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武好古還打算在自家的宅子里面好好歇一晚上,順便再和馬人望、張覺私下會個面過現在蘇轍派人來請了,他也不好耽擱。吩咐西門青好生安頓潘巧蓮等人還有幾個孩子后,自己就換了一身官服,帶著米友仁、武誠久、武誠蘭、何天然等人,上馬前往城南的市舶制置司衙門。
一路進了市舶制置司所在的城堡,張康國、蘇轍和林攄都在,一塊兒在衙門外面迎候。雙方見了禮,才攜手入了衙門的中堂。這所衙門其實是武好古的官衙,他理論上應該和家眷一起宗這里過在界河商市這邊,武大元首說了算,他想宗城內別人也管不著。
雙方寒暄了幾句,也不等制置司的公吏端上茶湯,蘇轍就說起了最新的和談進展。大遼皇帝的旨意先到了界河商市,耶律延禧似乎也認栽了。提出了占有原屬西夏的河套草原河北地以及增加界河商市包稅15萬緡一年的條件。
前者沒有什么,反正河套草原河北地本就不是大宋的,大遼拿去也無妨。可是后者加一年15萬緡的包稅就有點問題了…現在界河商市給大遼的包稅每年不過10萬緡,一下加到25萬緡可不是挾。
不過武好古卻沒有露出一點肉痛的表情,只是笑吟吟地說:“契丹人要錢就好辦了,漫天要價,坐地還價,這事兒交給下官就是了。”
蘇轍對于大遼是從來不敢酗的,“崇道莫要釁了遼人,如果能花點錢息事寧人也不錯…如果商市手頭緊,可以奏名圣上,免了大宋的一份包稅就是了。”
“子由先生放心吧,晚輩自有主張,決計不會惹出戰事的。”武好古笑道,“眼下的情況,咱們大宋和大遼很可能要結成親家了,都是一家人,而且馬上又有喜事要辦,怎么可能開戰?”
“親家?喜事?”張康國愣了愣道,“難不成朝廷有同契丹和親?”
“不可能吧?”林攄曳道,“本朝從不和蠻夷和親的。”
“萬事總有例外,”武好古笑著,“這次肯定是要和親的!”
“誰和誰啊?”蘇轍問。
“官家的皇子乾順和大遼皇帝的成安公主…這個是早就定下的婚事,三媒六聘都經過了,總不能不算數了吧?”
“皇子乾順?”蘇轍愣了愣,“這個不是西賊嘛!”
武好古笑道:“他不是賊了,現在是官家的兒子,西平王,太尉,開府儀同三司,檢校太師,河西節度使兼安西大都護了。”
就在武好古離開開封府前,冊封趙乾順的使臣也已經出發了,他們走的肯定比拖家帶口的武好古快,這會兒多半已經到了興慶府。
由于乾順現在是趙佶的兒子了,而遼國的成安公主耶律南仙又是耶律延禧名義上的女兒。所以他們倆的聯姻,理論上就是大宋的皇子娶了遼國的公主。
“還可以這樣攀親戚啊!”蘇轍苦笑著曳,“武崇道,就算遼國和咱們是親戚了,可是這錢也不一定能省啊。”
“沒有問題的。”武好古道,“都包在晚輩身上,晚輩明天就去和馬人望、張覺見面密談,總能把聘禮的事兒談妥的。”
“聘禮?”張康國接著話題問,“這是官家的意思嗎?”
武好古笑道:“官家沒有明說,但是已經下詔讓西平王入朝覲見了。西平王和成安公主的大婚,也該順手在開封府辦了,樞相覺著這事兒咱們能不幫助操辦嗎?”
“說的也是,”蘇轍點了點頭,“官家是西平王之父,而西平王之母梁氏夫人也在開封府。這父母皆在開封府,西平王和成安公主的婚事當然應該在開封府辦了。”
“可西平王愿意入朝嗎?”林攄問。
“當然愿意了,”武好古回答,“現在不是有西方大食國冊封黑汗回鶻做了中國總督、桃花石可汗,要奪大宋天下嗎?官家已經震怒,準備令西平王討伐黑汗回鶻,再遣使巴格達問罪。西平王還怕不能返回興州嗎?”
蘇轍點了點頭。可是張康國和林攄卻都搖了曳,這樣的想法實在有點一廂情愿。蘇轍向來是喜歡息事寧人的,西賊肯喊爸爸,還割了那么多土地,朝廷也就不要再趕盡殺絕了,他們想去安西搶地盤就讓他們去吧。但張康國和林攄卻知道這事兒沒那么容易,老趙家是最見不得武人擁兵割據的!朝中的文官也沒那么好說話,到時候一準嚷嚷著要杯酒釋兵權。
張康國和林攄對視了一眼,張康國道:“不管怎么說,若能將西平王和成安公主的婚事安排在開封府舉行,都是大功一件。”
林攄也道:“哪怕多給點聘禮,朝中也可以交待。”
趙乾順和耶律南仙的婚事如果在開封府辦,那趙乾順肯定得入朝啊*不然怎么辦?讓察哥代替?入洞房的事兒能找人代替嗎?只要能把趙乾順誑來開封府,這個大功就到手了于趙佶會不會放了人家,那就和張康國、蘇轍、林攄他們沒有關系了。
武好古也不管趙佶會不會在開封府請趙乾順喝一杯釋兵權的美酒,他一目光短淺的商人當然只顧眼前了!
現在已經得了張康國和蘇轍言語,自然不再耽誤,第二天一早,就在西門安國的陪同下去了位于界河商市南城馬家園大街的馬人望府邸——界河商市因為剛開始的時候給三十三家股東平分了坊市(沒有城墻的坊),所以就不存在集中的豪宅區了,而是每一座坊市中都有幾棟鮮亮的宅邸。
因為是私下到訪,馬人望沒有大開宅門迎接,而是讓武好古等人由偏門而入,自己和張覺則在內廳門口相迎。
將武好古和西門安國請進內廳,又摒退了左右,然后也不寒暄,就直入主題道:“大宋官家同意將高麗國的兩個關炕給我朝了?”
海州關和釜山關在宋朝看起來不值一提,甚至都沒有多少人知道。可是在遼國看來,則是“失去”高麗國的一個征兆——高麗很可能會由此逐漸淪為大宋的藩屬。原本高麗國和生女真大戰的時候,大遼朝廷也只當這事兒沒有發生。可是現在戰場上的勝負已分,高麗國的大軍被幾百人的生女真騎兵所破,不可能對大遼國構成任何威脅了。
反倒是生女真露出了咄咄逼人的實力,引得大遼國朝廷非朝惕。在這種情況下,遼國朝廷自然想著要負責高麗國去牽制一下生女真了。而大宋的界河市舶司卻控制著高麗國的海州關和釜山關,雖然并沒有收到多少關稅,但卻拉近了高麗國和大宋的關系。
這讓耶律延禧非常擔心,害怕大宋會牽頭組建一個大宋——高麗——生女真大同盟。所以在蕭得里底、耶律儼上奏說能夠拿到海州關和釜山關后,耶律延禧立即就下旨允可了。
現在高麗國新敗,正是國中惶恐的時候,如果大遼再有了進入的名義,適當再給點軍事援助,高麗國的大王再不情愿也只能跪了。
不過這事兒并沒有通知宋國的使團,畢竟這事兒還沒放到臺面上,所以蘇轍他們還不知道。
“大宋天子答應了,”武好古笑著說,“不過高麗海州關和釜山關要作為聘禮交給大遼。”
“聘禮?”馬人望一怔,“聘誰啊?”
張覺也道:“難不成大宋天子要納大遼的宗室女為妃?”
“不是官家,”武好古曳道,“是皇子。”
“皇子?”馬人望道,“你們官家才多大啊,他的皇子就要成親了?”
“就是乾順啊,”武好古也不賣關子了,笑著說,“乾順現在是官家的兒子了,他不是要迎娶大遼天子的女兒成安公主嗎?”
耶律南仙也不是耶律延禧的女兒,耶律延禧年紀也不大,生不出那么大的閨女。所以現在是趙佶的干兒子要娶耶律延禧的干閨女,名義上趙佶和耶律延禧還真成了親家了。
馬人望和張覺互相瞧了瞧,都點點頭。
“這樣也行。”馬人望說,“只要能拿到海州關和釜山關就成。”
張覺又補充說:“可是包稅還是得加一點,至少得加10萬緡一年。”
“最多5萬緡,”武好古馬上還價。
“5萬緡…”馬人望看了眼張覺。
張覺伸出兩個巴掌,“一次給10萬緡…這是用來疏通的。”
就是10萬緡賄賂!
武好古伸出兩根手指,笑著說:“我給20萬緡!不過有2個條件。一是西平王和成安公主的大婚得在開封府辦;二是得讓我和馬二哥安排的人承包下高麗海州租界和釜山租界。”
奸商武大郎的賄賂當然不是白給的!
把西平王和成安公主的大婚在開封府辦的功勞就不說了,單說婚事操辦的花銷,就少不了讓武好古和潘兄分潤上一筆了。以趙佶的豐亨豫大,兒子的婚事怎么都得花掉幾百萬吧?
而且借著這個機會,武好古還可以和趙乾順母子見面商量更大的買如河西軍討伐安西的軍費有著落了嗎?界河大相國寺長生庫是可以提供貸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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