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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敗家

熊貓書庫    明朝敗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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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沒等王金元從震驚中恢復過來,方繼藩卻仿佛發現了新大陸一般,又指著桌椅道:“這桌椅如何?”

  “好,是雞翅木打造,一看就是名匠手筆,雖有些年頭了,不過市面上,倒是頗有人最愛收藏這等…”

  “多少銀子?”

  “這一套?”

  方繼藩興沖沖地道:“何止呢,走走走,我們去看看,我們方家好東西多,來來來。”

  一把扯住了王金元的胳膊,便出了客廳。

  鄧健恰好端茶進來,差點和方繼藩撞了個滿懷,方繼藩道:“小鄧鄧,走,給這誰誰誰領路,領他看看咱們家。”

  王金元覺得自己要瘋了。

  大開眼界啊,這敗家子這是打算把方家打包一起賣了,他就這樣缺銀子?莫非是耍錢輸了,還是…

  他不及多想,便被方繼藩拖著,開始一個個屋子‘欣賞’。

  “此乃秋山圖,價值不菲,怕需三百兩。”

  “這…竟有這么多雞翅木的家具,公子,這床榻可是非凡啊,一看就是能工巧匠打造,你看這榫鉚,真是絲絲合縫,這一整套下來,怕沒有一百五十兩銀子…”

  鄧健看得目瞪口呆,少爺,你連床都賣…

  方繼藩猛地又想起,對了,還有一個書房…

  這邊,又直接扯著王金元便走,到了書房,王金元眼眸猛地一亮,目光在這書房的博古架上便移不動了。

  只見那博古架上擺滿了各色的青銅器和青花瓶,王金元是牙行出身,還是有些見識的,他一臉激動的上前,握著一個青花瓶道:“這是宋時汝窯的天青釉弦紋樽…天,我看看…”

  “別看了。”方繼藩一把拉住他:“都是真品,方家難道還擺贗品不成?說吧,價錢。”

  王金元眼花繚亂的看著,口里道:“倘若這都是真品…只怕…只怕加上此前的土地、字畫、家具,少…少說…”他咽了咽吐沫,才道:“少說能賣出個十一萬兩銀子,這里頭,有不少都是奇珍啊,市面上就是想買都買不著的,公子…當真…當真…”

  “少爺…”方繼藩的耳畔,傳來了凄厲的大吼,便見鄧健一下子撲倒在了地上,又環抱住了他的雙腿,大叫道:“少爺不能啊,少爺,連桌椅床榻都賣了,少爺和伯爺將來睡哪啊,還有這些,這些都是老爺的珍愛之物啊,伯爺在家時,每日都要小心擦拭的,這些都是祖傳之物,是傳家寶…”

  方繼藩早就受不住這鄧健了,從前嫌自己不夠人渣,自己稍微正常一些他便通風報信,讓人來扎針,現在本少爺恢復敗家本色了,你哭個什么!

  方繼藩便指著鄧健道:“這個,能值多少?”

  “啊…”王金元老半天回不過神來。

  方繼藩便咬牙切齒地道:“我說這個家伙,人牙行收不收,能賣多少?”

  王金元畢竟是專業的,他上下打量了一眼地上打滾的鄧健,接著抱起他的大肚子,笑呵呵的道:“倒還年輕,可惜皮膚糙了一些,怕是尋常人家的內院是不肯收的;人太精瘦,怕沒氣力,便是扛包打雜,用起來不順手,這個…除了吃干飯,也難有什么用處,不值錢不值錢,三兩銀子最多了。”

  方繼藩頓時露出遺憾的樣子,才三兩銀子?罷了,本少爺是做大事的人,三兩銀子賣了不值當,勉強留著用吧。

  他很快又笑了:“你看看,還有什么值錢的,不要客氣,和本公子說。”

  王金元已經嚇著了,其實他想打退堂鼓,雖然這筆買賣獲利可能豐厚,可還真沒見過這樣的敗家子,他甚至不禁在想,這敗家子,莫非是使詐吧。

  可方繼藩接下來的話卻打消了他的疑慮:“價錢咱們再商量商量,差不多了,便叫人來搬便是,明兒我叫京兆府的公人來作保,簽下契約,銀子你預備好,本公子知道,這么一大筆銀子,總需時間籌措,沒關系,不急。”

  王金元舒了口氣,尷尬的笑道:“公子真…真是不可多得的…不可多得的…”一向圓滑的他,此時竟發現搜腸刮肚,也找不到一個好詞,好不容易才憋出一個形容:“不可多得的性情中人啊。”

  方繼藩笑了,把玩著手里的湘妃扇,心里卻在嘆息,得,這敗家子算是坐實了,性情中人就性情中人吧,若不是敗家子,自己賣起家業來還真有點道德上的負擔呢,現在好了,竟發現身上很輕松。

  送走了王金元,府上的管事、賬房還有鄧健,便一個個噗通跪在了廳里,開始號喪。

  “少爺,要三思啊。”

  “少爺的病才將將好,小的們喜不自勝,可是…”

  方繼藩心里嘆息,倒是有些同情他們了,這些人是真的為了自己好,自己實不該這樣讓他們一驚一乍的,可剛剛勾起了同情心,便見那位扎針大夫在外頭探頭探腦。

  方繼藩見到山羊胡子大夫,心里就瘆得慌,一拍案牘,朝他厲聲喝道:“看什么看?”

  大夫忙尷尬的笑:“學生想著…公子大病初愈,怕公子的病又復發,所以便…”

  方繼藩覺得自己的腦袋有點疼了,那被針扎進后腦的記憶涌上心頭,深吸一口氣,MLGB,這是誠心不讓我做好人了吧。

  他毫不猶豫,抄起了湘妃扇便朝大夫砸去。

  這一下,竟是不偏不倚的砸中大夫的腦門。

  大夫一摸,有些疼,隨即眼淚便啪嗒落下。

  方繼藩心里一驚,他只是隨手砸的,表現一下自己很‘正常’,心里又覺得不好意思了,忍不住道:“哭個什么?”

  這大夫抹著眼淚,感慨萬千:“今日不必診視了,公子的病,恢復的很好,很好…老夫蒙伯爺厚恩,收留在府邸之中,平時多受恩惠,而今能治好公子,真是大幸。好,好,好,老天有眼,方家列祖列宗有德啊…”

  方繼藩眼珠子都直了。

  他心里想,方家祖宗們真要有靈,今天晚上怕是非掐死你這蒙古大夫不可。

  方家公子的病好了,這一下子,成了左鄰右舍們津津樂道的話題。

  斜對門是一個酒肆,酒肆的掌柜提著算盤珠子,除了每日將這算盤珠子打的啪啪響,便是樂此不疲的和酒客們說起此事。

  “真的好了,絕沒有假,曾大夫實是妙手回春啊,當真,當真,老夫說的話還有假不成?不信?好,我告訴你,昨日牙行的王東家就登門去了,你猜怎么著,方家公子要賣地呢,不只是賣地,家里值錢的都賣,這不就是咱們的方家少爺才能做的出的事嗎?你是不曉得,清早的時候,老夫還見京兆府的書吏跟著王東家一道去方家作保,據說都已簽字畫押了,方少爺很高興呢,他們走的時候,方公子親自送出門,朝他們招手,還大聲嚷嚷,說下次還看上什么,記得登門哪,那喜慶的勁,嚇得王東家和保人反而嚇著了,那往常臉皮十尺厚的王東家,竟都覺得慚愧,像沒臉見人了一般,心虛的很。”

  酒客們聽得嘖嘖稱奇,有曉得內情的,便忙頷首點頭:“那就沒錯了,保準是好了,曾大夫是神醫啊。”

  “可不是嗎?曾大夫現在揚眉吐氣了,在方府里出入的時候都帶風呢,神氣活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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