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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七章:大功

熊貓書庫    明朝敗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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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弘治皇帝得到了一個好消息。

  根據江浙備倭衛的奏報,倭寇盤踞于外海的百尾島,聚集千人之眾。

  這也是為何馬文升興高采烈的原因,舒坦啊,剿滅倭寇,最重要的不是倭寇的實力如何,而在于,倭寇來去無蹤,根本無法防備,他們乘舟船登岸,突然襲擊,劫掠完便立即楊帆而去,再不見蹤影。

  現在知道了他們的巢穴,實是大喜啊。

  馬文升道:“有戚景通在,又抽調了備倭衛的精銳作戰,我大明的海船,比之倭寇的小舟,要高大十倍不止,又有火器襄助,只需進剿,倭寇死無葬身之地。”

  弘治皇帝細細看著這份奏疏:“消息可靠嗎?”

  “老天有眼,恰好這百尾島內倭寇內訌,有兩個在內訌中逃出生天的倭寇落入了備倭衛之手,審訊之下,才得到了消息,理當不會有太大的出入,這百尾島,事實上在太祖高皇帝時,就曾有過記載,無論是位置還是地理,那兩個倭人所交代的,并沒有什么太大的出入。”

  弘治皇帝頷首:“那就進擊,畢功一役。”

  “兵部已下文,令戚景通出擊,倭寇必定,死無葬身之地。”

  弘治皇帝定下了神來,他關注倭寇,并不是因為倭寇本身,在他眼里,倭寇和尋常的山賊沒有任何的分別,從前朝廷不重視,一旦重視,調集重兵,區區倭寇,彈指間,便可灰飛煙滅。

  他所看重的,是要斬掉某些人的爪牙,先去其爪牙之后,再徹底將某些與倭寇安通款曲之人,連根拔起。

  馬文升松了口氣,這兩年運氣實在糟糕的很,現在…總算心里可以踏實了。

  倒是這時,外頭的宦官道:“內閣大學士、戶部尚書李東陽求見。”

  弘治皇帝皺眉,道:“傳。”

  卻見李東陽匆匆而來:“陛下,寧波府的災情,依舊還在,自寧波府大旱之后,寧波諸縣,再三告急…”

  弘治皇帝微微一愣:“什么?不是說,朝廷暫時命鎮國府備倭衛取出余糧,暫行賑濟嗎?”

  “查過了。”李東陽哭笑不得:“寧波知府有奏,說是鎮國府備倭衛,根本沒有多余之糧。”

  “糧呢?”弘治皇帝嚇了一跳:“他們的糧呢?”

  是不是中途損耗了,又或者是,兵部的糧食還沒有運到?這…不對吧,兵部居然連鎮國府的糧,都敢克扣?

  其實糧食,朝廷還真的不愁,可問題就在運的問題上,莫非是運輸出了問題。

  弘治皇帝看向馬文升。

  馬文升道:“糧已運到了啊,備倭衛還有回執,給了三月之數,一粒米都不敢少他們的。”

  李東陽苦笑:“從奏報來看,這些糧,都吃了,三月的糧,供三千人所需,結果…三百人,他們…他們月半功夫不到,就吃了七八成,寧波知府說,鎮國府備倭衛,天天都像過年一樣,米要用細米,還偷偷的拿米去跟人換肉,殺牛宰羊,很是快活。還有一個,聽說叫胡開山的,一人吃一鍋,人家用筷子,他是用飯勺吃飯,一日吃七斤米,兩斤肉。”

  暖閣里,瞬間的安靜了下來。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有點懵。

  三百人,吃三千軍糧的分量,他們屬豚的?

  “現在,再從各地調糧已經來不及了,寧波府諸縣,存糧俱都告罄,臣…恐…”

  “那個逆子!”弘治皇帝啪的一聲:“那個逆子真不是東西啊,他養的,都是一群什么東西?畜生!若是餓死了人,朕第一個找他,他人呢,人去了哪里。”

  “帶著生員們,圍獵去了。”

  “方繼藩呢?”

  “方繼藩身體不適,舊疾復發,在家養著,沒有去圍獵。”蕭敬笑吟吟的:“不過聽說,這方繼藩,近來在家里,不知鼓搗什么,反正閉門不出。”

  弘治皇帝臉拉下來:“不必管他們了,立即想辦法,想盡一切辦法,從各地調糧,萬萬不可天災之后,出現。”

  原本,弘治皇帝是想將方繼藩那廝叫來,而后狠狠的抽一頓的。

  可想到他舊疾復發,弘治皇帝終究還是心軟了。

  自己也有一個得了腦疾的女兒,對于這種腦殘的玩意,多少還是有些惻隱之心。

  弘治皇帝深吸一口氣:“內閣、戶部立即討論,想辦法吧。”

  李東陽想說,急切之間,等想到了辦法,將糧食運了去,只怕…

  當然,他不敢熄滅弘治皇帝最后一絲的希望。

  寧波外海。

  碧波萬里。

  一艘艦船,徐徐的停泊在海中央。

  唐寅看著這碧波萬里,忍不住詩興大發,不過這時,顯然不是念詩的時候。

  鎮國府備倭衛成立之后,挑選了三百義烏、永康的青壯。

  對于這些人,胡開山很滿意。

  因為這些人身體雖不強壯,不過…卻很狠。

  水寨是現成的,直接開始進行操練,這首先要操練的,就是讓這些人遵守軍紀。

  尤其所招募來的人,兩個縣都有,這兩縣的人,可都是世仇啊,從爺爺的爺爺的爺爺的爺爺的爺爺那一輩起,大家就拿起過刀片子砍過人了。

  胡開山以為,這些人龍蛇混雜,操練起來肯定會很麻煩,到時,少不得會有營中毆斗之事。

  可誰曾想到,他們居然很乖巧,胡開山讓他們干啥他們就干啥。

  前提條件是,到了開飯的點,得有一盆盆大白米飯。

  餓死鬼啊。

  唐寅看到胡開山吃飯的樣子,很嚇人,可看到這三百如喪尸一般仿佛天生帶著饑餓記憶的人,狼吞虎咽的樣子,唐寅徹底的懵了。

  難道人生只有吃吃吃吃嗎?

  好吧,他們的世界,唐寅不懂。

  給了糧,準確的說,能讓他們頓頓吃好喝好,這些士兵們出奇的聽話。

  讓他們在太陽底下暴曬,他們便暴曬,教他們不得動彈,他們便絕不動彈。

  原來擔心地域矛盾會在營中爆發。

  誰知他們除了兩縣之人不太愛打招呼之外,幾乎不爆發任何的口角。

  操練了月余,便讓他們出海,當船離開水寨時,唐寅回頭看著那一片片烈日之下,龜裂的大地。

  他知道,這一場大旱,對于寧波府上下而言,是一場致命的災害,奉恩師之命,他得救人。

  備倭衛唯一的一艘大船,乃是一艘馬船,在明初時,就已出現,乃是大型快速水戰與運輸兼用之船,船長三十七丈、寬十五丈,有八桅,此船在下西洋時,也歸入寶船之列,不過是中型寶船而已。

  如此巨艦,足夠三百人在船上吃用。

  出海半日,抵達一處海域。

  唐寅下令船只拋錨停泊。

  隨即,命人下放舟艇。

  一艘艘的舟船自這龐然大物放下來。

  緊接著,士兵們開始順著纜繩,調下小舟。

  唐寅和胡開山也親自的下了船,他深吸了一口氣,唐寅心里有些緊張。

  恩師教了他一個方法,這個方法…說起來有些怪。

  他小心翼翼的手里提著一根棒槌,一旁的胡開山身形巨大,幾乎要將唐寅擠下海去。

  唐寅取出一個竹片子,竹片子上寫著方法。

  胡開山有些暈船,醉醺醺的樣子,好在他身體素質好,不太嚴重,他扶著船,對于這汪洋大海,有一種天然的畏懼:“唐編修,你在做啥?”

  “指揮魚群。”

  “什么?”胡開山一呆:“魚群還能指揮,那豈不是成龍王爺了?”

  “我們就是龍王爺。”唐寅道。

  “可不敢,可不敢。”胡開山這吃貨,看著碧波萬里,有點眩暈,他是北人,對這大海有太多的敬畏。

  “恩師說的。”

  “恩公…”胡開山想了想:“恩公這樣說,那咱們就算是了。可是,怎么指揮?”

  唐寅沒有做聲,他開始拿著棒槌,按著記錄下來的方法,有節奏的開始敲擊著船舷。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這渺小的敲擊聲,在呼呼的潮水和海風之下,幾乎很快,便被淹沒。

  胡開山一臉疑竇。

  這樣…就可以指揮?

  恩公…也有不太靠譜的時候啊。

  不過不打緊。

  胡開山心里繼續想著,恩公最大的優點,在于他的品格,而不是他的能力多寡。

  我胡開山最敬重的,也在這一點,至于…其他不太靠譜的事,是可以自動忽略的。

  啪啪啪…啪啪啪啪…

  唐寅有節奏的敲擊著,額上滿是汗。

  他其實也覺得不靠譜。

  可恩師說啥,就是啥,還能怎么說?

  啪啪…啪啪啪…

  他敲的已經覺得手臂酸麻了。

  他突然覺得自己像個大傻瓜。

  因為附近的許多小舟上,舟上的士兵,都像看傻叉一樣的看著自己。

  那種眼神,很酸爽。

  好,不理會他們。

  唐寅繼續有節奏的敲擊。

  而水兵們,終于開始低聲嘀咕了。

  雖說編修賞了飯吃,他們也決心,踏踏實實當這個兵,可這并不代表,大家是來做傻瓜的啊。

  難道…這是某種音樂…

  在海上,就如敲擊磬樂一樣。

  有見多識廣的人嘀咕:“此乃磬樂,是讀書人的東西,據說是禮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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