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出擊的大宋強盜騎兵已經凱旋而歸回到延安府了。◢隨*夢*小◢說щЩш.suimEnG.1a這一回他們因為太過深入,而且又在敵境停留得太久,所以沒有能把掠獲的人畜全都帶回來,而是處理掉了…
不過他們也不是空手而回,可以跟上行軍隊伍馬匹都牽回來了,其中還有不少河曲良馬,一看就知道是西賊的軍馬。另外,還帶回來四百多個腦袋,都是西賊兵將的腦袋!
其實被他們殺掉的人遠遠不止四百多,但是武好古的假子和完顏斜也的女真勇士都缺心眼,不知道有冒功這回事兒。所以被他們殺掉的平民,那么是壯年男性,也沒有被割了腦袋充軍功。
他們雖然缺心眼,但是作為他們的長官兼奸商的武好古卻是個會討價還價的。所以他馬上就和趙鐘哥、黃植生一塊兒,帶著隨從和幾百個看著就讓人反胃的人頭前往延安城見陶節夫了——現在武好古的神經也越來越粗了,剛開始到達這個時代的時候,他看到梁山好漢都害怕,現在見著幾百個西賊的腦袋居然也不怎么恐懼了,最多就是在心里默念著:天理保佑!
在鄜延路帥司的節堂里,武好古這一次不僅見到了撫帥陶節夫和監軍童貫,還見到了剛剛從知渭州任上調來延安的鄜延路兵馬都總管王恩。
這位王恩年紀不小了,須發皆白,不過卻顯得精神矍鑠,身材也高大異常,看著就是個不可多得的虎將。
他并不是西軍將領,而是個開封人,殿前諸班出身,因為善于騎射而被神宗皇帝看中,派到西北軍中,累立戰功,一直升到了一路兵馬都總管的地位——其實在王安石廢除更戍法之前,開封禁軍雖然廢柴,但也不是沒有將才出現的!
在互相寒暄見禮之后,王恩看著望之不似良將的武好古,只是微微皺眉,說道:“本以為廢了更戍之后再無開封良將,不想今年又見到了高師嚴、王正臣和你武崇道這樣的后起之秀了。”
高俅現在已經是國際公認的良將了!仁多保忠都被他打得投降了還有什么好說的?
可是王老總管提到“武崇道”時,這語氣總是有些不屑。看來對武好古這個奸商取代高太尉來帶兵,是很有一點不認可啊!
開封禁軍讓西軍笑話了那么多年,好不容易在高太尉的領導下崛起了,盡然因為奸臣陷害,又給換了一個買房子的地產商來指揮…
“王老太尉過獎了,”武好古也不和這樣的老前輩計較,“晚輩怎敢稱為后起之秀?”
王恩搖搖頭,苦笑道:“你怎不是后起之秀?實不相瞞,老夫在開封府的賜第中還掛著你的大作呢,界河商市之中也有老夫的產業,而且老夫還賺了不少。
只是這帶兵打仗…你真的能行嗎?這可不是鬧著玩的!若是不成,還是讓高師嚴來替你吧。老夫是兵馬都總管,做得了這個主的。”
這話說的不大中聽,不過王恩作為開封將門的老前輩(他年紀老,把別人都熬死了,所以就是老軍事家了),武好古只能算他的子侄輩,所以這話也有資格說。
而且武好古也知道他是好意…哪怕讓高俅走一趟,軍功還是少不了自己一份的!
不過這回情況不同,真的不能讓高俅來替代武好古了。因為御前三直被武好古參考著后世陸軍的軍/師一級的編組模式進行了一番調整,高俅怕是不知道怎么指揮了。
另外,這回在銀州要干的是個大工程,高俅可沒這樣的經驗啊。
“那敢情好啊!”武好古卻也沒有一口回絕王老太尉,他對陶節夫道:“使相,不如讓高師嚴和蘇伯充帶領鄜州、延安的民伕前來相助下官吧。”
聽到武好古要調蘇轍的兒子,現任的知膚施事蘇遲相助,陶節夫就有點兒犯難了。
武好古擺明了是要給蘇遲創造立功的機會啊!蘇遲是個文官啊,而且是正經的進士出身,現在已經是朝臣的級別了。如果立功超遷,五品、六品的官階也是轉眼的事情。五品六品的文官,是隨時都可以宣麻的重臣啊!
看到陶節夫為難,武好古笑道:“蘇伯充久任知縣,善于撫民,精于農事,若由他率延安民伕及屯田府兵前往銀州,應該能趕上明年的春播了。銀州本是熟地,無定河、明堂川兩岸沃土無數,可耕之田不下百萬畝。如果開墾得力,明年秋天就能收獲一百五十萬石以上的糧食!有了這一百五十萬石,使相就能在無定河兩岸布兵二十萬打上一年,西賊怎么都守不住石、夏、宥、洪諸州了。
如果拿下了無定河畔諸州,使相可就鐵定能宣麻拜相了!”
宣麻拜相啊!
而且說這話的武好古可是官家心腹,還是蘇東坡的弟子…如果他肯替陶節夫運作一下,右相未必能當上,但是一個副相或著一個知樞密院事還是十拿九穩的。
一旁的王恩卻有點連連搖頭,“武崇道,你把屯田的事兒想簡單了…光拿下銀州城是不行的。拿地圖過來!”
在節堂內的從事折彥質連忙取過一張無定河流域的地圖,鋪在在案幾上。
老將軍指著圖上的無定河說:“無定河中游的地形是河南多山而河北比較平坦,只有少量丘陵。宜耕宜牧之地,皆在無定河北平坦之地,特別是明堂川兩岸尤為富庶,古時候的上郡就在那里。”
無定河、明堂川流域其實就是后世的榆林,處于黃土高原和毛烏素沙地的交界處。雖然大體上處于比較干旱的地區,但是境內有大大小小數十條河流通過,海子湖泊星羅棋布,是一塊難得的宜耕宜牧之地。
而且那里也不似陜北高原那樣,溝壑縱橫,丘陵峁梁交錯,而是存在大片無險可守的平地。
“上郡的北面,則是水草肥美的河套大草原!”武好古身邊的趙鐘哥這時插話了,“契丹在河套一帶設有河清、金肅二軍節度使司,黨項人則設了黑山威福軍司。如果我們在明堂川兩岸和無定河北屯田放牧,就很容易遭到由河套大草原南下的賊人洗劫。”
無定河流域的西面是戈壁沙漠,一旦宋軍控制整個無定河流域,西夏一定會破壞戈壁沙漠中的水源,以阻擋宋軍越過沙漠攻擊興、靈二州。
所以宋軍也不必擔心西面的敵人——幾百里的沙漠,沒有可靠的水源,大軍是根本無法通過的。而且就算有水源,在沙漠里走上十天消耗的糧食,也會讓西夏軍隊的后勤陷入困境。
但是無定河流域北面的河套大草原,卻是一個無法封閉的突破口!
“呵呵,果然有見解!”王恩摸著胡子笑了笑,又看看插話的趙鐘哥,這才是一員虎將啊!
王恩又問:“你有辦法嗎?”
“有!”趙鐘哥點點頭,從隨身帶著的一個單肩背包(這種單肩布包在宋朝很多見)中取出一卷書冊,擺在了地圖臺上。
這是什么?
王恩瞇著老眼掃了一眼,看到這本厚厚的書冊的白色封皮上寫了“銀州平定方略”。
趙鐘哥翻看這本《銀州平定方略》到第169頁(頁數是用阿拉伯數字標明的)上,然后指著一行標題說:“這是軍事機宜指揮制定的河間討伐策,就是用出兵討伐的辦法,暫時驅逐河間之地的黨項部落,然后再用騎兵進行遮蔽。”
他所指的“河間地”就是黃河幾字形大拐彎內側的地區,大約是后世鄂爾多斯市的地盤。現在生活在那里的并不是蒙古人,而是游牧的黨項部落——黨項人的生活方式是多樣化的,既有住在城市中的黨項貴族官僚,也有在山谷或河畔種地的黨項人,還有保持著比較原始的游牧狀態的黨項人。
而且并不是所有的黨項人都在西夏境內,宋國和遼國境內同樣有不少黨項人存在。當年遼興宗和嵬名元昊撕破臉開戰的導火索,就是元昊引誘遼國境內河套地區的黨項人歸附。
對于這些游牧黨項,趙鐘哥提出的短期解決辦法就是用騎兵驅逐了拉倒。招撫什么的,不是短期內能解決的,用武力解決是最簡單的。
只要能打出一個縱深一二百里的無人區,再用騎兵進行遮蔽。西賊想要入侵明堂川、無定河一帶的屯田區就不大容易了。
當然了,要成功執行驅逐和遮蔽任務也不是那么簡單的。如果沒有強大的殿前御馬直,趙鐘哥也不敢制定這樣的計劃。
王恩老眼昏花,已經看不清小字兒了,陶節夫便讓自己的幕僚折彥質一個字字兒的念了一遍,他自己也跟著聽了。而聽完之后,陶節夫對武好古已經刮目相看了。
河間討伐策可不可行另當別論,但是武好古的軍事機宜指揮顯然在不長的時間里將河間黨項部落的情況,以及河間草原的情況都了解清楚了。
光是在情報收集上的高效,就已經勝過自己這個撫帥的幕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