晶瑩的玻璃碎片如暴雨崩落,宏亮如降世神音的殺意宣告壓倒了所有奏鳴的樂聲,響徹整個夜空——
“藍!魔!女!”
聲音如無形之刺洞穿所有聆聽者的耳膜,令他們思緒紊亂,動作遲鈍,看東西有重影,飛蚊癥,甚至無法反應移動!許多凡人觀眾直接重創倒下,化為虛影消散!
在滴滴答答的玻璃碎片散雨里,任索他們三人艱難地抬起頭,看見二十多米高的鋼體架構上站著十幾個人影,璀璨的下弦月照亮了他們身影,以及他們手上的槍械利刃!
站在紅發長槍少女旁邊的佐倉沙耶加大聲說道:“好好想想你過去的所作所為。”
“勝利屬于守望者。”米蘭德五名守望者齊聲宣告。
“今天,就是你藍魔女的末路!”宏亮的聲音再次響起,尖銳刺耳的音波又擊殺了一批羸弱的人類投影,任索果斷捂住古月言的耳朵,看見面前的白人老神父捂著雙耳化為輕煙直接消散。
這是一場針對露娜的奇襲。
當月相來到第六輪后,身上沒有持有銀月之晶的使徒,將有可能獲得一種特殊奇跡——
「獲知其他銀月之晶的位置」。
然而到現在為止出現的21枚銀月之晶,有19枚都在露娜身上!
雖然古月言身上還有2枚,但因為「銀月之晶·微光」的影響,其他月神使徒根本無法發現她的銀月之晶,因此她不會被人視作目標。
因此,這是多名月神使徒針對露娜所布下的絕對殺局!
“繼續清場!”
疑似持有聲音奇跡的月神使徒站在鋼架上開始歌唱《Opera2》,尖銳的海豚音如同聲音風暴般碾碎了所有凡人的夢境投影,大塊的玻璃碎片被碾成齏粉,讓這場殺戮盛宴從一開始就掀起高潮!
任索施放「紗衣」,捂住古月言的耳朵為她抵擋住這一波沖擊,然后馬上抱起穿著婚紗的她,旁邊的露娜直接一巴掌拍中任索的小腹,月光頓時淹沒了任索和古月言,將他們化為流光推自教堂外面。
「你的奇跡是將其他接觸物體進行遠程推送」
「但你的代價是你被接觸也會被人進行遠程推送」
任索一點都不驚慌,來到教堂外面之后馬上施展「幽靈疾步」撒腿就跑,驚魂未定的古月言也終于反應過來,輕柔的月耀之衣覆蓋到兩人身上,提供更強的防御力和反應能力。
附近的群眾看著任索抱著古月言狂奔,又看了看不遠處破碎的教堂,紛紛為他們讓出一條路——這昏天暗地的居然還有人搶婚加私奔,而且還直接炸了教堂,真是做了幾十年的夢都夢不到這么精彩的劇情啊!
「放心,別怕,我們沒事的。」任索輕聲默念,借助月耀之衣安慰古月言:「露娜也不會有事的。」
他玩《獵殺之夜》的時候,因為不愿意浪費時間和不愿意吃狗糧等諸多原因,所以跳過了第六輪月相里的結婚過程,直接從露娜迎戰來襲者開始游玩。
所以任索也不記得婚禮進行到哪里才突然中斷,只記得露娜拍走新郎新娘后,獨自一人單挑月神使徒全體——這場戰斗難度不高,讀檔三四次摸清楚對方的攻擊型奇跡后,接下來的事就是憑借「魔法師不死于站樁之羽」和「月蝕」放他們風箏,然后一個個打爆他們狗頭。
真的是打爆狗頭,露娜在這場戰斗的命中率特別高,月光照著對方的腦袋懟,徹底坐實了藍魔女的威名。
因此任索遭遇襲擊之后馬上就反應過來,甚至還有一種早上比鬧鐘提前一分鐘醒來,然后等鬧鐘響起來‘你終于來了’的滿足感。
而且在游戲里,露娜回家后是看見了完好無損的新郎新娘,所以任索自然是一點都不慌:他已經預見了未來,里面的他不僅沒事,而且還活蹦亂跳看起來非常新鮮的呢。
「嗯,我不怕。」
聽見古月言的輕聲回應,任索眨眨眼睛,目不轉睛地看著前方。
他這時候才意識到自己為了抱起來順手,采用的姿勢是公主抱。古月言自然而然是環住他的脖子,免得被他抖下去,他們兩個看起來不像是逃跑,倒像是游街曬恩愛,還是穿著五星禮裝婚紗婚服的滿寶暴曬。
古月言大腿和脊背傳來的溫潤手感,她呼到自己脖子的吐蘭氣息,讓任索心里咯噔三四五六下。
有些事,如果你沒有意識到,那它就不會對你造成任何影響,例如凌晨在家里出沒的蟑螂,例如剛過期的醬料,例如錯過的三位數大紅包…
而有些事,如果你一旦意識到了,那你的腦子就會被這些事擠滿,例如爸媽的催婚,例如飆升的體重,例如聽日的 ,例如…被愛。
羞澀的微笑,對視的臉紅,小心翼翼的肌膚相觸,托付生死的信任,任性的要求,慵懶的撒嬌…
之前任索可以用‘人物標簽’這個理由去解釋這一切,但現在不可以了。
神父詢問的誓詞直接叩響了任索的心扉,質問了任索的內心。
他懷里的少女,活得比人物標簽更加精彩。
任索他又不是無血無淚肆意剝削他人的暴君,怎么可能無動于衷。
他只是習慣性進行回避,來讓自己可以安逸地躺在舒適區里過休閑日子。
哪有人喜歡孤獨,只是不喜歡失望罷了。
任索深吸一口氣,低頭看了一眼古月言,恰好古月言也在看著他。她眨了眨眼睛,雖然身處險境,但她眼里全是局促的笑意。
「看我干什么?」古月言柔聲說道:「看路啊,我會看著你后面的,索先生。」
任索眨了眨眼睛,心里感覺有點不對。不知道古月言是不是識破了她,他感覺之前的古月言軟綿綿可慫可慫的,但現在古月言忽然就強勢起來了。
這簡直就像是…
“先擊殺藍魔女的同伴,不要給她夢死復活的機會!”
“干掉那個男人!”
后面響起充滿怨念的怒喝聲,古月言馬上說道:“后面有九個人追過來了!”
還有敵人?
哪有這么多月神使徒?
而聽到他們的叫囂后,任索苦笑一聲——原來被他們誤會了。
月神使徒都是兩人一組降臨月之暗面,按照他們的經驗,露娜自然肯定也有一個異性同伴,所以就將目標鎖定任索。
都結婚了,你還說你不是藍魔女的奸夫?
月神使徒陣亡進入夢死狀態,是可以依靠同伴的思念重生,因此想要徹底擊殺月神使徒,補刀是最安全,但為了預防萬一,將使徒的同伴也一鍋端了,毫無疑問是最徹底的做法。
而且就算這次沒法擊殺露娜,擊殺露娜的同伴,說不定也能攪亂局勢,令這場露娜必勝的局面出現變數呢?
他們也不是不知道這場婚禮有兩個新娘,但同伴必須是異性,古月言完全不可能是露娜的同伴。
他們頂多就覺得藍魔女很寵她的奸夫,奸夫在月之暗面玩三人結婚,晚上說不定還得鏗鏘三人行,藍魔女居然也愿意…真不愧是藍魔女。
任索自然不可能跳出來說他不是露娜的同伴,而且他也證明不了,難道要露娜給他寫一封休書證明他是完璧無瑕的清白之身嗎?
任索全力運轉「紗衣」和「幽靈疾步」,避開追上來的法術與子彈,然而對方實力也不弱,紛紛從左右包抄過來。任索光用「幽靈疾步」根本甩不開他們,又因為抱著古月言,根本沒法用「魔法師不死于站樁之羽」——她的身體接受不了瞬移魔法的加速度。
而且任索本身就用不了幾次瞬移羽毛,瞬移兩三次也沒法甩掉追兵!
怎么辦?
任索下意識就給自己換上「清泉流響」,別的不說,他直接甩一個廚娘出來,就足以收拾這群追兵了。
但他這時候才想起自己早就用光了可召喚時間——為了讓廚娘在冬至做一頓盛宴,任索可是將從《獵殺之夜》賺取的可召喚時間全部花光了。
任索,危急!
任索跑入一條地勢復雜的繁櫻一戶建街道,前方街道忽然走出一對與周圍格格不入的男女:男的一頭金發,身材高大,身穿血紅風衣;女的穿著黑色緊身衣,紫發披肩,正挽著紅衣男的手臂。
“他是藍魔女的搭檔,前方的使徒,攔住他們!”追兵們馬上喊道。
任索這時候也認出來了,那個紅衣男他在游戲里,在現實里都見過——紙牌組織前殺手,‘血魔’史德利·古爾!
他居然也參加到這場試煉里了?他多半不是使徒,那就是說他旁邊那個紫發女路人是使徒?
“藍魔女的搭檔!”史德利看著飛奔的任索和古月言,微微瞇起眼睛,冷笑一聲,雙手一抖,從長袖里抖出兩把熠熠生輝的武士刀,徑直沖往任索的方向!
追兵們不由得大喜:“停下,我們會給你一個痛快。在夢里死亡沒什么大不了的,或許死了之后就能在現實里醒過來了呢?”
“那你怎么不用你的前列腺上吊自殺?是不是沒有前列腺?”任索毫不客氣反罵一句,面對手持利刃沖過來的史德利,他一步不停沖了過去。
古月言閉眼埋頭,抱緊了任索的脖子,雙手微微顫抖。
“啊!?”
只聽得一聲慘叫,古月言抬起頭,看見手持雙刀的史德利斬出兩道十多米長的血痕,重創了兩個追兵!
他在樓宇間跳起來舞動,便是繁花血海!
路過紫發女的時候,古月言聽到她笑著說道:“我們欠藍魔女一次,現在還了。”
“謝謝。”任索迅速回答一句,抱著古月言趕緊溜了。
任索記得,露娜有一次搶了他們兩個的銀月之晶,但事后治療了重傷的他們,讓他們免遭其他月神使徒的追殺。本來任索只是為了讓使徒們一個不少地活到Boss戰,沒想到他們兩個居然會為這件事報恩。
再稍微跑遠一點,從繁櫻區跑到意大利區,任索說道:“他們的目標是我,你…”
“放我下來!”古月言忽然說道。
任索愣了一下,連忙放下她,說道:“你走另外一條路回家,我…”
然后任索便看見古月言脫掉了婚鞋,撕爛了魚尾裙的下擺,赤腳踩在地上拉著他繼續跑,說道:“我現在的奇跡是模仿其他人的法術,我也可以用幽靈疾步,速度不會比你慢!”
“那你快點一個人回去啊!”任索被她拖著跑,馬上說道:“這樣我也可以毫無顧慮地去對付敵人了!”
“我不要。”
“但這是最好最聰明的做法,月言你難道不知道嗎?你比我聰明,你應該明白…”
「索先生。」
拉著任索奔跑的古月言側過頭看了他一眼,咬著下唇,眼里蕩漾著月光,輕聲默念:「你以為我就是那種永遠都理性思考的人嗎?」
「我從來都沒忘記,這里是我帶你進來的,如果不是我,你根本不用來月之暗面冒險。」
「我實力不弱,我還有奇跡,我不會拖累你的。」
「但如果你死在月之暗面,那么,至少…你任索的尸體躺在哪里,我就站在哪里。」
任索暗暗嘖了一聲,前幾天的安逸生活,讓古月言忘記了月之暗面兇險,但一旦遇險,古月言又開始愧疚了。
但古月言根本無法控制這件事,而且這次追殺的原因是露娜,而露娜的行動是任索用手柄編織出來的…所以好像還是任索自己的鍋。
當然,任索也沒忘記后面那群追兵才是真正的敵人,這群下三濫正面打不過露娜就搞這種小動作…簡直跟在街機廳里打不贏拳皇就來真人快打的混混一樣垃圾!
這時候,又有七八個人追上來了——主要是任索和古月言這套五寶禮裝太顯眼了,婚紗和西裝,在高處遠遠就能看到。
史德利攔不住他們很正常,月神使徒的奇跡太強勢了。而且史德利只是為了還人情,沒必要跟他們拼命。
不過,任索也已經下定決心,要解決他們了。古月言留下來也好,免得任索有睡大街的風險。
要是就這樣逃回家,說不定會被堵門淋糞。
任索深吸一口氣,握緊古月言的手臂,輕聲念道:
「月言,我要光。」
「奇跡滿月」,發動!
或許是今晚的下弦月很漂亮,又或者古月言很漂亮…反正任索一發就中獎了。
第一列圖案!花嫁喬木依!
第二列圖案!花嫁喬木依!
第三列圖案!花嫁喬木依!
等等,為什么喬木依會穿著婚紗…
任索心里剛閃過這個念頭,思緒忽然墮入記憶隧道里,一抹月光傾瀉在他身上。
“他去了那邊。”
水晶大教堂里面打得天雷地火,附近群眾要么散了要么被音爆清場,只有四人站在附近的天臺上聊天。
戴著鴨舌帽的俏麗女孩指著遠處朦朧的街區,說道:“他在移動,大致方向是東偏北30°,可能是在被人追殺。我也只能感覺到一點,我越接近,他就越虛幻…”
穿著白色連衣裙的女人輕輕頜首,一步踏出,下一秒已經不見蹤影。
圍著白色冰晶圍巾的長發女子哈出一口寒氣,踩著冰面迅速滑行,化為月下白影。
女孩轉過頭,看見旁邊的花嫁少女呆在原地一動不動。附近的月光似乎暗淡下來,唯有映照花嫁少女的這一束月光特別耀眼,特別璀璨…她仿佛被月光鏈接到銀月里。
“怎么了?不去嗎?”
“想起一些有趣的往事。”花嫁少女勾起一抹微笑,輕輕捻起裙擺,優雅地踏空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