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的辦法?”李志群頓時來了興致,他又何嘗沒有這方面的打算,只是搞不清楚具體的方向。
余信鴻點頭應道:“部長,其實我之前早就有打算,我們警政部的財務狀況吃緊,急需要資金的補充,而目前上海的商業模式都已經固定下來,傳統行業斂財的速度太慢,利潤太少,可謂是遠水難解近渴,想要短時間里賺取大量的資財富,必須要行非常之事。”
說到這里,余信鴻輕咳了一聲,打起精神來,把之前的一些打算和盤托出:“目前上海最賺錢的生意,就是走私管制物資,其實我們在這方面是有優勢的,我們可以在這方面想一想辦法,如果得到影佐將軍的支持…”
他話還沒有說完,李志群就有些失望的擺手說道:“信鴻,你是清楚的,在上海,這種生意都是藤原會社壟斷的,他們的行事霸道,不會允許其他人插手其中,不要說是我們,就是那些日本商人們,不也是乖乖地當他們的供貨商,我們根本拿不到貨,而且就算是有門路走私進來,我們也不敢出手,一旦讓藤原會社察覺到,必然是一場禍事,太冒險了。”
李志群一口否決了余信鴻的提議,不要說是他,就是他的頂頭上司影佐裕樹,也不會去惹藤原會社這個龐然大物,他可不想再被日本憲兵請到藤原會社做客。
余信鴻聽到李志群如此忌憚,趕緊解釋道:“部長,您誤會了,我們當然不可能在本地銷售貨物,您是知道的,這些管制物資如果運到國統區,利潤是何等的驚人。
我的打算是,通過影佐將軍,試一試能否打通第三艦隊的門路,讓我們使用他們的專用碼頭,這樣就可以不經過海關,只要做的隱秘,神不知鬼不覺地把物資運進上海,然后用我們特工總部的名義,運送至杭州,進入江西就可以和國統區做生意,這可是一門好生意,說是一本萬利也不為過。”
所謂的第三艦隊,就是一九三二年的“一二八事變”后,日本為進攻上海而編組的日軍中國方面艦隊,一九三七年淞滬大戰,日軍全面侵華,作為日本唯一部署在中國的海軍部隊,始終駐扎在了中國的長江流域和沿海地區,雖然擁有的軍艦不多,但擁有著多支精銳的海軍陸戰隊,司令部也設在了上海,在上海有自己的專屬軍用碼頭。
李志群聞言,沉默了片刻,在腦子里仔細盤算此事的可行性,走私管制物資自然是利益非常龐大,足可以解決所有的財務危機,有了這條財路,周福山之流自然不用放在眼里,警政部和七十六號特工總部可以得到更大的發展,自己在南京政府的地位也可以更加穩固。
但是愿望是美好的,可這里面的風險也太高了,首先必須得到影佐裕樹的支持,不然,一切都是妄談,其次還要躲避藤原會社的耳目,否則以藤原會社的作風,后果會很嚴重,他思來想去,還是不敢下決心插手其中。
好半天還是搖頭說道:“走私管制物資固然是利潤豐厚,這里面操作的難度太大了!”
余信鴻看到李志群態度遲疑,心中暗自著急,他現在負責李志群手下的財務工作,可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手中無錢,他經常是拆東墻補西墻,日子并不好過。
這次回到上海,又被李志群安排管理滬西的爛攤子,他夾在李志群和青幫之間,也是備受煎熬,度日如年,搞不好還有性命之憂,所以他才苦心積慮尋找新的門路,試圖擺脫現在尷尬的處境。
于是他接著努力勸說道:“部長,這一次警政部的經費缺口,您請影佐將軍為我們解決了一部分,可是接下來怎么辦,日軍的經費也是緊張,他不可能總是為我們開口,問題早晚也要解決。
再說現在日軍高層也不乏插手走私物資的,賺了不少的利潤,影佐將軍也未必不愿意,他之前也是拿了藤原會社的好處,可是怎么也不如自己參與拿的多,您試一試總沒有壞處。
如果能夠同意,那以后利益相關,影佐將軍豈不是對您更加信任,這也是拉近和維持關系的一個辦法。
還有,國統區里也有很多日本人需要的貨物,比如桐油,豬鬃之類的戰略物資,我們打通渠道,換回這些物資,也是大功一件,影佐將軍肯定是愿意的。
至于藤原會社方面,我們也沒有什么大的利益沖突,不過是借用上海這個港口進貨,所有的走私物資秘密送往杭州,都不在上海地區和華中地區銷售,我們自己運往國統區,并不影響藤原會社的利益,就算是他們知道了,有影佐將軍的支持,他藤原智仁再霸道,也不會一點面子都不給。
部長,非常之事行非常之法,如果沒有開拓新的財源,警政部的工作很難進行下去,您這個警政部部長名存實亡,難道真的要放棄南京,回到上海當草頭王嗎?”
余信鴻的這一番話讓李志群心頭劇震,話中的道理很清楚,自己在南京政府里屬于異類,不被王填海信任,又被周福山一系排擠,如果不思變,打開一條財路,自成體系,最后只怕真的會退守上海,就難有發展了。
思來想去,李志群終于點了點頭,說道:“好吧,我盡快回南京一趟,向影佐將軍請示,但愿能有一個好的結果。”
第二天的上午時分,李志群把駱興朝叫到了自己的辦公室,通知了自己趕回南京的事情。
“興朝,我這一次有要事趕回南京,家里的工作就又要交給你了。”
駱興朝突然接到這個通知,心中不由得暗自一松,這一個月來,李志群坐鎮特工總部,督促各方工作,自己也搞的很緊張,現在聽到李志群要走,自然是頗為高興。
但是嘴里卻是惋惜的說道:“主任,怎么這么快回南京?”
李志群輕嘆了一口氣,他搖頭說道:“這次回來,資金的問題還是沒有著落,我準備回南京向影佐將軍求助,不過這次我很快就會回來,我叫你來,是有件事情安排你。”
“您盡管吩咐!”
“我不在的時候,你要派些人手保護好信鴻的安全,陳金寶那些人不安分,我怕我一離開,他們就要搞事情。”
李志群之前雖然嘴里安慰余信鴻,可是他畢竟不敢冒險,所以對余信鴻的保護工作還是要做好,他手下大多都和青幫有瓜葛,這項工作還真不敢隨意指派別人,駱興朝在他不在期間,主持特工總部的工作,出身又是日本間諜和軍統人員,都和青幫無關,由他來保護余信鴻,自己還是放心的。
駱興朝聞言不禁一愣,他沒有明白李志群的話,李志群只好把滬西的情況敘述了一遍,最后說道:“陳金寶現在越來越過分了,竟然插手特工總部的運作,我之前看在師父的面子對她一忍再忍,可是她卻得寸進尺,這個女人的性格倔強,手段狠辣,做事不考慮后果,就怕她趁我不在上海胡來,興朝,你要多留心。”
駱興朝聞言不禁眉頭一皺,緩聲說道:“主任,既然這個陳金寶不曉事,哪有千日防賊的道理,不過是個女流之輩,除掉就是了,萬不可有婦人之仁吶!”
他要想在特工總部里掌握更多的主動權,掌控行動力量的吳世財就是他最大的阻礙,這一次針對吳世財的行動,卻因為陳金寶的支持,致使功敗垂成,駱興朝一直頗為惋惜。
由此可以看出,有陳金寶做吳世財的靠山,自己很難對付得了吳世財,不如借李志群之手,除掉陳金寶,同時削弱吳世財的實力。
李志群聞言,看了看駱興朝,其實從他知道陳金寶在滬西地區做手腳的時候,心中就有這個想法,滬西的生意是他的錢袋子,陳金寶想打這方面的主意,就已經犯了他的忌諱,只是他一時下不了這個決心。
現在看到駱興朝也這么說,語氣猶豫的說道:“這么做,會不會引起內亂?”
駱興朝看到李志群意動,心中一喜,李志群的為人最為擅權,最怕別人算計他手中的權利,陳金寶過于強勢,終于讓李志群起了殺心。
“主任,所謂當斷不斷,必受其亂,再說除掉陳金寶,也未必就亂了局面,這堂口里這么多老字輩,您隨便扶植一個聽話的,不就風平浪靜了。”
李志群坐在座椅上,好一會兒沒有說話,駱興朝知道李志群心意已動,也就不再多言,不然過猶不及,接著匯報道:“對了,主任,之前對查玉堂的失蹤調查,我們做了一些工作,可是收效甚微,我只是調查到,在查玉堂失蹤的前一天,在公共租界的美國駐軍抓捕了一個男子,此人是菲利普斯下令抓捕的,后來就關在了軍營里,后來經過了一番審訊,第二天查玉堂和他的手下就失蹤了,這個男子也再也沒人見到過。
還有,查玉堂的住所和辦公室也被美國駐軍搜查,所有留下來的東西,都落在了菲利普斯的手里,期間并沒有發現上海情報科插手的跡象,菲利普斯的身份特殊,又是在公共租界,我實在不敢冒險,所以…”
“好了,情況我都知道了!”李志群擺了擺手,他讓駱興朝調查查玉堂的事情,其實本來也沒有抱多大希望,對手既然下了死手,也不會留下太多的破綻,首尾處理的干凈利落,現在聽到駱興朝的匯報,也徹底死了心。
“其實我也知道,真要是和上海情報科有關,以他們的行動能力,我們也難找到他們的蹤跡,這件事先告一段落吧,一切等我回來再說,唉,這次回上海,前前后后全都是壞消息,實在是頭痛!”
李志群此時不禁有些心灰意冷,這次回上海,吳世財把滬西財政捅了一個大窟窿,好不容易招攬的查玉堂失蹤,駱興朝在租界也是無功而返,劉建志的在黑市上調查無果,對上海情報科的追查工作屢屢受挫,毫無進展,這一切都讓李志群非常的沮喪和無奈,不由得有些意氣消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