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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三百零一章:金山銀山

熊貓書庫    明朝敗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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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首先。

  劉文善和劉瑾都姓劉。

  其次。

  他們是干父子的關系。

  若說此前,這還只是一個名義。

  可汪洋之上,父子二人同舟共濟,經歷無數血腥患難,想來不久之后,倆人也將同富貴,這是何等的緣分。

  劉文善拍了拍劉瑾的肩。

  而劉瑾則抬頭,看著劉文善。

  彼此的目光之中,都有著信任和依賴。

  此時,身份已經沒有意義了。

  劉瑾是宦官,那又如何。

  他還是自己的兒子。

  劉文善嘴角一勾,朝著劉瑾一笑,淡淡道:“等回了京師之后,你…至鄉中一趟,去祭祭祖吧,到時,劉氏的族譜之中,會添列你的名字。”

  劉瑾趕緊吃了一顆蠶豆,壓了壓驚。

  一般的宦官,對于自己的原生家庭,都沒有太多感情的。

  畢竟,你都把我送去做太監了,這親情的紐帶,也就徹底的斷裂了。

  劉瑾點點頭:“噢,好。”

  劉文善又拍了拍劉瑾的肩膀,斂去嘴角笑意,認真的道:“吾兒,也就是你弟弟,他已十二歲了,年紀不小,再過兩年,他也要娶妻生子了。”

  劉文善微笑的看著劉瑾,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里也透著誠懇的笑意:“他若是生下的兒子,為父打算將他過繼給你,將來…你臨到老了,身邊至少有個子嗣,給你養老送終,將來,也不至無人祭奠。”

  劉瑾沉默了片刻。

  蠶豆不嚼了。

  歸宗…

  進宗祠最大的好處,就在于將來人死之后,有子孫們祭祀。

  這叫延續香火。

  似劉瑾這樣的宦官,其實也不可以不收個干兒子。

  可事實上,太監收的干兒子,往往都是一群潑皮,人家心里是瞧不起你的,不過是想在生前,從你身上得點好處,等到你一死,他卷了你的財富,便翻臉不認賬了。

  何況,這些人多是下三濫,沒一個是正經人。

  可劉文善不一樣。

  劉文善是正經人,他的恩師是方繼藩,前途遠大,將來的劉家,勢必是大族,何況本身就有詩書傳家的底蘊,哪怕是此前不富有,可出了一個劉文善,那宗祠牌坊上,可是進士及第的牌坊在呢。

  劉瑾和劉文善的兒子,現在是兄弟的名分,將來,甚至可能劉文善將自己的親孫過繼給劉瑾,這是極為穩固的關系,因為后世的子孫們,并不介意,將劉瑾一并祭祀了。

  這等士大夫的家庭,居然接納了自己。

  延續香火…

  劉瑾一下子,將口里嚼爛的蠶豆吐了出來。

  眼眶里淚水呼啦啦的落下。

  噗通一下跪倒在地,他恭恭敬敬的朝劉文善喊道:“爹,爹…你是我的親爹啊,我要有兒子了,哈哈…要有兒子了…”

  他咧嘴…這兒子可是正宗的,不是那些想要巴結討好的人,將來…會受到極好的教育,會有家族的熏陶,最重要的是,他的大父,他的親爹,都和自己有真正的‘親緣’關系…自己…沒有后顧之憂了。

  劉瑾本下意識的,想要從袖里掏出蠶豆來。

  這是習慣。

  可很快,他手又縮了回去。

  這臭毛病,要改。

  要攢錢!

  給未來的兒子置產,要給他蓋很多很多的府邸,給他納數不清的妻妾,生數不清的娃娃,哈哈…

  劉瑾咬了咬自己的舌尖,很疼,不是做夢,頓時,心里開始立下無數的志愿,要改變身上所有的臭毛病,尤其是貪嘴。

  在腦海里暢想了一遍未來,他便恭恭敬敬的給劉文善磕了個頭。

  劉文善微笑,做出這個決定…是很不易的。

  可又如何呢。

  人生不易,高興就好。

  艦船至天津港。

  天津港里,人們早已習慣了無數的船隊入港了。

  若在幾年前,這可能是稀罕的事,可現在…幾乎每個月,都有六七撥的船隊抵達。

  港口已經漸漸的建立起了制度。

  所以自有專門的引水員前去接引,而后,稅吏和專門的市舶司人員抵達。

  市舶司的人員,對艦船開始進行登記。

  而稅吏,卻已開始忙碌起來。

  他們早已侯著。

  這市舶司的提舉乃是宮里的人充任,是個宦官。

  在這港口的一畝三分地上,他可是神氣的很,早有人給他端來了椅子,他撣撣身上的灰塵,坐下,輕描淡寫的接過了茶水,見那船已靠了棧橋,身后一個隨扈,給他撐著傘,他呷了口茶,舉起了望遠鏡瞄了一眼,見一群衣衫襤褸的人下船。

  提舉嘴角微微勾起了微笑。

  瞧這些人個個叫花子的模樣,根據他多年的經驗,這應該是出海有一年半的。

  黃金洲來的吧?

  緊接著,那群衣衫襤褸的人,步行走到了棧橋的盡頭。

  提舉沒有站起來,這是他的一畝三分地,身邊幾十個稅吏和市舶司人員擁簇著他。

  “來者何人哪,報上大名,為何這船上,沒有船號?此前,又為何沒有報備?”提舉宦官道:“這可不成哪,來人,準備登船吧。”

  他話音落下。

  一個衣衫襤褸,滿面油污,面黃肌瘦的人上前,提舉宦官一愣,這人…好像很沒規矩哪。

  他心里非常的不悅,便開口質問道。

  “你…你…你這是要干啥…”

  此人抬手,而后啪的一下,一個耳光就打在了提舉宦官的面上。

  提舉宦官打懵了,臉上一個血印子。

  他不可思議的看著眼前這齜牙咧嘴的人。

  身后的隨扈和稅吏嚇了一跳,個個劍拔弩張。

  行兇的人說話了:“狗東西,敢坐著和咱說話,瞎了你的狗眼,告訴你,現在立即給咱帶著人登船,要多挑選手腳干凈的人,你們這數十個人,怎么忙的過來,調天津衛的水師來才夠,趕緊的,要不然,我劉瑾宰了你!”

  一聽到此人自稱‘咱’這提舉宦官頓時心里有了幾分親切感。

  呀,他聲音這么粗,竟還是同行。

  可又聽此人自稱劉瑾。

  提舉宦官打了個哆嗦,眼眸不禁睜開,看著眼前衣衫襤褸,滿面油污,面黃肌瘦的人。

  劉…劉公公。

  宮里頭有幾個人,是一般人不能惹的。

  一個是秉筆太監,一個是御馬監的太監,這兩位一文一武,是宦官們的首領。

  還有一人,便是詹事府,太子殿下跟前的伴伴,劉瑾…恰好就是太子的心腹。

  聽說,還是方繼藩的干孫子。

  何況,現在人家還掌著四洋商行。

  提舉宦官懵了,方才還預備指使著人大罵,將這些人拿下,可轉瞬之間,面上的怒氣神奇的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謙卑的笑容,順勢著,整個人就跪下了,臀部撅的老高,老老實實的拜在劉瑾腳下。

  “喲,原來竟是劉公公,劉公公,奴婢這是有眼不識泰山,劉公公您這一巴掌,干脆利落,虎虎生風,打的真好,奴婢…”

  劉瑾微瞇著眼睛打量了下提舉,見他沒了方才神神氣氣的姿態,而是恭敬而又乖巧,不禁抿了抿唇,冷哼一聲。

  “狗東西…”

  “小的有眼無珠…”提舉忙是磕頭。

  劉瑾狠狠瞥了他一眼,便嚎叫!

  “愣著干嘛,干活…”

  “噢,噢,干活。”提舉宦官忙是翻身起來,立即開始指揮著人準備登船,又一面去請求水師援助。

  他為了顯得賣力,一副揮汗如雨的模樣,親自帶著人,登上了第一艘船。

  可當他登船之際,整個人卻是…驚呆了…

  這船艙里頭…金燦燦的,在帶著燭火進去的那一刻,底艙頓時生輝,璀璨的光芒刺痛所有人的眼睛。

  是金子…

  數不清的金子…

  提舉宦官嚇尿了。

  他下巴不斷的顫抖。

  一時間之間嘴巴都合不攏。

  “這…么…多金子…”

  身后的稅吏和隨扈,也一個個眼睛瞪的有銅鈴大,完全驚呆了。

  “手腳要干凈!”提舉宦官是知道輕重的,劉公公的東西,不能拿,一個子兒都不能,他發出了怒吼:“讓人在棧橋上設卡,所有人搬運東西下船,都要搜身,都愣著做什么,搬哪。”

  “是,是,是…”

  人們看著這堆積如山的金銀,終于反應了過來。

  這一次…顯然比之當初徐經回航時,還要可怕。

  這提舉宦官曾有幸見過那一幕壯舉,可現在,卻發現,這是小巫見大巫。

  不說其他的,此次回航的船比徐經的船隊還要多,而且,他取了一個金幣,咬了咬。

  這金子,肯定不是從黃金洲帶回來的。

  黃金洲那兒的金子,或許是因為當地土人的熔煉技藝有限,純度并不高。

  可這金幣,這純度…

  好東西哪。

  這哪兒來的。

  他已來不及多想了。

  干活吧。

  一艘艘的艦船開始進入了各處的棧橋。

  而后,搭上了板子。

  數不清的人,開始預備登船,提舉宦官要求每一個人赤身上船進行搬運,這是為了減少嚴查夾帶和私藏金銀的檢查難度。

  數千人川流不息,將一箱箱的金銀,氣喘吁吁的搬上了碼頭,很快,碼頭附近就堆砌起了一個金山和銀山。

  可是…

  人們依舊還在忙碌,仿佛搬運不完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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