌然的時候,凌然已經將脾臟的首尾給處理干凈了。
林鴻厚一點毛病都找不出來。
這樣的情況,林鴻厚本人其實是很少遇到的。每個外科醫生都有不同的習慣和做事方式,做手術的過程中,總有處理的好的地方,或者做到不擅長的部分。
就像是學生做題,既有做對了難題的時候,也有做錯了簡單題的時候。
林鴻厚原本計劃找一個低級錯誤噴起——就凌然這個年紀的醫生,低級錯誤不要太多,在林鴻厚的印象里,基地醫院里的年輕醫生,錯誤多的簡直是罵都罵不過來。
然而,林鴻厚并沒有找到低級錯誤。
很自然的,林鴻厚并不慌,就算一個學生簡單題都做對了,老師要罵的時候,還不是有各種角度?
林鴻厚看啊看,想啊想…
他看著凌然將脾臟處理完了,看著凌然將受傷的血管縫合起來了,他看著凌然開始給肝臟動手動腳…
“肝…那個…”林鴻厚慌神了,肝你都敢碰?你太膨脹了吧。
“馬上就好。”凌然這時候并沒有講解的意思,肝臟相對于林鴻厚的等級是略困難的,也就沒有講解的必要,看得懂就看,看不懂就算是比較常見的狀態。
凌然則是快速的做游離和打結,然后切了很小的一塊,道:“送病理。”
“送病理室嗎?您懷疑有癌癥嗎?”手術室里的巡回護士也愣住了。
“有點像,和最近做的幾例肝癌手術中的情況有相似之處。”凌然此時多解釋了一句,才催促道:“快速送過去,我先幫病人把身體其他部分處理一下。”
霍從軍這時候才有機會開口道:“凌然今年做了500例以上的肝切除,按照他的判斷執行就行了。”
“哦?哦…”林鴻厚的聲音虛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