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師先生!你全身都在流血!」
黑暗里有人扶起了黑發魔法師:「治療部隊,趕緊過來治療——」
黑發魔法師馬上說道:「不必了,我要完成魔法師最后的使命。我正是為此而來,生死小事不值一提!」
黑發魔法師掙脫了別人,緩慢地走向前方。紅兜帽三人似乎過來擠開了聯邦守望者,讓魔法師完成最后的一步。
很好,任索對自己目前的操作還算滿意,甚至是游刃有余——「火焰皮膚呼吸」還沒用呢。
任索沒想到「脊椎圣劍」效果如此強大,但代價也是極其高昂:血量以5的速度緩慢下降,而且無法治療,但不會流血流到死,遠比眼之禁術、皮膚之禁術、手之禁術來的嚴重——畢竟用了脊椎圣劍,如果boss還不死,被碰到一下就是自己死了。
然而換來的「脊椎圣劍」,可以對目標無視防御的極大傷害,近乎一招定勝負!
這是真正的底牌,用了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黑發魔法師緩慢向前走,很快畫面里出現了一個公主的輪廓——她跪在地上,雙手掩著臉在哭泣。
伸出仁慈左手,黑發魔法師輕輕摸著她的腦袋,讓綠白色的光芒充盈屏幕,閃爍過一段段回憶:
「她是王國的公主,從小開始,就有一雙寶石般的漂亮眼睛。」
「身為王妃的母親,被稱為王國第一美女,然而王妃知道,當公主長大后,肯定會變成一個比自己更加美麗的女性。」
「幼稚的妒忌令王妃燃起殺意,然而當她看著公主的時候,殺意被壓抑住了。」
「除了小部分身為母親的母愛,更重要的原因是王妃看著公主,從公主的眼眸里看見美麗的自己。」
「公主的眼睛比世界上所有鏡子都更能映照王妃的美麗。」
「王妃雖然嫉妒,但卻更無法舍棄公主這面‘鏡子’。」
「但公主一天天長大,王妃心中的矛盾也一天天累積——她所擔心的即將成為現實。」
「這時候,欲望的圣杯出現在王妃眼前。只需要一只眼睛,王妃就達成了目的——而且不是她的眼睛。」
「后來,公主失蹤了,王妃的臥室里,多了一面會說話的魔鏡。」
「‘這世上最美麗的人是誰’‘是映照在這雙眼里的母后’這種對話持續了很長時間。」
「王妃一直都很小心,不讓其他人進入她的臥室,但某一天,兩個侍女將水果籃放進她的臥室,聊起了外面的見聞:百發百中的獵人,住在森林的女巫…」
「公主終于產生了疑惑,她想到外面看看,但母后卻一直不允許她離開這里。她想看看自己的模樣,因為她不明白母后為什么天天都要看著她,但卻從不關心她。」
「她連自己變成鏡子都不知道。然后,欲望的圣杯出現在她面前。」
「以另一只眼睛作為代價,水果籃里的蘋果化為了鏡子,公主看見了一個怪物的身影。」
「公主后悔自己失去了雙眼,因為在這種時候,她甚至連眼淚都流不出來…」
「這時候,鏡子亮起了光芒,映照在鏡子里的蘋果,忽然一個個長出了手腳和鏡子,成為她的戰士。」
「復仇的時候到了。」
「王妃像往常一樣看公主的眼睛,然而鏡子里映出的,是一個干癟、蒼老、滿臉皺紋,穿著黑袍,眼睛流膿,滿臉傷痕,鷹鉤鼻的無牙老太太。」
「公主之前為了讓王妃開心,所以她瞳孔里映出的王妃才會如此美麗。當她心里充滿仇恨,映出的王妃便如同巫婆般丑惡…又或者,她的視線,將王妃的外貌改造成自己想象的模樣。」
「就算王妃將視線別開,但圍繞在她旁邊的蘋果鏡子依然映出她的丑惡模樣。」
「王妃消失了,王妃的臥室里只有一個死去的丑陋巫婆。」
「公主完成了復仇,但這時候,鏡子流連的光芒恍如眼淚般閃爍。即使失去了雙眼,她也依然很想哭泣。」
「她內心充滿了悲痛,她并不怨恨自己變成了怪物,只是怨恨母后為什么連一點點愛都不愿意分給她…哪怕,只是在照鏡子的時候順便看看她,這樣公主也滿足了。」
「女兒的鏡子始終在追溯母親的身影,大概是想填補失去母親的失落吧?」
游戲提示:「白雪公主,救贖成功。」
公主化為羽毛消散在原地,紅兜帽三人悄然離去,只留下一句「在下一關等你」。伊萊恩想說什么,但被紅兜帽和倫佩娜拉走——后兩人都知道魔法師使用禁術后可以治療副作用的能力。
「魔法師先生!」
守望者們紛紛趕過來,跟第一關一樣,他們也馬上將黑發魔法師放平到地上,叫喊著「有治療能力的超凡者過來!」「軍醫,軍醫!」
卡洛琳似乎抓緊了黑發魔法師的手,咬著牙說道:「你的魔法師同伴為什么不治療你?你犧牲了這么多,她們就這樣把你丟了?」
黑發魔法師:「這就是魔法師的宿命,而且,我已經沒救了,我比任何人都清楚明白這點。一個雙眼失明,雙手廢棄,脊椎都被抽掉的人,就算救活了,又有什么意義?」
「我剛才已經將我的力量交給了同伴,他們會將我的意志傳承下去,讓我的力量在其他魔法師身上繼續綻放。能將自己燃燒殆盡,死在戰場,正是我最滿意的結局。」
卡洛琳的聲音帶著顫抖:「為什么犧牲全部都是你?雙手,雙眼,脊椎…其他人各分擔一點不行嗎?」
「我會救你的,我們聯邦擁有——」
「五個廢人,和一個死人與四個正常人,哪個的力量大?」
黑發魔法師說道:「只有我一個陣亡就可以了…」
「不要!」卡洛琳抱住了黑發魔法師,哭泣道:「我,我好不容易喜歡上一個人,我不會讓你死的!而你救了我,救了這里所有人!就算你是廢人,我也要養你一輩子。」
黑發魔法師:「我不懂什么叫喜歡,我們沒有這種感情。正如東方的獵魔之任,我們世界樹下的魔法師也一樣,生于宿命,死于微塵,無愛無恨,無姓無名,唯有守護之心,從不更易。」
「真是抱歉啊,讓你們看見我這么凄慘的一幕。我的同伴,就是因為不想讓我留給她們最后的印象是這么一副殘破之軀,才迅速離開的…」
卡洛琳:「沒有!你很帥,你非常帥…」
黑發魔法師忽然嘆了口氣,問道:「有可樂嗎?要核子可樂。」
「有!」一個守望者連忙遞過一瓶可樂。
任索想了想,這才發現他忙著塑造人物形象,忘了魔法師好像喝不了可樂——至少他沒這個選項。
「你能喂我嗎?」
「好,你慢慢喝,慢慢喝。」卡洛琳忍著哭腔,似乎在給魔法師灌可樂,忽然又哭了出來:「可樂你沒喝下來,全部流出來了…」
「是啊。」黑發魔法師說道:「我已經喝不了…」
「我要死了,但…還會有其他魔法師,在其他地方奮斗。」
「世界樹下的魔法師,從未遠去。」
雙眼化為空洞,雙手十指露出指骨,脊椎被抽出的魔法師,在留下最后一句遺言后,化為光點消散于殿堂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