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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八章:有滋有味

熊貓書庫    明朝敗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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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山這兒,蔬果都是現成的,還有豬,有馬,有雞鴨,不只如此,西山南麓那兒,還有一片湖泊。

  這湖泊占地不小,像是一眼看不到盡頭,北方的連綿群山擋住了自北而來的寒流,使這里比別處溫暖一些,即便下雪,也不會上凍。

  此時,十幾個官員正坐在湖上之舟上垂釣,雖是在這冬日里,大家卻沒有表現出不適,甚至個個臉上帶著幾分安逸,正百無聊賴地說著閑話。

  “這兒倒是有一些意思,泛舟湖上,很是難得,就只是可惜了這兒沒有一副好茶。”

  “是啊,是啊,就缺一壺茶了。”

  “倒有幾分北地江南的意味了,呀,有魚了,有魚了。”一人牽動著魚竿,果然,一尾魚釣了上來!

  此人乃兵部某主事,搖頭晃腦,甚是得意,這可比自家池子里釣魚有趣,身邊這么多同僚垂釣,每釣上一條,都覺得面上有光。

  他心情愉悅地道:“哈哈,此魚甚肥,若拿來熬湯,定是鮮美無比,哈哈,待會兒獻給圣上。”

  其余人都羨慕地看了他一眼,個個雖沒有做聲,卻都憋了一股子勁。

  “劉兄,兵部近來還在為朝鮮國的事煩惱吧。”

  這釣上魚的兵部主事,一面將魚放進了魚簍里,一面又開始上魚餌,氣定神閑地道:“兵部倒是一點都不煩惱,討伐李隆,章程早就擬定好了,惱的是戶部,戶部看了兵部送上的錢糧數目,直氣得跺腳,說這是挖他們的腦髓,日子沒法過了。”

  “近來,兵部倒是蒸蒸日上了。”有人羨慕地道:“伐朝鮮且不說,這下西洋,乃是國策,刻不容緩,這造船、操練的事,都是兵部主導,下頭送來的冰敬、碳敬,想來不少吧。”

  “胡說,什么冰敬、碳敬…”

  兵部的兩個人都氣得吹胡子瞪眼的道:“我等兩袖清風,豈是這樣的人。”

  在暖棚里。

  經過了一番勞作,弘治皇帝也覺得累了,氣喘吁吁的,額頭上也滲出了些許的細汗,他也不甚在意地里臟,直接坐了下來!

  蕭敬見狀,便朝還老老實實地在那挖土豆的歐陽志道:“歐陽侍學,去,給陛下斟杯茶水來。”

  叫他倒也不是為難他,而是歐陽志畢竟是方繼藩的門生,這兒,他熟。

  歐陽志沉默了很久,方才道:“是。”

  說著,走了。

  暖棚里諸公便不無欣賞地看著這位歐陽侍學,個個暗暗點頭贊許。

  這樣的年輕人,真的太少了,在此的諸公,那都是久經宦海之人,看著現在的年輕人就覺得討厭!

  要嘛是太子、方繼藩這樣總是咋咋呼呼的熊孩子,要嘛就是那等動輒想要成名的年輕翰林、御史,說穿了,就是不夠穩,舉手投足都令人看不慣。

  弘治皇帝也掠過了一絲欣賞之色,忍不住道:“這歐陽卿家,倒是可塑之才。”

  蕭敬繃著臉,有些話他不知當講不當講,可憋著實在受不了,根據他多年掌握東廠的經驗,他的見解還真跟這里的其他人不一樣。

  他終究忍不住的道:“陛下,奴婢倒是覺得他總是有些呆滯。”

  言外之意,這人不會是個智障吧。

  當然,智障沒有這么嚴重,大抵可以說他是腦子里缺了一根弦吧。

  于是乎,這話聽進了一些人的耳朵里,就不美好了。

  那也坐在地上稍作歇息的沈文,不由冷笑著道:“歐陽侍學若是呆滯,如何能中狀元?若非大智之人,那你中個狀元公來開開眼。”

  沈文是清流,歷來和蕭敬這樣的人是不對付的。現在蕭敬居然誹謗一個翰林,作為翰林大學士,自是理應為自己的佐官鳴不平。

  “這…”蕭敬自知自己失言了。

  沈文看著蕭敬,眼中帶著自是帶著嘲諷,繼續冷笑著,很不客氣的痛打落水狗:“若歐陽侍學呆滯,又怎么會錦州之戰中,用他的堅韌不拔固守錦州,使得小王子飲恨退兵?蕭公公,你倒是去錦州試試看呀。”

  眾人紛紛頷首,有道理。

  這歐陽志,一看就是有大智慧的人啊,平日就顯得穩重,更別說憑著他中狀元,守錦州,全天下也挑不出這般聰明的人。

  劉健扶了扶酸痛的老腰,直接一錘定音道:“所謂大智若愚,便是如此。”

  蕭公公覺得自己被圍攻了,于是從善如流地連忙道:“是,是,是咱說錯了話,瞧咱這張嘴。”

  弘治皇帝只是微笑著,倒沒有說什么,只是劉健說到大智若愚時,他也下意識的頷首點頭:“生子當如歐陽志啊。”

  “起來吧,再挖一些,想來也夠了。”說著,弘治皇帝站了起來!

  還得干啊,方繼藩那個小子也不知跑去了哪里,他膽子是真的肥,把他們丟在這兒,支使著君臣們給他挖土豆。

  不過…最坑的,還是太子。

  這家伙,嚷嚷什么體驗民間疾苦,方繼藩竟還真信了,雖說體驗民間疾苦沒有錯,卻可憐了朕的腰。

  眾人忙碌了一個多時辰,在飯堂那里,一群殺完了豬的年輕翰林們被分配到了飯堂!

  眾人站在這個寬敞的廚房里,看著鍋,眼睛都直了,這…是讓他們下庖廚嗎?

  “大家炒個蛋便好。”劉文善趕過來,指了指桌案上用籃子裝著的雞蛋道:“這是恩師的吩咐,廚子已經去請了,不過怕時間來不及,就請大家幫忙炒十幾盤蛋,也算是出過力了。”

  說罷,劉文善似乎還有事要忙碌,又匆匆的走了。

  一群翰林大眼瞪小眼,老半天后,終于有人率先道:“炒蛋是先放油乎,還是先放蛋乎?”

  沒人能回答。

  倒是有一個翰林道:“蛋者,卵也,卵中有白,粘稠狀,于油無異,卵白,不就是油嗎?依我淺見,放卵即可,不需用油。”

  有人抽冷子鄙夷道:“吾吃蛋時,便聞油星,可見蛋中是放油的,油者,浮滑之物也,《禮記·玉藻》有言,禮已,三爵而油油以退,可見這油字,有和悅、恭謹之意,添之,便有中和潤滑之用,既是炒蛋,豈可不用油乎。這天下萬物,講究的都是中和,炒蛋亦如是也,放油罷!”

  “不然,《史記·宋微子世家》中,有‘禾黍油油’這個典故,可見,油并非只是中和,也有光亮澤潤之意,譬如油光可鑒,因此,油的本質,不過是飾物而已,用了,可使炒蛋好看些許,若不用,亦無妨礙。這倒是令吾不禁感慨,當今天下,人心不古,崇尚華美之物,卻不知,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圣人有云:‘,與其奢也,寧儉。’,可見似油這等不過使佳肴增色之物,實是害人,我輩當慎之!”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搖頭晃腦的引經據典,說到精彩處,有人不由得一拍大腿,兩眼放光,龍精虎猛。

  這廚房,瞬間成了明倫堂一般。

  倒是有人想起什么來了,道:“且先不問下蛋,還是下油,不如先燒火。”

  眾人這才從如癡如醉中醒悟過來,對啊,還沒燒火呢,做菜,得有火,這第一步,該燒火才是。

  好不容易,火燒起來了,有人感慨道:“火者,日氣也…哎呀,這火燒的有些大呀…”

  “哎呀,救命…救命啊,起火了…”

  方繼藩想殺人,這真是一群人間渣滓啊,真是讓他們去炒個蛋,本是想這是最簡單的事了,誰料,竟是差點把廚房給燒了!

  也幸好搶救得及時,總算沒有引起災難,可他也再不敢麻煩這些老爺們玩炒蛋這種需要技術含量的事了,于是將他們全部驅去了洗土豆!

  倒是有人胡子被燒了半邊,甚為狼狽,口里反復的念著:“君子遠庖廚,君子遠庖廚也,圣人所言,是極。”

  廚子總算來了,立即開始生火熱鍋,這剛剛差點釀成了火災的廚房里,堆砌著各種食材,有土豆,草魚,豬肉,泥鰍、藕、蘿卜,白菜…琳瑯滿目!

  沒多久,陣陣誘人食欲的香味從廚房輕輕飄散開來!

  而弘治皇帝,此時正用手按著自己的腰,好不容易到了千戶所的正堂坐下,歇下來,眾臣一個個氣喘吁吁,盡都賜座。

  張皇后和朱秀榮則去里屋里坐了,不過她們采摘了許多的果子,讓人洗干凈了,眾人正吃著瓜,或是含著梅子,倒也覺得愜意。

  “陛下,臣釣了一尾大魚,有尺長…”

  “陛下…”

  那十幾位負責釣魚的大臣也終于回來了,紛紛愉快地向弘治皇帝奏報著自己的功績。

  雖然很累,可現在坐下來,事后回想,竟頗有幾分成就感。

  弘治皇帝面帶微笑,吃著自己女兒親自摘的瓜,也覺得這滋味就是比別人送進宮里來的更加爽口一些!

  現在回想他今兒親自挖出來的這么多土豆,也很有幾分成就!

  他含笑著道:“此瓜有滋味,這是朕女親自采摘的。”

  眾人紛紛夸贊:“果然爽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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