聯席會議一結束,也就是在沈陽建虜剛開拔的時候,山海關和登萊方面的明軍就開始行動了。兵貴神速,已經到了極致。
崇禎皇帝所料也沒差,盧象升發給京師的捷報,就在當天下午到了京師。對虜戰事的勝利,在朝廷的可以宣傳下,當天就傳遍了京師。
一座酒樓二樓,食客們一邊用餐,一邊興奮地談著這事。
“盧中丞可是進士出身啊,沒想到在朝鮮竟然直接滅了兩千建虜,還從建虜手下搶了好多糧食,這可真是了不起,了不起啊!”
“盧中丞這不但是文曲星,更是武曲星下凡啊!建虜那么兇惡,碰上了盧中丞,根本就沒有還手之力!”
“可不是,昌黎之戰,盧中丞上得陣前,只是大喝一聲,你猜怎么的,當場就嚇死了三,還是純種的女真韃子!”
和大部分食客興致高昂不同,在角落里的一桌兩人,雖然看似在喝酒吃菜,可兩人明顯和周邊的人有差異,有一種不為所動的感覺,甚至在兩人偶爾對視中,還能發現他們的眼神中帶有一絲驚慌。
過了好一會,這兩人匆匆結賬下樓,走到大街上,身邊沒人時,其中一人低聲問他同伴道:“老爺,大金…建虜真得在朝鮮大敗了?”
這同伴就是皇太極派進關來的漢奸寧完我,他一臉的凝重,并沒有說話,而是掉頭往客棧而去。
他一邊走著,其實一邊在心中想著剛才聽到的事兒。什么盧象升大喝一聲,就嚇死了三這種事,他是不會相信的,這只是愚夫瞎說而已。
但那盧象升是真厲害,這點倒是真的!不過朝鮮那邊,盧象升領著東江軍能殲滅兩個千人規模的大金護糧軍,他還是有點將信將疑。一直以來,大金對上明軍,哪怕是精銳如關寧軍,也是屢戰屢勝,野外一千大金軍隊,這種級別的戰力,明軍什么時候能吃下過了,從沒有過!
想著走著,抬頭一看,便看到客棧就在眼前了。此時的寧完我,不由得又想起進關的目的,不由得又有點發愁。
他的任務其實也不復雜,就是關注明國京師的動靜,特別是朝堂上的動靜,而后建立一條情報網,把情報定時送往遼東。為此,皇太極還特意給他撥了不少財物。
而之所以皇太極派了寧完我過來,是因為寧完我的一個親戚,就在京師的道上混。只要搭上了這條線,有銀錢開路,就那些道上只認錢不認人的風氣,要建立一條情報網似乎也不難!
但是,讓寧完我傻眼的是,他到了京師之后,才發現朝廷曾嚴打了京師黑道。如今京師道上的人,不是被抓押解去永平服苦役,就是躲起來誰也找不著。
如今的寧完我,有一種狗咬刺猬,無處下嘴的感覺。為此,他很發愁,以至于進客棧的時候,伙計討好地招呼聲都沒喚回神。
看著寧完我上樓而去,那打招呼的伙計暗自“呸”了一聲,小聲說道:“有錢了不起,大爺的,老子還不服侍呢!”
這伙計的眼睛很毒,在寧完我住店的時候,從車里搬行李進客棧時,他就看出來了,這是有錢的主。此時討好巴結不成,嘀咕了半天后那臉色忽然變得有點猙獰。
此時,在新軍駐地,一排排的營房內,都坐滿了人。基本上每個營房有九十個人,每人面前的桌子上,都擺著一個沙盤,他們的手中,則都握著一根樹枝。
不過此時的他們,都在抬頭看著前方。在一塊巨大的黑色木板下,有一名年輕宦官,正在指著黑板上的白字,用宦官所獨有的尖細嗓音講解著拼音規則。不時還轉身用粉筆寫幾下,而后那白色粉塵就猶如細沙一樣密集地往下掉,顯然這種粉筆并不好。
曹變蛟也是坐在地下的一份子,此時的他,似乎忘記了以前在酒樓聽到這種教法時的想法,全神貫注地聽著宦官講解。
雖然他識字,可他不懂這拼音注解法,也得要學才行。因為總教習說過,掌握拼音注解法與否,是軍官選拔中的一個加分項。當然了,識字與否也是一項加分項。只不過曹變蛟嚴格要求自己,他不是為了當班長,排長之類,否則何必丟掉把總的官職,他的目標,是盡可能的奪得最高的官銜。
一如曹變蛟所想的,其他新軍士卒,同樣想要當上軍官。他們也一樣不想被別人在拼音注解的學習上落下分數,也都在努力學習。哪怕他們看到字都有點頭大,也都在努力。
畢竟他們可不是小孩子了,會不知道學習是為自己學習就無所謂好壞。他們可都是各邊軍中的精銳,多少有些自己的傲氣,不想自己被別人超過。
甚至新軍中的大部分人,因為怕學習拼音注解法的時候,自己會犯困,或者精神不集中,還特意開了營房的窗戶。畢竟這時候的天氣還是很冷,窗戶開著,冷空氣進來,人相對會精神一些。如今有這么好的一個機會擺在他們的面前,自然是不會放過了。
當然了,要說絕對的公平也是沒有的。至少識字的那些人會比不識字的人,學習拼音注解法更為輕松。
曹變蛟全神貫注地學著,忽然眼角瞅見什么,不由得轉頭向窗戶那邊看了下。
這不看不要急,一看之下,頓時下了一跳,下意識地站了起來,面向窗戶方向舉起手來,用總教習所教的新式軍禮敬禮。
其他人看到,都有點不解,順著目光一看,頓時,也都下意識地站了起來,紛紛用新式軍禮敬禮。就算那教書的年輕宦官,也沒有例外。
窗戶外面,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站了一群人,為首那個年輕人,這些新軍士卒都認識,正是他們的大明皇帝。
崇禎皇帝先前見到新軍士卒都在認真學習,倒也很是滿意。此時看到被發現,便對身邊陪同著的總教習茅元儀吩咐道:“讓他們集合吧,朕有事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