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百萬的銷量,連方繼藩自己都嚇著了。
緊接著,他不禁為之感動起來。
百姓們很給面子啊。
于是,熱淚盈眶的讓王金元跑去各個印刷作坊。
顯然,此前授權的潤筆費是不合理的,他們得加錢。
而這銷量,還在不斷的增加。
人們猶如著了魔似的。
又如傳染的瘟疫一般,一個又一個村落被傳染。
甚至…根本無需書商去推銷,只靠著口耳相傳,這書…只需出現在市集或是村落,就永遠不愁銷量。
蕭敬在東廠…他是被東廠的人請出宮的。
此刻,他手搭在案牘上,聽著一個東廠的番子奏報。
隨即,蕭敬先是沉著臉,而后是變幻不定,隨即…倒吸了一口涼氣。
“這樣的書…居然賣瘋了?”蕭敬覺得不可思議,看著番子,他忍不住道:“這齊國公,莫不是強買強賣吧?”
對,一定是這樣。
方繼藩這個家伙,做的出來這樣的事。
可這番子道:“卑下們起先也是這樣猜疑的,于是派人去了鄉間,卻發現…這竟都是百姓們自發來買的,個個踴躍得很,就像是打搶一般。”
“什么?”蕭敬已開始懷疑這一屆大明的草民們不太行了,只是此時……他滿腹疑竇,隨即卻是正色道:“此事,切切不可和陛下說,一字半句都不要提。”
他手指頭輕輕的敲著案牘,淡淡道:“陛下本就為此事著急,他是唯恐此書賣多了啊,陛下的身子骨不好,萬萬不可讓他知道這些,你下去吧。”
“是。”
蕭敬心里吁了口氣,他站起來的時候,身子有些顫抖,他早已知道…自己也已老了。
一個奴婢,若是身子開始不堪,實是一件讓人心憂的事。
卻在此時,弘治皇帝召諸臣議事,當值的宦官依陛下之言,給劉健、李東陽、謝遷、張升、馬文升和歐陽志人等賜座。
只說了幾句,突然,那張升道:“陛下,京里近來出了奇事。”
張升氣定神閑,笑吟吟的繼續道:“聽說……齊國公修了一部書。”
弘治皇帝的臉色頓的一沉,他幾乎已將這部書給忘記了。
誰知道,張升竟在此時舊事重提。
張升又道:“老臣倒是看過此書,可是看過之后,卻是一頭霧水,就以為…此書其實算是平平無奇,可臣又得知,此書居然引發了熱銷,前幾日,竟是售了百萬之多。”
百萬…
弘治皇帝頓時心里五味雜陳。
他還從未聽說過,這書能銷售百萬的,要知道,大明的讀書人,也沒有百萬啊。
何況…那書…
張升嘆了口氣道:“不只如此,現在此書還在到處熱賣,聽說…齊國公居然還跑去了永平府的鄉下去簽售了。”
簽售…這又是啥?
弘治皇帝雖不明白,卻似乎隱隱感覺到有不好的事發生。
“陛下…”張升看了弘治皇帝一眼,又看看同坐的諸公,才道:“老臣想破了腦袋,也想不明白啊。國朝以教化萬民為己任,可是為何教化了這么多年,總是難有成效,而齊國公一部書,竟能銷售百萬,甚至未來極可能暢銷數百萬…”
說到這里,張升痛心疾首…
數百萬…
弘治皇帝也不禁動容了。
說實話…他實在看不出此書有絲毫的亮點,可這方繼藩,卻總能化腐朽為神奇,這到底是什么緣故?
為何這天下的百姓,就喜歡他方繼藩?
真是奇哉怪也。
思來想去,弘治皇帝也沒想明白,他抬頭,看向歐陽志:“歐陽卿家對此,有什么話說?”
歐陽志乃是方繼藩的大弟子,或許…知道一二吧。
歐陽志沉默了片刻,起身行禮道:“陛下,臣也不知,不過恩師向來神鬼莫測,這其中,定有原因。”
弘治皇帝倒是直接,道:“那便召方卿家來問一問。”
“陛下…”張升適時的提醒道:“齊國公去永平府簽售去了。老臣的意思是…齊國公竟能將一部書暢銷百萬,甚至數百萬,為何…這正兒八經的圣人之學,卻做不到這一點呢,臣乃是禮部尚書,關系著教化之事,不得不察啊。”
這言外之意是,方繼藩若是能將圣人之書也賣這么多,那么…這教化之事,不就事半功倍了嗎?
可方繼藩卻偏偏賣這等稀奇古怪的書,真是糟蹋了他這賣書的本事啊。
弘治皇帝嘴角抽了抽,這時才聽出來了,張升的話里有些酸。
弘治皇帝沉吟片刻,道:“此書,朕反復看過了數遍,實在看不出其中有什么不同,還是速速召方卿家回京吧,朕倒也很想知道這到底是什么緣故。”
弘治皇帝說罷,朝一旁的宦官使了個眼色。
宦官會意,匆忙去傳旨意了。
眾臣在此時,不禁相互遞了眼色,有人疑惑,有人痛心疾首,畢竟…他們也由衷的覺得方繼藩的本事用錯了地方。
謝遷此時道:“陛下…臣倒是聽說許多人在暗暗嘲笑這《明頌》,更是說齊國公不學無術,這一次算是露了馬腳。”
弘治皇帝只噢了一聲,沒有說什么。
當下遣散了眾臣,等那蕭敬回到身邊伺候時,弘治皇帝突然叫道:“蕭伴伴。”
“奴婢在。”
“那部明頌,現在有什么消息?”
蕭敬便笑容可掬道:“陛下,沒什么消息,若是有消息,奴婢自會…”
弘治皇帝眼眸一張,突然拍案:“住口!你想欺君嗎?”
蕭敬嚇得腿都軟了,連忙跪下,磕頭如搗蒜的道:“奴婢萬死,奴婢是聽說過一些此書賣的火熱的消息,不只如此…正因為此時火熱,所以引來了許多人的嘲笑,他們大多本就受了齊國公的氣,現在好不容易逮著了痛處,自是各種陰陽怪氣,哪怕是這廟堂上,這樣的人…為數還是不少的,甚至還有人說…說…原本還以為齊國公有幾分本事,可看了此書才知道,齊國公最擅長的,乃是養豬!”
養豬…
可這話…卻猛地讓弘治皇帝勃然大怒,怒得渾身猶如冒火,因為…他太清楚某些大臣了,他們若是要罵起人來,絕不會吐露半句臟字,可這罵人的話,卻是足以錐心。
這養豬,不就是養朱嗎?
此等一語雙關之言,最是惡毒。
弘治皇帝身子一顫,居然出奇的沒有發怒,他凝視著蕭敬,沉聲問道:“說這些話的人,都是哪一些?”
蕭敬這回自是老實回答:“這…這…有不少翰林官和御史,平時他們不敢冒頭,可背地里…不只如此,聽說消息還傳去了南京,南京六部那里的,就更加口無遮攔了。”
弘治皇帝臉上看不到表情,卻突然眼角微微上揚,道:“這是人臣應該說的話嗎?不過說起來…這也是此次繼藩不爭氣,才會授人以柄啊!速速將他召回吧。還有…某一些人,你列一個名冊來吧,在京的,記錄下來,不在京的,一并召來京師,記住…快馬加鞭。”
說不爭氣,倒是實話,因為方繼藩在那明頌里,對于養豬,實在花費了太多的筆墨。
可這一句話…是真的扎心了。
蕭敬自是明白弘治皇帝此時的心情不好,戰戰兢兢的道:“陛下,奴婢之所以瞞著陛下,就是怕陛下您聽著生氣,陛下年歲大了,奴婢給陛下梳頭的時候,見陛下的頭發越來越稀疏,也越發的斑白,奴婢是擔心陛下啊…”
弘治皇帝擺擺手,倒是臉色緩和了一些,道:“把蓋子捂著,不代表這些事沒有發生,朕什么沒有見識過,廠衛那里,好好辦自己的差吧。”
蕭敬連忙叩首:“奴婢遵旨。”
方繼藩自永平府被召回來。
說實話,他在永平府里簽售,倒是覺得挺快樂的,看著別人崇敬的目光,極容易讓人生出老子就是圣人的感覺。
陛下突然相召,方繼藩當然知道…陛下是為了什么。
他不敢怠慢,進了京,先讓人去通政司應了卯,不多時,就有宦官來宣讀旨意,命方繼藩先歇息一日,次日入宮廷議。
方繼藩聽說是廷議,倒是心里嘀咕開了。
于是次日清早起來,匆匆至大明宮,弘治皇帝于奉天殿升座,群臣俱在,便連太子也來了。
今日這場面,格外的隆重。
竟連南京那兒,居然也快馬加鞭的召來了一些大臣。
這些南京來的六部官員不知發生了何事,不過想來,陛下突然召喚,定是有大事,心里竟是懷著期待。
哪一個南京的六部官員不想進京師哪,說不定自己的時運來了。
他們因為用的是急遞鋪的快馬,沿途又是官道,因而有的人,甚至比方繼藩所處的永平府趕來的還快。
方繼藩站在人群之中,卻見弘治皇帝左右掃視了一眼,道:“諸卿…今日就不必有太多的虛禮了,朕這幾日聽到了一些奇怪的話,當著諸臣的面,倒是有感而發,有幾句話想要說。”
小孩子入學,來來回回的準備材料,結果…還是出現一些意外情況了,明天清早,還要去學校,關系著小孩子的事,心里焦慮的不得了,今晚估計睡不著了,所以,今天晚上會熬夜碼字,不過會比較晚,想睡得早點去睡,明天一早就有的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