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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四百四十一章:龍顏震怒

熊貓書庫    明朝敗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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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來的人,正是陳忠。

  陳忠上了藥,小小的休息了一下,而后便被送了來。

  遭了牢獄之災,緊接著,卻被送到了這里,陳忠顯得極為小心。

  天威難測啊。

  這才幾日的功夫,先是皇帝見了他,轉過頭,就有人將他丟進大牢里,打了個遍體鱗傷。

  這一路入宮,更是讓他膽顫,這新建的大明宮,固然是富麗堂皇,威嚴無比,可在他看來,卻如一座山一般,這強大的壓迫感,壓得他整個人都喘不過氣來。

  等進入了奉天殿,陳忠的兩腿已經不聽使喚了。

  他大膽的抬頭,看清了弘治皇帝的面容。

  這是一個熟悉的人。

  可是…前些日子,那個笑容可掬的溫和人,現在在陳忠眼里,不啻是洪水猛獸。

  而弘治皇帝佇立著。

  他陷入了沉默。

  而后…

  弘治皇帝一切都明白了。

  一切…都因為陳忠。

  雖然換了新衣,弘治皇帝也明白,此人經歷過嚴刑拷打。

  群臣們看著這個老卒進來,個個面無表情。

  這就是方繼藩的叔伯?

  臥槽…

  姓方的這狗一樣的東西,最令人佩服的一點就是,除了他們方繼藩祖孫三代人,但凡是他家的親戚,不是打包去了黃金洲,要嘛…就如眼前這個人這般。

  可就這么個如螻蟻一般的人物……與今日這事,有什么關系?

  江言已將目光別到了一邊去,露出了不屑之色。

  這個老卒,他見都沒見過,當初報上來的時候,他不過是動動筆,下了一道公文而已。

  這樣的刁民,打了也就打了。

  方繼藩竟拿一個這樣的小民做為借口,呵…就算是千百個這樣的刁民,及得上老夫嗎?

  有這樣的想法,絕非是江言狂妄。

  要知道,士大夫的清貴思想,早已是根深蒂固,他們歷來將尋常的百姓視為愚民和刁民。

  有這樣想法的人,可謂是大行其道,尤其是到了土地兼并尤為嚴重的明朝中葉。

  弘治皇帝詫異著,腦海中冒出無數的念頭。

  是因為此人?

  弘治皇帝深吸了一口氣。

  而后,皇帝開始徐徐的走下了玉階。

  眾人再不關注那陳忠,而是將目光,統統都落在了皇帝的身上。

  弘治皇帝走下了金鑾,眼睛依舊還落在那陳忠的身上。

  陳忠已是啪嗒一下,拜倒在地,微微顫顫,或許是因為恐懼,渾身瑟瑟發抖。

  弘治皇帝一步步行近了一些,終于將陳忠看得更加真切。

  果然,陳忠身上的傷痕,可謂是觸目驚心,那裸露出了手掌上,竟還有翻出來的皮肉,雖是上了藥,可依舊讓人不忍去看。

  弘治皇帝閉上了眼睛。

  腦海里想到了幾日之前發生的一幕。

  而后,他疾步走到了方繼藩的面前。

  方繼藩一副自請其罪的模樣,一聲不吭。

  弘治皇帝在眾人驚愕的目光下,彎下腰來,卻托住了方繼藩的雙臂。

  百官們目不轉睛的看著陛下,都有點懵。

  弘治皇帝而后道:“繼藩,昨天折騰了一日一夜,身上無礙吧。”

  頓時,奉天殿仿佛炸開了。

  方繼藩這狗東西是罪人啊。

怎么還問他無礙呢  江言一口老血要噴出來。

  這句話該問我,應該問我啊,我已家破人亡,我家沒了,兒子至今奄奄一息,生死未卜啊。

  殿中之人,依舊屏住了呼吸,大氣不敢出,繼續盯著弘治皇帝和方繼藩。

  卻聽方繼藩道:“罪臣回稟陛下,兒臣倒沒什么大礙,就是現在胳膊有些酸,手掌有點疼。”

  弘治皇帝詫異道:“誰傷了你?朕看看。”

  方繼藩翻出自己的手掌。

  還真別說,這手掌,有點紅。

  弘治皇帝道:“待會兒讓女醫院給你看看,切切不可因是小傷,而疏忽怠慢。”

  方繼藩道:“陛下洪恩浩蕩,兒臣…”

  弘治皇帝壓壓手:“你受了傷,就省一點氣力。”

  “噢。”方繼藩很干脆的點頭。

  弘治皇帝站直了,背著手,接著道:“來人,取錦墩來。”

  宦官聽罷,連忙搬了一個錦墩來,本是要放到方繼藩身邊。

  弘治皇帝卻是指了指陳忠:“給他賜坐。”

  宦官一愣,搬著錦墩的手,差點失力。

  白官們頓時嘩然。

到底怎么回事  那江言的臉色,更是慘然,不可置信的看著眼前的一幕。

  錦墩放下。

  眾人更是意外萬分,弘治皇帝竟是親自將陳忠攙扶起來,引他坐下。

  陳忠局促不安。

  弘治皇帝看著他身上的傷痕,又道:“再取一個錦墩來。”

  錦墩搬來,當著所有人的面,弘治皇帝坐在了陳忠的對面。

  弘治皇帝凝視著陳忠。

  這個舉動,讓陳忠心里打消了一丁點疑慮。

  只是,看著冕服正冠的弘治皇帝,他還是有些心怯,不敢抬頭去看弘治皇帝的眼睛。

  此后,便聽弘治皇帝道:“說說吧,他們為何要拿你。”

  陳忠不安的看看左右。

  抿了抿干癟的嘴唇,渾濁的眼里,恐懼漸漸的消散,陳忠才小心翼翼的道:“原本銀子已經退了,可官府突然又下文,說是…說是要將銀子重新收繳回去,陛下啊…這是小人的棺材本哪,聽到了消息之后,大街小巷和左鄰右舍,但凡是當初退了錢的人,都急瘋了。小人…小人…心里有貪念…實在舍不得退錢,這銀子若是退了,怕是再也要不回來了,于是和所有人一樣,都假裝不知此事。”

  弘治皇帝頷首點頭,他很清楚那九兩銀子對于陳忠而言,意味著什么。

  陳忠又道:“接著官府就來了人,說是奉了欽命,也就是皇帝陛下您的命令,當時我一聽是陛下您的命令,詫異得不得了,便對他們說,皇上…前些日子,我還見過呢,陛下怎么會下這樣的命令,這…這一定是弄錯了。”

  聽到說這是皇帝命令的時候,弘治皇帝的眼里,掠過了一道殺機。

  他耐著性子,而后道:“緊接其后呢?”

  “緊接著,他們便說小民…小民妖言惑眾,說是擅言宮闈中事,說我假傳皇帝的諭旨,說是要拿小人殺雞儆猴,將我抓了去,日夜的拷打,陛下…陛下…”陳忠失聲痛哭,后頭的話,他已說不下去了,嘴皮子顫抖著,老淚縱橫。

  弘治皇帝出了一口氣。

  他點頭:“好了,朕信你,你說的這些,朕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繼藩啊…”

  方繼藩啊了一聲:“兒臣在。”

  弘治皇帝從錦墩上站起來:“你還記得朕當初說的話吧。”

  “記得。”方繼藩正色道:“陛下曾經說過,陳忠是咱們大明的大功臣,可惜晚景凄涼,陛下三個月之后還要去探望他,若是他過的不好,就砍了兒臣的腦袋。”

  弘治皇帝笑了,只是這笑容,卻帶著森然的味道:“朕的確是說過這樣的話。”

  “所以,兒臣聽說陳忠下了大獄,就想起了陛下的囑咐,心里想說,陳忠被人欺凌到這個地步,若是有什么閃失,兒臣不是要砍了頭嗎?反正橫豎都要死了,索性就打死江言這狗東西了吧。”

  弘治皇帝點頭:“有道理,換了是朕,朕也這樣做,可聽說你還調兵去了。”

  “不是兵。”方繼藩道:“陛下可以查,統統都是兒臣的學生,都是讀書人,武器帶了倒是真的,可是依祖宗之法,生員是可以佩戴武器的,雖然現在不時興了。”

  弘治皇帝道:“嗯,此法,確實早已有之。那么…聽說你還口稱,你就是王法”

  方繼藩道:“那時候,兒臣怒極攻心,突然覺得天旋地轉,兒臣不記得說過那句話了,就算說過,可能也是腦疾犯了的緣故。”

  “你既有腦疾,就要好好的顧著自己的身體啊,不要動不動就怒極攻心。”弘治皇帝語帶關切的道。

  方繼藩一臉認真的點頭道:“是,兒臣以后一定要保持平和的心態,哪怕是天塌下來,也要始終微笑以對。”

  眾臣聽的一愣一愣的。

  臥槽…這樣也行嗎?

那江言聽到此處,心已沉到了谷底,就…就這么算了  他有點發懵,而后放聲大哭:“陛下…陛下啊…方繼藩他這是謀反…這是謀…”

  說到了這個謀字。

  弘治皇帝臉色一變。

  他目光落在了朱厚照手上的扳手上,而后上前搶了過來。

  朱厚照嚇得面如土色,轉眼見扳手就落在父皇的手里,他嚇得立即蹲下身子,抱住自己的頭,口里念念有詞:“不敢了…不敢…”

  扳手沒有落在朱厚照的頭上。

  卻是哐當一聲…

  直擊江言的腦門。

  江言身子一頓,腦門上的劇烈疼痛,瞬間彌漫全身,他身子像觸電一般,打了個激靈。

  那腦門處,瞬間開始淤青,起了血泡。

  他已麻木的眼睛,卻見弘治皇帝竟然是面帶猙獰,他從未想過,一向和善的皇帝,竟也有這樣的一面。

  弘治皇帝厲聲咆哮起來:“朕還能容的下你嗎?朕如此善待爾這樣的人,竟不想爾竟是豺狼!”

  江言瞳孔收縮,不可置信的看著弘治皇帝,此刻,皇帝如雄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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