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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三百七十五章:朱家一把刀

熊貓書庫    明朝敗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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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宦官一副難以啟齒的模樣。

  支支吾吾了很久,才道:“說是,說是…有人受了重傷…因為傷勢太重,所以,直接送來了京師,齊國公親自帶著人,趕去和太子殿下,進行治療。”

  有人受了重傷。

  一下子…

  方才還面帶笑容的人,瞬間,笑容有些凝固。

  站在這里的,那可都是德藝雙馨的老前輩,無論是品德還是能力,都該是天下人的典范。

  若是因為有人重傷,而惹來了他們的嘲笑,這就有點說不過去了。

  弘治皇帝輕描淡寫:“噢?此人是誰?”

  “聽說是一個大功臣,人在黃金洲的時候,立下無數的奇功,曾帶著數十人,連夜闖西班牙人的營地,誅三十多人而還,且帶著游騎,屢屢深入敵境,不過…運氣不好,有一次遭受了伏擊,為了掩護其他的伙伴撤退,身中十數火槍…”

  聽到此處,弘治皇帝倒吸了一口涼氣。

  這是…大英雄啊。

  前往黃金洲,就已是令人佩服,且還如此英勇。

  身上中了十數火槍…眾人只想一想,便覺得森森然。

  “此忠義之士也!”弘治皇帝不禁發出了感慨。

  這宦官努力的回憶著自己打探來的訊息,猛地想起什么,朝著眾人脫口而出:“噢,想起來了,此人姓劉…叫劉杰…”

  劉杰…

  這名兒很熟悉,弘治皇帝不禁感慨:“若是人人都如劉杰,四海何愁不平…”

  緊接著,奉天殿里突然發出了撕心裂肺的嚎叫:“劉杰…是劉杰,這…這是吾兒啊!“

  弘治皇帝嚇了一跳,整個人都被驚住了,他不由側目看去。

  卻是劉健捂著自己的心口。

  笑容早就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張面目猙獰的臉。

  劉健說罷,已是嗖的一下,沖出了殿外。

  他此刻,身手敏捷,龍精虎猛,什么都顧不上了。

  弘治皇帝等人,還一臉愣著。

  良久,弘治皇帝回過神來,才不禁看向左右,一臉鄭重的問道:“是那個劉杰…”

“陛下,十之,就是那個劉杰…”李東陽不禁焦灼起來,神色也凝重起來  劉公的年齡這么大了,若是劉杰當真有個什么三長兩短,他的身體,扛得住嗎?

  到時,只怕大明要痛失棟梁了。

  而且…聽了那宦官的描述,身上中彈十數處,奄奄一息,可想而知,劉杰遭遇了什么。

  弘治皇帝此刻,也不禁動容。

  誰都有兒子,倘若弘治皇帝自己的兒子,遭遇如此的處境,只怕,他并不會比劉健的表現更好。

  弘治皇帝動容,眼眶不禁紅了一圈,微微抿了抿唇,嘆道。

  “這真是一門忠良啊,治,一定要治,一定要將他救活。”

  他雖然這樣說,卻也知道,既然受了這么重的傷,想要救活,只怕是不易的。

  他坐下,本想靜一靜。

  可是卻覺得內心深處,很是焦慮。

  劉杰到底經歷了什么,現在傷勢如何,能救得回來嗎?

  無數的疑問,在他的腦海里盤桓。

  劉健是自己的心腹,是左膀右臂,是腹心肱骨,弘治皇帝實在不忍心,見他白發人送黑發人。

  猛地,弘治皇帝站了起來,大袖一揮,朝著眾臣開口說道:“走,朕也去西山看看。”

  弘治皇帝趕到了西山醫學院的時候,便聽到了劉健的嚎哭聲。

  聲震瓦礫,可以說整個西山都可以聽見他的哭聲。

  弘治皇帝與隨來的臣子們,個個臉色鐵青,心里唏噓。

  等踏入了醫學院的一處小廳,便見這里,幾個大夫低垂著頭,有人安慰著劉健。

  “你們不要騙老夫,老夫知道救不活,救不活的。”

  劉健手里拿著一張病歷,渾身顫抖,眼神飄忽。

  弘治皇帝皺眉,朝身后的蕭敬道:“問問,現在如何。“

  蕭敬去向大夫們問明了,才來稟告:“說是有鉛彈,幾乎中了心室,這才一路送回來,足足大半年的光景,本來早就該氣絕了,卻不知劉杰到底什么運氣,還活著,可送來的時候,已是命懸一線。而且,鉛彈有毒,傷口又感染的厲害…”

  弘治皇帝倒吸了一口涼氣,他終于知道,為何劉健如此的絕望了。

  平常人聽到這樣的消息內心都無法鎮定,何況是至親呢,這可以說比割肉還疼吧!

  弘治皇帝坐下,看著一臉慘然的劉健,想說什么,卻不知該如何說起。

  還能安慰什么呢,節哀之類的話,是沒有意義的。

  可憐的劉杰啊,若只是故去,倒也罷了,偏偏他在臨死之前,還忍受了如此長時間的病痛折磨,這絕非是人可以忍受的。

  “陛下,現在太子殿下和齊國公,已經在蠶室里,盡力的搶救了,說是已進去了一個時辰,到現在還沒有什么消息…”

  弘治皇帝揮揮手,示意自己知道了。

  一旁,劉健老淚縱橫,見到了天子,微微顫顫的起身,拜倒在地:“老臣無禮,懇請陛下…恕罪。”

  “是朕對不起卿家啊。”弘治皇帝凝望著面前顫顫巍巍的劉健,眼眶也不禁濕了,深深的感慨起來:“劉杰吉人自有天相,朕相信,他一定能轉危為安的。”

  劉健身子顫抖著。

  他不知道,為何老天爺如何對待自己。

  從前的兒子,是郁郁不得志,年年名落孫山,讓自己操心。

  此后,拜入了西山書院,成了方繼藩的徒孫,本以為時來運轉了,也算是金榜題名,可哪里知道,更加操碎了心。

  這日子,真的是沒法過了啊。

  他不斷的擦拭著眼淚,眼睛都已哭腫了,卻不知該再說什么。

  弘治皇帝起身,焦慮的來回踱步。

  其余諸臣,個個面露憂色。

  弘治皇帝只好繼續道:“劉卿家,你自己也要保重自己的身體…”

  后頭的話,弘治皇帝說不下去了。

  為了所謂既定的國策,多少人如劉杰這般,他們的父母失去了兒子;做妻子的,沒了丈夫;做兒子的,失去了父親。

  他一聲嘆息。

  蠶室里。

  方繼藩已覺得手腳酸麻了,緊張的在旁協助了一個多時辰,手術依然還在繼續。

  相較而言,朱厚照就顯得輕松許多,他依舊是臉不紅,氣不喘,雙手飛快的拿著鑷子,小心翼翼的在傷口深處,夾出一個個碎裂的鉛片來。

  這些鉛片,幾乎和血肉黏在了一起,想要取出,實是不易。

  不得不說,朱厚照確實是一個拿手術刀的好苗子。

  他不但手穩,體力也是出奇的好,或許是打小就學習弓馬的緣故,這一個多時辰了,依舊還游刃有余。

  他偶爾,會道:“病人現在如何?”

  方繼藩探著劉杰的脈搏:“還活著。”

  朱厚照拿著鑷子不停的取鉛片,整個人悠然自若,淡淡追問道:“脈象呢?”

  “微弱,斷斷續續的。”

  朱厚照只頷首點頭:“糟糕了。”

  方繼藩嚇了一跳,很是慌張的問道:“怎么?”

  卻見朱厚照淡淡道:“本宮忘了,午飯時間要過了。”

  方繼藩:“…”

  朱厚照笑了笑:“跟你開玩笑,不要這么緊張,不就是開刀嗎,只是平時破的是肚子,這一次破的是心口,其實沒什么大不了。”

  方繼藩卻一臉凝重的說道:“我聽到外頭有哭聲。”

  朱厚照此刻面色變了,有些陰沉。

  “本宮也聽著了,像劉師傅的聲音,他一定聽到消息了,是誰透露的,待會兒收拾他們。”他一面說話,一面做手術,“呀…這里還有一片,老方,取那個小鑷子來。”

  方繼藩遞過去小鑷子。

  朱厚照將大鑷子放下,接過了小鑷子,將固定在上方的鏡子調整了角度,眼睛專注有神的看向傷口的方位。

  他目不轉睛,良久,似乎大致確認了位置,輕輕的用大鑷子夾開了一些皮肉,而手中的小鑷子,迅速的探入傷口。

  片刻之后,小鑷子夾了一個碎片出來。

  朱厚照呼出了一口氣,不禁道:“差一點,就差一點,就要刺破他的心口了,幸好本宮心靈手巧,要不然…方才必死無疑。”

  方繼藩看著那渾身是血的鉛片,心里森然。

  這些玩意,可都隱藏在皮肉之下,朱厚照到底是怎么發現的?

  可顯然這是朱厚照的獨門秘籍。

  朱厚照卻是不慌不忙,悠悠說道:“老方,來給本宮擦擦汗,哎…怎么這樣的悶熱呀,這都做了幾個時辰了,總覺得時間過的很慢…對了,拿一個小剪子來,這里有一處皮肉感染了…”

  正說著,外頭聽到嘈雜的聲音,顯然又是劉健的:“放老夫進去吧,方老夫進去,老夫看吾兒最后一眼。”

  朱厚照皺眉。

  外頭的大夫們,自將劉健攔住了。

  朱厚照依舊不做理會,對于任何人,他都不在乎,他只想做好眼下的事。

  于是,他依舊輕松的道:“老方,說起來,本宮倒是很佩服這個劉杰,這樣都能活著,沒有丟我們西山書院的臉啊。”

  方繼藩點點頭,表示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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