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是否無所不知,無所不能?
無神的世界,每一個信徒,都敢宣稱他們所信仰的神,無所不知,無所不能。因為無法證偽。
但在有神的世界,在有很多神的世界,即使是個體實力最為強大的神,也不敢宣稱自己無所不知、無所不能。
這并不是謙虛,而是事實。
好比紫日,他正式的神職,乃是國王、貴族、騎士,以及由此產生的衍生神職“法律”——法律由統治階級制訂,代表統治階級的利益,由統治階級的爪牙負責執行。紫日神職之中的國王、貴族、騎士,恰好全都是統治階級,所以衍生出法律這個神職,亦是順理成章。
而紫日的“全知”,只體現在他的神職之中。
他可以知道世上每一個國家王權的交替,洞悉幕后的一切秘辛。亦可得知世上每一個貴族、騎士的血脈淵源,知曉貴族家族崛起、衰落的全過程。
他精通一切法律,包括每一條剛剛制訂出來的法律,甚至鄉下一個小領主心血來潮隨口說出的“法律”,都瞞不過紫日。
神職領域之內,紫日可稱“全知”。
但超出了他的神職領域,他的“全知”就不存在了。
除非有人在談話時提起他的名,或是有優先級較高的神職人員、虔信徒向他祈禱、匯報。
所以,黑暗之塔的崩潰、黑暗之門的消失,紫日并沒有在第一時間得知。反倒是有著“傳送”神職的某位神祇,第一時間知道了這件事,暗地里幸災樂禍了好一陣子。
異世界的神,顯然也并不是鐵板一塊。
且不說陣營之間的對立,單是利益分配,就足以令諸神產生矛盾。只是在有著共同目標的前提下,不會因矛盾而真正內訌而已。
直到營地里的那位教會主教,向紫日禱告之后,他方才知曉,自己的黑暗之門,居然被藍星人摧毀,一時大發雷霆。
可惜為時已晚,王錚四人早已揚長而去。
三號黑塔廢墟。
一道黃沙,宛若流水一般,自亂石堆中蜿蜒而出,流淌至廢墟之外,漸漸化為人形。
正是阿德里安王子。
他雙膝跪地,兩手撐著地面,不斷咳嗽著,嘴角不時飛濺出點點血沫。
忽然,一雙穿著锃亮鐵靴的大腳,出現在他眼前。
阿德里安王子緩緩抬起蒼白之中,透著病態紅暈的面龐,就見鐵靴的主人——一位身著紫袍,外罩胸甲,面相威嚴的中年男子,正一臉陰沉地看著他。
“威爾伯…主教閣下!”
阿德里安王子臉上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苦笑:“抱歉,我失敗了…”
威爾伯主教不言不語,凝視了阿德里安王子好一陣,方才意味深長地說道:“你道歉的對象,不應該是我…”
說罷,他轉過身,看著漸漸圍過來的眾多強者。
灰頭土臉的塞恩斯師——他是二號黑塔的鎮守者,他的表現,比阿德里安王子還不如,從頭到尾什么都沒做,只開了一個傳送門逃跑。
同樣狼壩不堪的咒術大師希斯科特——他是一號黑塔的鎮守者,和塞恩斯師一樣,也是毫無作為,眼睜睜看著自己鎮守的黑塔崩塌。
此刻,塞恩斯師、希斯科特大咒術師,也同阿德里安王子一樣,滿臉苦澀地看著威爾伯主教,眼神惶恐不安。
他們并不是害怕威爾伯主教。
他們害怕的,是主教背后的那位神祇。
一旦神祇降下怒火…那么他們可就要倒大霉了。
威爾伯主教沉著臉,視線自塞恩斯、希斯科特等人身上掃過,又看向一片狼藉、尸橫遍地的戰場。
“必須承認,這起事故,我也有錯。”
沉默許久,威爾伯主教方才緩緩說道:“我低估了藍星人的力量和膽量。我以為,即使藍星人有能力擊破我們派去的先遣軍團,也沒有膽子反攻黑暗之門。畢竟,藍星人威力巨大的武器,在我們的世界,跟廢鐵沒什么兩樣。
“我還以為,有諸位強者鎮守的黑暗之塔,理應萬無一失。即使來襲者有一定的實力,也無法突破諸位的防線。再不濟,也應該能拖到增援趕來。
“卻萬萬沒有想到…區區四個純近戰的蠻子,僅僅三分鐘不到,就造成了這么大的破壞!還能在包圍形成之前,突圍而去!
“身為這座黑暗之門的主持者,我罪責難逃。事實上,吾主…已經對我降下了神罰…”
話剛說這里,眾人駭然發現,威爾伯主教竟是飛快地變老,轉眼之間,就由一個身材魁梧、相貌威嚴的中年男人,變成了一個彎腰駝背、滿臉皺紋的垂垂老朽!
雖然他身上的圣力仍然澎湃,但衰老的身軀,已不足以披掛那厚重的胸甲,揮舞沉重的戰錘。他甚至有些站不穩了,在身后兩名圣武士攙扶下,才勉強站住。
這就是“紫日”,對威爾伯主教降下的神罰——剝奪他的壽命,讓他的生命之火,所剩無幾!
“塞恩斯、希斯科特。”
老朽的威爾伯主教,聲線依舊低沉而充滿威嚴:“你們雖然不是吾主的信徒,只是受吾主雇傭,但兩座黑暗之塔的毀滅,你們也得承擔起責任!
“首先,傭金你們不要再想了。其次,你們得出力,抓捕那四個藍星人。最后,你們必須為重建黑暗之塔,支付資金和材料!
“這就是吾主對你們的要求。我想,如此輕微的責罰,你們應該沒有理由拒絕吧?”
塞恩斯、希斯科特彼此對視一眼,皆是一臉肉痛地點頭:“感謝偉大紫日的寬恕!我們一定全力完成神的要求。”
“主教閣下。”急于將功補過的大咒術師希斯科特,指著地上一口巨劍說道:“這里有藍星人的血。我想,我可以讓那個藍星人,嘗一嘗詛咒的滋味!”
塞恩斯亦道:“我也可以用藍星人的血,施展預言術鎖定他們的位置!”
威爾伯主教緩緩點頭:“那就請兩位大師施法吧。”
希斯科特走到那口巨劍前——這是屠龍者戰甲的武器,在之前的戰斗中,斬傷過王錚,劍刃上留下了王錚的鮮血。
而新鮮的血液,可以說是詛咒法術最好的引子之一。
希斯科特轉動著手指上的戒指,魔法靈光閃爍之間,一張桌子,平空出現在他面前。隨后又有一件件希奇古怪的東西,平空出現在桌面上——尚在砰砰跳動的黑色心臟、蚯蚓一般蠕動的綠色筋絡、封裝在試管中的,細若發絲,宛若煙霧的絮狀物…
一件件散發著詭異氣息的物品,不斷出現在桌面上,很快就擺滿了桌子。
最后,桌面上出現了一只燒鍋,底下架著一只火爐。希斯科特將一塊指甲大小的火元素結晶投入爐中,念出短促咒語,火爐立即熊熊燃燒起來。
之后他一邊念咒,一邊將桌上的種種奇異物品,投入燒鍋之中。
魔法靈光頻頻閃爍,投入燒鍋的物品迅速融化,最后化為一鍋不斷冒出氣泡,每一顆氣泡炸裂時,都會發出滲人的慘叫聲、怪笑聲、哀哭聲的詭異液體。
希斯科特臉上浮出一抹矜持的笑意,顯然這鍋怪湯熬制得非常成功。
“主教閣下,各位先生、女士。”
希斯科特微笑道:“接下來,只要我把藍星人的血,滴入這鍋魔藥之中,那個藍星人,就會同時出現混亂、失聰、目盲、中毒、虛弱、骨質流失、內臟出血…等多種負面狀態。即使他像云霄巨人一樣強壯,也會在一天之內,變得比地精還要脆弱。”
眾人驚嘆聲中,希斯科特吟涌著詭異咒文,往地上那口大劍伸手一指,閃爍的魔法靈光,便將劍刃之上的鮮血包裹起來,懸浮到魔藥上空。
希斯科特打了個響指,鮮血啵地一聲,滴入魔藥之中。
魔藥頓時沸騰,滲人的慘叫聲、怪笑聲、哀哭聲,驀然提高八度!
荒野之中。
王錚四人以最快的速度,向著一條黑沉沉的山脈狂奔而去。
正奔馳如飛時,突然,小小龍女聲音,在王錚腦海中響起:“滾出去!”
“?”王錚莫明其妙:“怎么了?”
只在他夢中出現的小小龍女,雖然并非優雅的淑女,但也是活潑可愛萌蘿莉一枚,王錚還從未聽過她如此惱怒的斥喝。
正詫異時,王錚忽然沒來由地打了個哆嗦,一陣過電般的感覺,從他頭頂一直蔓延至腳底。而伴著這陣過電般的感覺,他身上噗地一聲,渾身每一個毛孔,都冒出一縷黑煙。伴著那黑煙的,還有刺耳的慘叫聲、怪笑聲、哀哭聲。
但這所有的一切——無論遍體的黑煙,還是那刺耳的怪聲,都在一陣灼目的電芒之中,消失得一干二凈。
王錚莫明驚詫,“到底什么情況?”
阿青、春麗、木蘭也滿頭霧水地瞧著他,不知他又是渾身冒黑煙,又是遍體發怪聲,又是滿身爆電光,到底是在鬧哪樣。
“有人想害你!”
小小龍女在王錚腦海之中,又是生氣,又是得意地說道:“還好有我在,不然你怕是要倒大霉啦!”
對于小小龍女的說法,王錚深信不疑。
小小龍女已經兩次幫他清除了無形危機,一次是面廠里的幽靈,第二次是試圖“奪舍”他的死霧,有這兩次經驗,王錚對小小龍女的能耐非常信任。
再加上剛才自己身上那詭異的黑煙、嚇人的怪聲,王錚相信,小小龍女又幫他擋了一劫。
“小龍兒,多謝你啦!”他心中默道:“今晚加餐,讓你吃個痛快!”
“嗯嗯!你包包里還有更好的東西,都要給我吃哦!”
“沒問題,你想吃什么,都給你!”
兩人心聲交流時。
營地之中,正志得意滿的大咒術師希斯科特,忽然慘叫一聲,仰天倒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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