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辛苦苦扛一麻袋的泥土上城堆好的獎勵是100個銅錢…根據筑城專家黃四郎及其團隊的計算,修好銀州城需要的沙袋不會超過十萬只。隨夢小說.SUIMENG.lā
也就是說,武好古最多得付出一千萬枚銅錢,按照770枚一緡的“省陌”標準計算,差不多是一萬三千緡。
用來裝土的麻袋——就是武好古所說的特殊工具——是界河商市生產用來裝糧食的。因為產量和需求量很大,所以價錢很便宜,大量采購的話一只不過十幾二十文的。
十萬只麻袋的價錢就是一百多萬文,差不多兩千緡。加上一萬三千緡的人工就是一萬五千緡。
還有一些守城的工具,譬如床子弩、塞門刀(就是用來填破口的刀車)、鐵蒺藜都是從撫司的兵器庫里面領用出來的,不花一文錢。
另外,還得去砍點樹木做成拒馬、滾木,再去撿點大石頭當擂石,還要再架起鐵鍋用來熬粥、熬糞汁等等的,也都不怎么花錢。
當然了,還有黃大都料還有一些指揮施工的大匠們的薪水沒有計進修筑銀州城墻的成本。
也就是說,武好古收了陶節夫十萬緡,然后只花了一萬五千緡就修復了銀州城…還真不愧是一代奸商了!
不過武大奸商并不會把這八萬五千緡的“利潤”裝進自己的口袋,因為這筆“利潤”不是他個人賺來的,而是屬于三直禁軍這個光榮的集體…有了這些“利潤”,三直禁軍的將士們戰死、負傷后就能得到真正夠花的撫恤(北宋朝廷開給禁軍的軍餉是蠻高的,但是撫恤卻很少),有功的將士也能得到一點額外的獎勵,還有那些服役的府兵更能多少帶一筆小錢回家。
總之,花錢的地方還是很多的,如果現在不想辦法撈一點存著,等仗打完了武好古還能找誰要錢去?到時候陶節夫不找他麻煩就不錯了,怎么可能掏錢?
而且武好古也不好公開拿自己的錢去進行犒賞撫恤界河商市系統外的軍人,負責一個邀買軍心的罪名壓下來,趙佶也不會保他了。
所以武好古就得趁著鄜延路帥司有求于自己的時候,多多撈錢存著了。
將近三萬人的大軍,在軍事機宜指揮的調度下,從銀州城的四門還有各個城墻坍塌形成的破口迅速開進城內。隨后又井然有序的安營扎寨、布置防御,并且埋鍋造飯。
三直禁軍的人數雖然比原本的兩直禁軍增加了兩萬多人,但是伙食標準并沒有降低,每天供應三餐,而不是大部分宋人的一日兩餐制。而且吃得也很不錯——武好古從界河商市帶過來的輜重指揮中,可有從蘇家糧行和金拱樓抽調出來的賬房還有廚子。由他們負責采購和烹調出來的伙食,那是絕對能讓人滿意的。
而且高俅把兩直精銳帶到延安府的時候就和陶節夫商量出了一個非常優厚的糧草供應標準,足夠讓大家伙都能吃飽吃好了。
騎士、猛士和普通的府兵在伙食方面也是完全一樣的,今天的晚飯是金拱樓的特色小吃,白面蒸餅夾碎肉餅,還配了一點腌菜,白面蒸餅還可以加一份兒。軍官,包括武好古在內,不論官職大小,都可以額外得到一點肉湯。
順便提一下,所有的蒸餅、肉餅、腌菜,都是事先預備好了的,只要上蒸屜溫一下就能吃了。如果趕得太急,涼的也一樣可以吃。
另外,每一名官兵隨身還帶了三天的干糧。就是烘烤出來的胡餅,也就是后世所說的馕。騎士和猛士還有軍官還能額外得到一些界河商市出品的腌牛羊肉干。
武好古背著手,帶著他的貼身保鏢奧麗加和武誠蘭,在部隊當中轉圈,每個都自成一個伙食單位,圍坐著鍋灶和蒸屜在那里吃飯。他第一次帶兵打仗,而且是三萬多人的大兵團,又是威名赫赫的御前三直,所以不得不在心里拿著點勁兒,小心謹慎的爭取把部隊帶好。可不能砸了牌子,要不然以后宣撫燕云的差事就要歸了童貫了。
因此從延安開拔后,他也拿出了和士卒們同甘共苦的名將風范。不僅沒把白飛飛帶出來,還和大家(指基礎軍官)吃一樣的飯食,還在飯前巡視軍營,確定了下面的官兵都吃好了,才能放心去用飯。
就在他巡營的時候,“加夜班”修城墻的命令已經下達到了各個長槍兵都(猛士們要承擔警戒和備戰任務,所以不參加修墻),就有都統在當間叫著:“快些吃飯,吃完飯后要扛土壘城。一包土給100個銅錢的賞,完工后還有夜宵,加酒加肉!都給灑家好好干活!”
“萬勝!”
歡呼的聲音立即就在銀州城內響起了了。100個銅錢對房奴們是沒有吸引力的,他們一年的收入就超過200緡,便是省陌的緡,也有15400文銅錢了。
可是府兵們是管飯不支餉的,而且他們都是鄉村的貧農,平時一文錢都不舍得。現在扛一包土就是100文,今晚上賣力點扛他十包,不就有1000文了?
另外,在離開延安府的時候,武好古還給他們一人發了一緡(770文)的賞錢…這位武宣贊還真是大善人啊!
看到大家伙兒盡頭挺足的,武好古也就放心了。兩萬多人肯甩開膀子干活,明天早上就能把銀州城修好了。
只要銀州城修好了,自己的三萬大軍就能立于不敗了!
“大王,下令出兵吧!”
“大王,可不能讓宋狗太得意了!”
“大王,宋狗欺人太甚,這都是第三回了…”
察哥在剛剛遷到夏州的左廂神勇軍司的節堂里來回踱著步子,腳步落下又重又快,盡是心浮氣躁。
他率領的四萬大軍現在已經抵達了夏州城,加上城內左廂神勇軍司的近一萬五千人,以及正從石州撤往鹽州的一萬五千人,總共有七萬大軍可以調用。其中還有一萬人是精銳的鐵鷂子和衛戍軍。
這絕對是能讓人膽寒的實力啊!可是那群“漢人強盜”卻一點面子不給,又大搖大擺來搶劫了。還殺得左廂神勇軍司派出的偵騎損失慘重,一點兒都不神勇了…
消息傳到夏州城,不僅左廂軍上下義憤填膺,紛紛向察哥請戰。就連察哥帶來鐵鷂子和衛戍軍的將校,也得躍躍欲試,想要給這股不知道厲害的“漢人騎兵”以致命一擊。
可是察哥卻猶豫了起來。畢竟左廂神勇軍司的偵騎讓人一掃而空,現在銀州方向到底怎么了那是兩眼一抹黑啊!
宋人到底出動多少人馬都不知道,你要怎么出兵?把1500鐵鷂子和8500衛戍軍都派出去?這不是牛刀殺雞,而是被人牽著鼻子溜達。
而且馬背上的強盜都是很難抓住的,真要是大兵壓過去,人家早跑了。
“大王,宋狗的大軍出動了!宋狗的大軍動了!”
一名察哥的親信小校,突然跑了來,在節堂外大呼小叫。
“宋人的大軍?”
察哥聞聲一下停住了腳步,忙將人招進帳來。緊張和興奮,此刻他心中兼而有之。他并不害怕宋人的大軍,哪怕是御前兩直出擊,也沒有什么好怕的。他已經打聽清楚了,御前兩直的精銳不過數千,而他手中的精兵有一萬!足夠可以打一場主力會戰了。
真正讓他煩惱的,其實是那些小股殺入境內搶劫的精銳騎兵。
大軍出擊抓不找,小隊有出去又是送人頭…這才是最讓人頭疼的!
那么小校進了大堂:“…大王,是留守銀州的指揮往利榮回來了,銀州被宋軍攻占了!”
察哥面孔雖然板了下來,心里面卻是一陣大喜,但還是沉聲道:“命往利榮進來。”
進來通報的小校嗓門壓低了幾分:“回大王,往利指揮在撤往夏州途中遇襲受了重傷,現在正在醫治。”
“遇襲受傷?”察哥眼眉剔起,馬上又想到了那些萬惡的“漢人強盜”了。有這些家伙在戰場上晃悠,眼這一仗可不好打了。
“往利榮說了攻打銀州的宋狗有多少嗎?隨軍的民伕又有多少?”察哥放緩了聲音,這個時候,一定要慎重再慎重!
“往利指揮說來敵在兩萬人以上,但是未見有大隊民伕跟隨。”
“大王,銀州城殘破,如今又是寒冬,土地堅硬,若無十萬民伕,想要修復城墻非月余不可。”
馬上就有左廂軍的軍將提出了建議,“此乃天賜良機!如果能再打出一個永樂城大捷,宋狗一定不敢再小覷我大白高國!”
察哥不置可否,只是問:“延安府、綏德軍方面可有民伕和弓箭手集結?”
“并未集結民伕和弓箭手的消息傳來。”
聽到手下的報告,察哥已經知道自己必須要出戰了。宋軍的西軍在橫山—無定河一線都是打堡壘戰的,大軍出擊必有大量的民伕、弓箭手跟隨,隨時修筑堡壘城寨。
現在既然延安、綏德的民伕和弓箭手沒有大舉集中,那么出擊銀州的必然不是宋軍的主力。
如果只是兩萬西軍,那么自家有四萬大軍,還能怯戰避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