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數支火箭(這個不是會爆炸的火箭)落下,除了插在正做發財夢的橫山步跋子們身上,還有不少落在了一車車的“絹帛”上面,頓時就引起了大火。隨夢小說щwwsuimеnglā絹帛易燃,絹帛下面的干草更加易燃。碰著火星,頓時就是沖天的大火,將這些正在搶東西的橫山羌的周遭,全都照得猶如白晝。
暴露在火光中的兩三千橫山羌頓時就成了埋伏的宋軍弓弩手的活靶子。漫天而來的箭鏃一輪又一輪的在人堆中落下。那些披甲的橫山羌部落貴人們還好一點兒,無論披甲鎧甲總是能遮擋一二。而且他們身邊還有持盾的護衛,拼著自己被射成刺猬,也要遮護著主子。可是那些沒有甲的,甚至連大一點的盾牌都沒有的橫山羌,那可就凄慘到家了。
一陣箭雨落下,頓時就掃倒了一片。而其中的大部分人又不能一下死透,只是在那里翻滾著嚎叫。
反應過來的橫山羌開始亂紛紛的向那幾處柵欄破口涌去,向要趕緊逃離這片死地。可就在這時,宋軍的喊殺聲響了起來。埋伏的長槍手、刀盾手,全都潮水一般的涌上來了。這些都是身披鎧甲的悍卒,又得了高太尉的言語,準備來賺雙份的賞錢了。
這份獎勵雖然沒有開封府的房子對房奴的吸引力大,但是今晚擺明是順風仗了。怎么能不趁機多割點腦袋?腦袋還能換軍功升官呢!
少年韓五也披上了鎧甲,拎著一口直刀,持著一面盾牌,就出現在沖殺的宋軍步兵中了。那日他是哭著要求加入禁軍,替死難的家人朋友報仇,陶節夫才許他加入禁軍,充了個下兵的。
兵雖然是“下”的,可是韓五的武藝卻不打折!
韓五祖祖輩輩都是延安人,自打西賊崛起后,延安就是前線州府了。不僅西賊時不時的入侵,就連橫山上的羌人也是有事沒事就來搶一把!所以居住在延安的漢人農夫多少都得會兩手了。
另外,北宋朝廷在西北沿邊各路推行的弓箭手制度,也極大的鼓勵了百姓習武——練好武藝就能去招弓箭手,招上弓箭手就有200畝到250畝耕地啊!
土地對農民的吸引力,恐怕不在開封府的房產對房奴的吸引力小啊!
所以練武從軍,就變成了西北男兒上升的一條通道了。少年韓五也不例外,打小就把習武當成了日后安身立命的根本。而且他的身材也長得比同齡人高大,力氣也粗,又是滿懷著仇恨,當下就沖在了最前面。仿佛虎入羊群一樣,又是用刀捅,又是用盾牌沖撞,眨眼的功夫就戰成了個血人兒,也不知道有多少橫山羌人倒在他的刀口之下了。
站在高處觀戰的高俅眼尖,也瞧見勇不可當的韓五了,“好一個勇士啊!都夠資格當猛士騎士了…”他扭頭對身邊的隨從說,“去個人問問那人是誰,回來報我?”
“喏。”
一個高俅的親隨應聲而去,高太尉又回過頭對童貫說:“大官,今日來犯的西賊是不是太弱了?”
“的確是弱了一些,”童貫搖搖頭,“比仁多保忠的兵馬可差遠了…”
“監軍,他們也許是橫山步跋子。”劉仲武和西賊打了一輩子交道,對西賊還有西賊的兩個小弟,宗喀吐蕃和橫山羌是非常了解的。
延安這里不會有宗喀吐蕃的人馬,但是橫山羌跟著西賊來搶一票的事情太多了。
“橫山不是都被咱們打下來了?”高俅有些不明白,“怎還有橫山步跋子?”
劉仲武搖搖頭道:“橫山一帶還是有幾個城堡在西賊手中的,不過那些步跋子未必都是從西賊控制的地頭招募的。瞧他們混亂的樣子,多半是臨時跟著西賊過來的…應該是我朝境內的橫山羌!”
“我朝的橫山羌?”高俅一聽就有點火了,“怎么還幫著西賊?西賊給他們甚好處了?這可是叛國啊!”
劉仲武說:“西賊能帶著他們搶漢人啊!”
“該死!”高俅咬咬牙,“一定得查清楚是哪個部落的,回頭要從重治罪!”
“治個勞什子罪…過去又不是沒遇上過,”劉仲武用低不可聞的聲音道,“大不了就是換個大首領,其他就是脅從不問了。”
高俅一愣,“這,這就沒法子了?”
童貫眉頭大皺起來,高俅有點踩線了!怎么對待橫山步跋子,高俅一個武官說了可不作數…甚至,他都不應該多議論。
想到這里,童貫嗯咳了一聲,把話題引了回來:“看來進犯安塞堡和塞門寨的西賊里面混著不少橫山羌,就是在虛張聲勢啊!”
危險!童貫居然中計了!
“那可得多砍些腦袋啊!”高俅道,“多殺一些,他們總能消停上幾年吧?”
高俅顯然也被賣國投敵的橫山羌給激怒了,大宋對他們這些羌人真心不薄了!怎么還忘恩負義?
童貫點了點頭:“今晚這一陣就能有2000個首級…待明日問過生俘,查明情況,就集合全軍去追!怎么都不能讓這伙賊寇生還橫山!”
劉仲武搖搖頭道:“監軍,明天恐怕追不了啦。”
“追不了?為何追不了?”高俅問。
劉仲武兩手一攤,“沒錢了…”
“沒錢?”高俅一愣,“怎么會沒有錢?”
劉仲武苦笑道:“一萬幾千個兄弟,戰前就發了雙份的犒賞,今晚一戰起碼斬首2000…又是雙份,得按照4000顆腦袋結賬,剛才還燒了不少絹帛。軍中攜帶的銅錢絹帛差不多都花出去了,哪兒還有錢?”
“沒有錢…”高俅都不知道說什么好了,他堂堂一個共和行股東,界河商市股東,身家幾百萬的大富豪,本來以為自己一輩子都不用為錢操心了,現在居然被錢難住了,這怎么可能?
“能不能商量則個?”高俅問,“能打欠條嗎?本官摁手印行嗎?本官可是共和行和界河商市的股東!”
“恐怕不行啊…”劉仲武搖搖頭,“高太尉,西北的漢子樸實,也沒見過世面,不知道共和行和界河商市。他們,只認現錢。”
這事兒真是讓人郁悶了!可是高俅也沒辦法啊,這年頭也沒支付寶什么的,要不然高俅立馬給大家刷個幾萬緡也沒問題的。
“那,那怎么辦?”高俅問。
“只能等腦袋運去延安府后向陶使相要錢了,”劉仲武說,“2000個斬首,也算是大捷了。”
高俅也點點頭,嘆了口氣:“其實本官的功勞早就賺夠了,只是放跑了那幫步跋子忒可惜了。”
“大王,宋狗的兵馬按兵不動,沒有追上來!”
第二天快到中午的時候,正在冒雪行軍的察哥聽到了讓他幾乎要暈倒的壞消息了。
自己處心積慮設下的圈套,又被高俅識破了!
而且,還白白送掉了兩千幾百個橫山步跋子的性命。橫山羌的命,察哥是不在乎的。但是大白高國威望的折損可就忒大了。
這幫橫山小賊是興沖沖跟著西夏大賊去搶漢兒的,本以為可以搶個盆滿缽溢的,現在可好,腦袋都丟了兩千幾百!
算上這一次送掉的人頭,察哥在這一次搶劫殺人比賽中,可是輸得太難看了。
西夏這邊被殺被抓的,恐怕很快就要上萬了!丟掉的財貨牛羊馬匹更是不計其數…
另外還丟了一個銀州城!
正想到這里,一個拉長的“報…”在他耳邊響起,一名傳騎飛馳而道。
“稟報大王,石州告急!”
什么?石州也要丟了?
察哥一抬頭,看了眼白茫茫飄落下來的雪花。
那么大的雪,漢人竟然也能攻城略地?
這些漢人,到底是怎么了?怎么那么厲害?
“大宋的猛士們,你們看,這是何物?”
武好古這個時候,冒著大雪,穿著厚厚的皮裘,手里捏著一疊房契,正在對著上千個盔甲外面穿著皮袍的房奴猛士做動員。
下雪怕什么?
天冷怕什么?
為了開封府的房子,絕對是拼了!
“房契!”
“割腦袋,換房子啦!”
猛士歡呼起來了。他們等的都要急死了,終于又看見可愛的房契了。
武好古揮動拿著房契的手,指著不遠處一條用沙袋和尸體堆起來的通行低矮的石州城頭的通道。
“西賊的腦袋就在那里,”武好古大喊,“快去割啊!”
“割啊!沖啊!割腦袋,換房子啦…”
所有防守在城頭上,準備和攻城的宋軍展開肉搏的西夏兵將,腦子里面的念頭,此時都是一樣的:遇上瘋子了!
那么大的雪,冷都冷死了,那幫人居然還能打仗!而且士氣還那么高…也不知道宋朝的官家給他們什么好處了?那么拼命!
漢人現在都怎么了?騎兵厲害得不得了,步兵又這樣玩命,而且都是清一色的劍盾,他們不是害怕肉搏的嗎?
這些胡思亂想的西賊很快就不能想了,因為他們的腦袋都搬家了,成了五分之一張房契了…價值差不多600緡,真是貴到天上去了,想來死了也能瞑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