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杉皺著眉頭回到酒店,強迫自己睡一覺,卻是怎么都睡不著。
來到京城的幾天時間,孟杉都沒接觸到凌然,更別說道歉送禮了,這顯然不符合孟杉的計劃,但是,躺在床上,孟杉三省吾身,也沒有找到自己做錯的地方。
凌然不是在急診室里忙活,就是在準備手術,進行手術,檢查手術效果…不僅身邊一直有人,甚至讓人湊都湊不上去。
凌然在急診科的時候,身邊要有助手,在手術室里就更別說了,孟杉太靠近都會被人提醒——京華六院不介意外院的醫生蹭著參觀,但是不會讓他們提問到凌然的,那太耗費時間了,也容易出現錯漏。
孟杉只覺得渾身的力氣都用不出來,或者,就目前的狀態來說,是渾身的力氣都用完了,竟然沒有一點用到了位。偏偏孟杉已經累的不行了,他知道自己,再堅持下去,弄不好就要出事了,只能回酒店休息。
接著,孟杉就想到看起來始終神采奕奕的凌然了。
達芬奇睡眠法真的有那么神奇?不可能的,弄不好只有長的帥,才有用——快要睡著的時候,孟杉的大腦就變的非常天馬行空了。
孟杉近乎驚醒的坐了起來。
他做夢的時候,夢到的都是凌然在做克里斯骨折,手法復位發出的近似喀嚓聲,還有推拿到腰椎上的時候,發出的喀嚓聲,還有擰動脖子的時候,發出的喀嚓聲,夢著夢著,孟杉就覺得自己的脖子被擰出了喀嚓聲。
“邪性。”孟杉看看手腕上的鸚鵡螺,發現又是早晨7點了,等于說,他是睡了快一天一夜的樣子。
孟杉不由的揉揉腦門,他以前做主治的時候,是經常這樣加班工作的,有時候做手術什么的,一口氣上30個小時的班,然后回去睡一天一夜,但那都是累極了的狀態。
最近幾天,孟杉自覺并沒有什么工作強度,但很顯然,他的大腦不是這樣想的。
光腳下地,略略洗漱一番,孟杉再將昨日的衣服換了,又直奔京華六院而去。
一路堵車不提,到了六院的住院部,已經過了正常的9點上班時間,洶涌的病人,看的孟杉又煩悶又眼饞。
不像是急診科這種只針對本地居民的配置,京城的大部分醫院的住院部,都是面向全國病人的。在這里,任何一名醫生,只要能做出全國性的成果來,就妥妥的成為全國頂尖的名醫了。
接下來,在14億人制造的疾病的幫助下,一名京城名醫要成為真正的名醫,要比地方醫院的高級醫生們容易太多了。
許多在地方上成名的醫生,寧愿放棄本地的所有關系,調入京城,奔的也是京城的醫療資源——不僅是更好的儀器設備手術環境以及團隊配置,還有病人,最重要的,永遠是病人。
若是有足夠多的病人的話,任何一名水平中檔的副高,都可以用兩三年,最多三四年的時間,成為一個領域的大牛。
每年200例打底的手術,做上兩三年,三四年,隨隨便便就能做到1000例,而1000例同類手術的概念,放在世界范圍內,用恐怖來形容,完全沒有問題。
歐美的專科醫生在這方面,是一點競爭力都沒有的。
不過,歐美系醫生最強的,還是能夠及時的采用最先進的儀器設備,價值幾百萬美元或者上千萬美元的手術設備,用于一個國內手術費僅數百元的手術,在美國和西歐國家,是極其常見的。
而先進儀器所能帶來的優勢,也是毋庸置疑的,這就好像是腹腔鏡的闌尾炎和開刀版的闌尾炎,后者要與后者爭長短,還真得高兩三個等級才行。
孟杉的東科醫院,也是類似的模式,只不過,他所能吸引到的病人實在是太少了,尤其是愿意做手術,且做大手術的醫生就更少了,到目前為止,也就是運動醫學方面有幾十例手術,將東科醫院的手術科給撐了起來。
在東科呆的久了,孟杉再看到京華六院這樣的公立醫院門庭若市的模樣,心里的情感是相當復雜的,想當年,他孟杉也是公立醫院里的一員虎將,若是再有重來的機會…咦?
孟杉猛的站住了。
在他前方,一排熟悉的身影,站到了電梯前。
孟杉不用看到正面,就認出最前方的是滬市的骨關節與運動醫學中心的祝院士。
對于這名國內運動醫學領域的大犇,孟杉可以說是見過太多次了,也被他攔過太多次了。若是沒有祝院士,孟杉自問,在國內運動醫學領域的地位會更高。
當然,祝院士如今已然老邁,別說親自做手術了,做指導手術的次數也少,但人的名,樹的影,劉威晨當日跟腱斷裂,在國內的首選就是祝院士,事實證明人家的選擇也沒錯,祝院士生生開發了一種新術式,并且遴選出了凌然來操作,這樣的技術水平,放在世界范圍內,也是數一數二的。、
相比之下,孟杉這種排名在次的運動醫學專家,被截胡就太正常了。因為大家的客戶群其實是相同的,對運動醫學有需求的,能拿得出上百萬元用于治療的病人,總能拐彎抹角的找到祝院士。
有時候,孟杉午夜夢回,都會想到,以祝院士的年齡,他要是壽終正寢了,或者隨便怎么樣以至于無法工作的話…
而在今天,孟杉看著祝院士一行走進電梯,腦海中蹦出的,卻是昨晚的噩夢,那個將別人脖子掰出咔嚓響聲的凌然。
孟杉猛的搖搖頭,心道:別真的成夢魘了。
想歸想,孟杉也跟著上了樓,心里下定決心,今天就了解此事。
樓上。
王安志親自出面,招待祝同益院士一行。
祝同益也是常來京城的主兒,與王安志亦有一面之緣,此時卻是手握著手,肘并著肘,親切的像是多年好友似的。
“我們凌醫生過來了,承蒙王院長的照顧,我正好過來開會,就來看一看,打個招呼哈哈哈哈…”祝同益盡管是70歲的人了,說話依舊中氣十足。
王安志于是配合著哈哈哈哈:“是凌醫生照顧我們才對。說實話,見到凌醫生之前,我真的沒想到,這么年輕的外科醫生,能有這么高的成就。當然,剛見面的時候,我是更不相信了,太帥了,哈哈哈哈。”
“恩,對我們凌醫生來說,長的帥可能真的是一個醫學苦惱。”祝同益笑的更暢快了。
徐穩也在旁束手而立,只用眼神瞅瞅凌然。
他是個很專一的人,同一時期,只舔一個師父,更何況,祝院士雖強,卻是運動醫學方面的專長,與徐穩所追求的并不相交。
不過,徐穩卻是挺羨慕凌然的,長的帥技術好不說,還有祝同益這樣的照拂。在醫院里呆的久了,徐穩知道京城醫院的習氣,若凌然這樣的外地醫生,別說過來開飛刀了,就是交流學習,都說不定要受到排擠欺辱。
凌然在昌西省內開飛刀,那是有云醫的牌子墊著,再加上他技術好,自然是暢通無阻,這就好像是總部的職員去分部就職,分部的員工使壞都得悠著點。
但是,凌然到了京城,云醫的牌子就發揮不了作用了。對京城的醫生來說,云醫或者省立或者武新市一院,區別不會太大。
在六院范圍內,徐穩和他的師父王安志倒是能照拂凌然周全,但是,隨著六院的推廣,凌然接觸到的外院醫生,恐怕就不會那么客氣了。
正當此時,祝同益卻是來了,而且,明顯不是凌然自己求援的。
這種關照,就讓徐穩羨慕不來了。
“凌然今天還要做肝癌手術嗎?”祝同益轉頭問了一句。
“今天已經做了兩例了。”凌然回答:“下午預計還有一臺。”
“是今天凌晨,等于昨天晚上。”王安志笑著補充了一句。
剛進門的孟杉則是悚然一驚,又做了兩臺?這是什么鬼進度?
祝院士則是了然點頭:“兩臺都順利嗎?”
“順利。”
“這樣的話…我邀請幾個朋友過來,一起看下午的手術,方便嗎?”祝院士還是問凌然。
凌然自無不可,并道:“手術的計劃時間是下午3點鐘。”
“沒問題。”祝院士笑著應了下來。
在場的其他醫生又是一陣唏噓,人家院士介紹的朋友,想必也是弱不了的。
王安志則是繼續陪同著祝同益,再進到電梯里,才好似隨意的問:“不知道祝院士準備邀請哪幾位專家參觀,我也好提前安排。”
祝院士淡定的道:“昨天開會,遇到了地質研究所的杜院士,他體檢出了原發性肝癌,不想做手術,我就邀請他來看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