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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景風居南方,五月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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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趕巧了。”

  李軒聞聲下意識的看了眼天上的月亮,忽而一笑,“別說,管它巧不巧,小弟便按大哥說的認下,真到假時假亦真,這菜花蛇可就變白蛇了。能掐會算李小仙,你說鄧茂怕不怕?”

  “鄧茂都讓你折騰出去五十里了。”

  一旁的張飛嚷嚷起來,滿臉佩服,“六千北方軍至,六萬黃巾退避三舍,管它真假,咱知鄧茂是假走,旁人不知呀,多漲士氣。”

  李軒又抬頭看了看天,臉上倒是挺遺憾:“可惜我還沒學會怎么提前判斷風雷雨雪,不然呼風喚雨李小仙,感覺比能掐會算,還要厲害那么一點點。”

  “今夜無雨,后半夜會起南風。”

  關羽同樣瞇眼一望天,食拇指在嘴里一沾一豎,就報出來個天氣預報。

  “佩服。”

  李軒訝異的看了關羽一眼,又一臉狐疑,“二姐,你掐算的準不準啊?”

  “天上都無云,哪來的雨。”

  關羽淡然道,“景風居南方,五月也。姐不是掐算,是用指頭試風呢,山中夜易冷,隨夜深而風愈大,愈濕,破曉前易起霧,這是常識,不用掐。”

  “哼。”

  剛有點能掐會算感覺,就被打擊了,李軒深恨之,不開心的一撐地,站了起來,邊拍屁股邊道,“行了,早點睡吧,晚上又不折騰,明天黎明破曉時,大軍入谷。”

  關羽對李軒諸多日常常識的文盲程度,極為鄙夷,高粱都不認識,吃個高粱都納悶,這米怎么是圓滴?

  可關羽對自家二貨小弟的鬼智卻極為佩服,任李軒故意拍打來的塵土撲面,不扇不躲,不過一瞇眼,輕聲發問:“何故上午不入谷,下午不入谷,不趁月光鑒人毛發之時入谷,偏挑明日拂曉?”

  “故布疑陣,再多耗它一日糧唄。”

  李軒站著兩手反掌掐腰,邊輕柔腰子邊抱怨,“這騎馬騎的怎么我屁股不疼,腰子發酸?”

  “你寬袍下甲太厚。”

  關羽盤腿坐地未起,只是眼皮上掀,輕瞥了眼李軒,沒好氣道,“重甲士都不過披甲,你是用層層皮甲把自己裹成了個瓜。大黑都被你壓的精神萎靡,一天都沒緩過來,料都不吃了。你身上裹了兩把青龍刀過來,一路未摘,腰能不酸么?平常不動,猛練一天,第二天全身酸疼正常,不抽筋兒就是好的。”

  “我怕誰突然給我來一箭嘛。”

  李軒不以為恥,愛命有啥丟人的,揉著腰子嚷嚷,“若不是怕鄧茂看不清小弟俊美的面龐,小帥臉我都裹住,萬一面門中一箭,我死是小,毀容事大,我甲不白裹了?”

  “且說拂曉。”關羽有點不太想搭理怪咖弟弟,與其一起,太傷士氣。

  “很簡單嘛。”

  李軒反手捂著腰子,輕輕晃腰劃圓,邊舒筋活絡,邊道,“昨日隔十里扎營,是為讓其自遠,先耗他一日糧。今日南口外扎營,是為讓其自疑,再遲滯他一天。若鄧茂直撲過來,我等上午就入谷,可既然他猶疑了,那就再多耗一天糧吧。

  他既不來,咱們又何必入?居庸關下的兩萬黃巾,是生是滅,與戰力無關,皆取決于糧多糧少。

  關前黃巾的零星探哨,已于傍晚開始南探葫蘆谷。若我等今夜入谷,有可能驚了關下黃巾。

  葫蘆谷北口山道短,若關下黃巾異動,先塞進葫蘆谷點人馬。晚上畢竟不利弓弩,萬一在谷內打起了混仗,折騰一夜,耽誤布置不說。天一亮士卒又乏,又必然要迎來兩面夾擊,若是鄧茂星夜直進,南向的布置都要耽誤。

  今晚進,明天就有可能迎來漫長的一天,那就不如不動。

  明日拂曉,大軍踏亮入谷,比晚上入谷要快的多。鄧茂離此五十里,飛奔過來起碼倆時辰,一路跑過來,兵卒那么疲,敢立足未穩,就大打么?一旦能使他再生猶疑,或許還能再騙其一騙,再耗他一日糧。

  便是沒騙住他,我軍在葫蘆谷內已立穩,讓他來就是,”

  “再騙?”

  關羽聞聲倒是猶疑了起來,“黃巾已猶疑兩次了,鄧茂兩日裹足不前,再生猶疑?他能不知關下黃巾,糧將罄?”

  “葫蘆谷兩邊一夾,被夾的才該擔心糧罄才是。”

  李軒呵呵一笑,“奈何葫蘆谷北有居庸呀,要么說鄧茂這熊孩子是個蠢蛋呢,光想誘我入谷了,也不想想關前同樣被夾的黃巾糧夠不夠。今日入南口,就是予其我等即將入谷的假象,他一等,一猶疑,就又是一天。

  明日是一樣的,鄧茂到時,估計要過了晌午了,不吃飯了?營前野外造飯?只要稍一遲疑,西邊的太陽就又要落山了。”

  說著,目光從關羽,張飛轉開,最終面向劉備,問,“大哥,若你是鄧茂,明日率三萬步卒疾奔而來,結果發現本應空了的南口北方軍營內,兵卒俱在,你會如何?”

  “三萬打六千,便是…”

  劉備想了想,剛想說便是直接打,可一想到鄧茂若不是為誆北方軍入谷,能打早打了,遲疑了一下,方道,“或會先行試探,若你龜縮營中不出,我有三萬兵馬,先把你營盤圍緊再說。”

  “不用圍。”

  李軒哈哈一笑,得意道,“只要一試探,就代表鄧茂沒有上來就打的決心,那就是遲疑了。只要他一遲疑,西邊的太陽就要下山了。”

  說著,沖關羽伸出個大拇指晃了晃,“未戰先耗它二日糧,我這招兒,還是跟二姐學的呢。當日沮陽城下,我見二姐迎嚴綱而上,身形似快實慢,我在背后看著都別扭,憋著的一口氣時緊時松的。后來請教二姐,才知為何。”

  關羽鳳目微瞇,含笑不語。

  “這武藝與軍藝,是相通的呀。”

  李軒看著劉備,嘻嘻一笑,“大哥切記,若是有天你帶兵,遇到了讓你未戰就難受的對手,能走且走,能不戰就不戰。”

  一句之后,語氣轉為嚴肅,“反正我若碰上這樣未交手,就讓我先難受的對手,立馬就走,絕不停留。”

  劉備神情同樣轉為嚴肅,重重點頭,示意謹記。一旁張飛卻是一瞪眼,不滿的嚷嚷了起來:“你怎么整天就想著怎么跑,何時該逃?他有張良計,你豎過墻梯呀,偷偷翻過去砍他,敵有神出,你有鬼沒呀,如此,方不負仙帥之名呀。”

  “你拉倒吧,你不怕鬼,我還怕把自己玩沒呢。”

  李軒擺手,一點都不聽張飛忽悠,曬道,“遇上硬茬,三哥你能讓我上么?你把我當什么人了?我最是欺軟怕硬了!二姐殺人用刀,三哥用矛,我走心的。誰能欺誰不能欺,我是有感覺的。”

  說著,好奇的問關羽,“二姐,你上回說這叫啥?氣機感應,還是天人感應?”

  “武藝與軍藝相通,武卻與智不同。”

  關羽臥蠶眉微揚,一抹冷光劃過眼角,“武士不可受辱,刀不可虛出,明知不敵,也要拔刀。”

  “我可不是武士,我身上就沒刀,拔個毛?誰對我拔刀,誰就是欺負弱小。”

  李軒也不聽關羽忽悠,痞賴的聳聳肩,一臉無所謂,“誰敢欺負我,我就敢跑。”

  劉備:“…”

  關羽:“…”

  張飛:“…”

  “快跑。”

  旗晃車倒,馬嘶人叫,“轟隆隆”連成一線的步點與一路滾滾土塵同起。

  三萬黃巾軍,提著矛抗著槍,槍上掛著包袱卷,邁著大步,烏央烏央的朝西跑。

  不少車轱轆跑脫了軸的小推車,直接就扔在了路邊。

  車邊站著的黃巾老弱,一邊將小推車上的麻包輜重分解,一邊朝錯身而過的黃巾兵卒遞。

  一輛輛壞了的小推車上的輜重,螞蟻搬家一樣,隨著大隊黃巾海浪般卷過,很快就空空如也了。

  辰時二刻接到南口赤旗軍,已于卯時開始入谷的探報,鄧茂立時提速。

  即便是赤旗軍是否大半以上已入谷的探報未到,他也等不及了。

  未入谷就攻營,未全入谷就打個山地的半渡而擊,全入谷就夾擊。

  便是沒有探報來,鄧茂也不會等了,他今早同樣是卯時便西轉了,接報后不過改走為小跑,將大軍提速罷了。

  黃巾不是官軍,便是各伙隨身的干糧都是多少不等的,少則一日,多則三日,絕少有超過五日之糧的伙。

  平日問題不大,太平道徒都是教中兄弟姐妹,彼此可以勻勻。隨軍糧草可以調劑,缺額還能派出大營輜重補充到城下,塢堡下,陣前。

  實在糧罄,還可以退軍回大營。

  可像這次居庸之下,為了夾擊赤旗軍,關前黃巾反被夾住了的情況,黃巾早前從未遇過。導致鄧茂一不留神,耽擱兩天,才意識到糧的問題。

  關下高洪還有多少糧,由于早期黃巾成戶成村造反,獨立攜糧不等遺留下的問題,鄧茂甚至都不知道居庸城下的糧何時告罄。

  “快跑。”

  “加把勁。”

  “南大營做好飯等著咱哩,晌午不到吃不上啊。”

  “營內做了黏米粥,煮了肉湯,就等大伙啦。”

  “快快快,別停,一停就跑不動了,到營再歇。”

  黃巾中的零星馬軍,充當起了打氣的角色,不停為一隊隊跑的氣喘吁吁的黃巾眾打氣。

  遠處,南口外東南五里,四橋河黃巾留守大營在望。

  只是…

  視線盡頭,黑煙滾滾,火光沖天。

  “王八蛋。”

  鄧茂向西張望的小臉發呆,眼神發抽,在青驄馬上搖搖欲墜。

  南口留守營地送來急報,大營遇赤旗軍襲擊,好在毫發無傷。

  不好的是,大營南邊毗鄰的松林讓點了。

  松油若脂,火勢漸大,祝融正乘風摸營來。

  留守請示鄧茂,是否出營救火?

  南風。

  景風居南方,五月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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