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就是大宋大觀元年正月初一了。
新年的第一天對于北方的大宋本土而言,是用來走親訪友的假日。不過南心島上,卻又是一個忙碌的日子。除了昨天晚上大家伙好好吃了一頓,年節什么的,就當沒有發生吧。
在分了黃金之后,南心島上的人們也陡然繁忙起來了——紀憶這個黑心資本家的錢是那么好拿的?
在紀大資本家的命令下,所有的水兵水手,除了必須的執勤和訓練之外,都要去工地或是船場幫忙。
而備戰的命令,也同時由南洋巡檢司下達了。等到所有在作戰和航行中受損的船只修復,以及南心島上的防御設施完工,大家就要踏上新的征程了。
殖民和戰爭幾乎就是一對孿生兄弟,紀憶和呼延慶此時也已經有了新的開戰對象。就是朱羅帝國庇護下的小邦迦陀訶——這個小國雖然微不足道,但是卻占據了日后被稱為克拉克地峽的地盤。
后世就有人想在那里開挖運河以繞過馬六甲海峽,而在北宋年間,往來于東西方的印度教商人們也想到了利用克拉克地峽進行貿易。地峽的兩邊都有港口,兩個港口之間又有道路連接,雖然比較麻煩,但是卻可以避開三佛齊海峽的收費站…
為了這個可以繞開“收費站”的通道,朱羅王國和三佛齊王國還在四十年前爆發過一場戰爭。
而戰爭的結果自然是朱羅王國取勝,控制克拉克地峽的小邦迦陀訶繼續為朱羅王國所控制——迦陀訶是在朱羅王國的第一次東征期間(發生在1017年)被朱羅王國控制的。在1067年時親三佛齊的迦陀訶國貴族發動起義,推翻了朱羅王國指派的傀儡王室,引發了第二次戰爭。在這次戰敗后,三佛齊國就承認了朱羅王國對迦陀訶的宗主權,直到現在。
現在,三佛齊海峽的收費權已經易主。紀憶又怎么能允許一個可以繞過收費站的通道存在呢?
這是對三佛齊海峽攔路收費事業的嚴重威脅啊!
“朱羅人實在太可恨了,竟然敢奪取三佛齊國的土地!”紀憶色如嚴霜,羅列于桌上的各種海鮮一口未動,只見他浮在面孔上的怒意之中,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到得意,“現在亞齊已經歸順,我大宋的兵馬也整備完畢,正好一起出兵!”
坐在紀憶對面的,是三佛齊國的大相皮襪。
他現在算是領教到了紀憶這個國際奸臣的手段了!本來以為他會派兵去攻打亞齊,沒有想到卻用了招安的辦法,把亞齊變成了同時向大宋和三佛齊稱臣的存在。
這還沒完!昨日賽義德.宛思圣和墨娘子剛剛帶著蒲阿布的使臣還有10萬兩黃金抵達。今天紀憶就準備拉著阿拉伯人一起去打朱羅人控制的迦陀訶了…
這事兒怎么看都不對勁兒啊!
蒲阿布好像上了紀憶的當了…不對,不僅蒲阿布上當了,三佛齊國好像也被套進去了。
朱羅國可不是好相與的,在過去的近100年中,三佛齊國被他們打了兩回,其中第一次戰爭整整打了8年,打得三佛齊國元氣大傷!
現在紀憶拉著蒲阿布再去打迦陀訶,豈不是又要把朱羅國的兵招了來?朱羅兵來以后,肯定不會攻打大宋的南心島——好像也打不下來。而亞齊其實也不怕挨揍,那幫阿拉伯人歸根結底是海盜,又不是封建領主,只要在迦陀訶搶飽了,大不了棄了亞齊跑路。
朱羅帝國再怎么兇悍,也不可能禁止阿拉伯商人通過印度洋(印度洋這個名字是阿拉伯人發明的)啊。朱羅的水軍沒這樣的實力,而且他們也得收稅啊。
所以最后倒霉的,不用說,一定是三佛齊國了!
皮襪大相看得分明,卻不能點破,只能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我佛慈悲,一定不愿意看到刀兵再起的…”
“這是除魔衛道!”坐在紀憶身邊,正在大吃大喝的元覺大師馬上插話,“婆羅門外道最是可恨,本來教派之爭,大家動動刀兵也沒什么。打生打死都是上面的事情,和下面的老百姓有個鳥關聯?可他們卻把我佛的信徒一律貶為賤民,世世代代做他們的奴隸,你說可恨不可恨?”
可恨當然是可恨的…
婆羅門教的這條規矩真的有點坑,本來老百姓的宗教信仰是跟上面的君王走的。君王要皈依我佛了,讓下面的人拜佛,誰敢不拜?可是這個信佛的君王一旦失敗了,婆羅門教再當道,就不許下面的人改回皈依佛教前的種姓,統統得當賤民!
這在印度可不是鬧著玩的!
如果下面的老百姓不想當賤民怎么辦呢?當然就是皈依天方教了…所以孟加拉和馬來亞、東印度群島這種歷史上佛教婆羅門教反復爭斗的地方,最后都變成了天方教的地盤——看看那里的人種就知道,那些地方的天方教并不是靠子宮取勝的,而是婆羅門教的昏招幫了天方教大忙。
“是啊!”紀憶一拍桌子,當時臉色就沉下來了,“這等惡徒如何不好好教訓,使之改邪歸正,我等還能稱為佛弟子嗎?
而且迦陀訶乃是三佛齊故地,難道你們的大王就不想收復那里嗎?”
真的不想…皮襪話到嘴邊,卻是生生忍住了。
他也知道,無論自己說什么話,紀憶這位虔誠的佛教徒一定會出兵幫助三佛齊國收復迦陀訶的…
“紀正使啊,”皮襪大相搖搖頭道,“朱羅國乃是強國,稱霸南天竺100多年,可不比天方教的海賊。他們不僅有水軍,而且在陸地上也有強兵啊。”
紀憶正色道:“有我大宋天兵在此,朱羅王國算得了什么?皮襪大相,你就盡管放心,等到東南風一起,本使就親率大軍,前去攻打迦陀訶!”
將一肚子苦水沒處倒的皮襪大相送上了開往末羅瑜的船只后,紀憶就開始布置對迦陀訶的戰爭了。
“夏都,攻打迦陀訶的方略做好了嗎?”
在尚沒有完全建成的龍牙門港城堡內的巡檢司大堂上,紀憶召集了幾個將領還有元覺和尚,還有副使李綱,商議起了即將開始的又一場戰爭。
幸好沒有御史跟在一塊兒來南洋,要不然非得狠狠參上他幾十本!之前和三佛齊國的蒲家水軍開戰已經有擅開邊釁的嫌疑——先下手的可是紀憶的艦隊!
現在更不得了,要私自發動一場滅國戰爭了!
“已經準備好了!”呼延慶跟在武好古混了幾年,膽子也肥了,也不管朱羅國和大宋是有過友好邦交的,就根據紀憶的命令準備好了作戰計劃。
地圖已經鋪在了一張木坯方桌上面,呼延慶指著被后世稱為馬來半島的半島地形,“屬下想兵分兩路,從東西兩個方向夾擊迦陀訶。”
“好!”紀憶點點頭,“亞齊的兵力算上了沒有?”
“亞齊?”呼延慶搖搖頭,“蒲家怕不肯跟隨吧。”
“容不得他們不跟!”紀憶道,“西路軍要路過亞齊的,逼著蒲家出兵即可。
另外,在迦陀訶拿到的戰利品分姓蒲的一半!”
打婆羅門教徒當然得拉上天方教徒了!要不然他們雙方聯手怎么辦?
“喏。”呼延慶應了一聲。
紀憶又問:“有沒有在迦陀訶東面港口筑城的方略?”
“在東面筑城?”呼延慶又是一愣,“東面筑城防備誰?”
“堵路啊!”紀憶道,“不堵上迦陀訶東面,三佛齊海峽的船只就會減少許多。”
“那為什么不在迦陀訶西面筑城?”
紀憶看了一眼呼延慶,笑道:“在西面筑城不就是給三佛齊當盾牌了?我們只管打迦陀訶,打完后不必防御,只需堵住通往南洋的港口就行了。”
“這是為何啊?”呼延慶問,“三佛齊不是咱們的盟友嗎?”
“三佛齊是盟友,”紀憶笑道,“但是三佛齊海峽上的霸主只能有一個,就是咱們!而且三佛齊海峽上最大的商市,也只能是南心島!
如果朱羅國和三佛齊打起來,亞齊也卷入,那么大宋庇護下的南心島,就是整個三佛齊海峽最太平的所在了。到時候末羅瑜的商人,亞齊的商人都會到咱們南心島來。”
還是界河商市的老辦法…不過手段更加狠毒,更加無恥!
“憶之,”李綱這時插話問,“朱羅國如果知道了是咱們下的手,會不會把矛頭指向南心島?”
“不會。”紀憶搖頭道,“朱羅國一定把賬算在三佛齊頭上。”
“為什么?”
紀憶一笑:“因為三佛齊大而弱,到處透風,朱羅國打三佛齊一定可以撈個盆滿缽溢。而我們在三佛齊海峽的據點只有一個南心島…夏都,等使團走后,你一定要好好經營。如果兵馬甲械不足,就向制司索要。總之,一定要把南心島經營的固若金湯。”
“下官明白。”
李綱又問:“憶之兄,咱們如果對朱羅國的屬國下了手,朱羅國會不會不讓咱們通過西洋?”
紀憶笑著搖頭,“哪兒那么快知道?咱們這一次西上,拿下迦陀訶后就和大隊分開,帶上光明之神號、天理號,再加上阿拉丁的六艘船,一塊兒去巴格達了。
這一去就是好幾年,再回來時,三佛齊海峽這邊應該已經打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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