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趙公明因王魔之事平白落了面皮,又和太乙真人打斗一番而不可得勝,心中有些郁悶不暢。
回金鰲島之前,趙公明腳下拐了彎,想去尋自己那三位義妹倒點肚子里面的苦水。
島往何處尋?云深不知路。
趙公明自然知曉自己三位義妹住在何處,他沒少來這里蹭吃蹭喝,截教仙人眾多,有什么煩心事他都是來這邊與三位妹妹商討。
破開云路,轉入仙陣,兜兜轉轉的飛了幾遭,一座仙島呈現在眼前。
仙音裊裊,靈獸成群,仙山三座,孤傲不群。
還未入島,就聽一聲輕笑傳來:“兄長這鼻子可是越發的厲害了,我這壇仙酒剛開封,你就這般尋來了。”
卻見在左側的仙山之上,一位卓然不凡的仙女立在云端,生的自然是花容月貌,姿態也甚是窈窕婀娜,但更讓人印象深刻的,是她滿溢而出的出塵縹緲仙靈氣。
這必然是不問世事修行的高手。
“唉,別提了,碧霄快把你的酒拿來,聽我念叨念叨。”趙公明幽幽的嘆了口氣,“你兩位姐姐呢?”
“大姐自然還是在閉關,二姐在下面守著酒壇算時辰呢,大哥你三百年前不是剛來了?大姐那時候剛封山不久的。”
碧霄輕笑了聲,看趙公明滿臉頹廢,心中也是有些好奇。
人族興盛了多少年,截教就興盛了多少歲月;這么多年來,趙公明哪次不是意氣風發的前來,喝酒之后才會開始吐苦水、倒酸水,今日為何直接就愁眉苦臉了。
碧霄笑道:“大哥可是遇到了什么難事?快說來,讓我也開心一番。”
“呸!”趙公明臉一黑,剛想罵人,就聞到了山上飄來的一抹香味,眼前一亮,施展遁法直接沖入山中。
“酒呢!酒呢!”
一位身穿鵝黃短裙的少女抱著一大壇酒就要逃竄,趙公明急忙向前,連人帶酒用法力摁在了原地。
那少女嘻嘻一笑,只是輕輕一掙,趙公明施展的神通立刻被破。
趙公明連連施展擒拿的神通,黃衣少女抱著酒壇左右騰挪,竟讓趙公明束手無策。
更巧妙的是,他們二人一追一逃,都是在一處閣樓之中,竟沒有打壞半個物件。
“好啦,瓊霄把酒分給大哥一半,我這個釀酒的不喝就是了!”碧霄在云上下來,款款而行,裊裊襲人。
那黃衣少女便是瓊霄,截教三霄之一,修為法力似乎還在趙公明這位‘義兄’之上。
眾所周知,趙公明與三霄交情莫逆,從遠古時便一起修行,更是義結金蘭,感情比親兄妹也是不差。
三霄乃開天后的三朵彩云得道,先天生靈,資質非凡。其中以大姐云霄修為最為高深,罕見其出手,具體達到了何種境界,截教眾仙也少有人知曉。
三霄有先天法寶‘混元金斗’、‘金蛟剪’,這也是洪荒之中威能莫測的兩件寶物。
只是三霄平日不在洪荒走動,此時反而是趙公明的名氣大一些。
“大哥你近來修行可是落下了!”
瓊霄笑吟吟的抱著酒壇跑過來,取了杯盞,小心的斟酒三杯,面容清秀嫵媚,卻是少女的外相。
三姐妹其實是同時有了靈智,以化形先后定下的排名,瓊霄比碧霄快了一瞬,自然就成了二姐,反倒是看起來心性稍微成熟些的碧霄是三妹。
趙公明黑著臉喝了口酒,這仙釀自然非同凡響,但入口之后,卻能映照出此時心境。
他再次幽幽的嘆氣,也是故意如此,想讓兩位妹妹問一句‘怎么了’,也就能順勢吐槽一番。
“碧霄呀,你這次釀的酒真不錯,酸酸甜甜很是爽口呢。”
“這百味如意酒,倒也是完善了。”
瓊霄和碧霄在那認真的評說仙釀,竟然全不理他。
“唉,我說你們,就不能給我遞個話頭啊!”趙公明郁悶的放下手中杯盞,碧霄掩口輕笑,瓊霄笑的前俯后仰,顯然是故意捉弄。
“好啦,大哥你說,這次又是誰惹你不開心了?”
趙公明癱在椅子上,隨手摘了顆仙果,塞入口中,“你們可曾聽過闡教有位玉鼎真人?”
瓊霄:“似乎聽過。”
碧霄卻道:“玉泉山金霞洞的那位?闡教十二金仙中的人物,據說本領平平,名聲也不顯。”
“本領平平?呵,本領平平?”趙公明苦笑不已,長長的一嘆,隨后跳起來罵了聲:“他要是本領平平,我就是那海中的一條小魚!還沒修行!”
碧霄和瓊霄對視一眼,瓊霄收起嘻嘻哈哈的模樣,小眉頭豎起來,“大哥可是被玉鼎給欺負了?”
碧霄也關切的問道:“他打你哪了?可受傷了?我這里有靈丹妙藥。”
“哎哎哎!什么就被欺負了,我是能那么容易被同輩人欺負的嗎?”趙公明連連擺手,又是長吁短嘆,道:“欺負我的不是他,其實是他的徒弟啊。”
瓊霄:“啊?那玉鼎真人這般厲害?”
碧霄:“果然是要讓大姐出關了!”
“不是你們所想的那般,那小子剛修行五百多年,怎么會是我的對手?”趙公明撇撇嘴,“再修行個五萬年…嗯,五千年…差不多才有可能欺負到我頭上吧。”
二霄不由面面相覷,實在搞不懂這義兄到底是怎么了。
趙公明也不再繞彎子,將楊戩和王魔之事緩緩說了出來,前因后果、事無巨細,一口氣就說了半個時辰,還將那留影寶珠拿了出來,給兩位妹妹觀看。
“大哥,這就是你的不對了!”瓊霄義正言辭的數落道,“那王魔行事沖動,還不分好賴的冤枉楊戩,更是以大欺小、不講道義,不分青紅皂白的出手兩次截殺。你本該教訓王魔才是,為何卻和太乙大打出手?”
碧霄也如此點頭。
“我…”趙公明莫名被訓,心中更是郁悶,不悅的站起身,“得,此事反正是我的過錯,我回去便是了。”
說完轉身就走,當真是有些生氣了。
他還想著三位妹妹能理解他為截教體面所受的委屈,沒想到竟被教訓了一頓。
“大哥慢走,這壇子酒不帶上嗎?”
“當然要帶上!”趙公明轉身將酒壇攝在手中,“我這就回金鰲島教訓那幾個家伙,當真給我丟臉!”
碧霄和瓊霄對視一眼,又是笑的陽光明媚。
笑著笑著,碧霄卻道:“這怕不是個好兆頭。”
“怎么了?什么兆頭?”
“才五百年,就能和大羅金仙廝殺的難分難解,還能互有勝負。”碧霄面色有些凝重,“這般驚艷絕世的修道之靈,別是為了什么大劫而生。”
瓊霄看向了南贍部洲的方向,“那邊不是有劫云了?”
“嗯,”碧霄輕輕點頭,拿出了一副龜甲,三枚金光閃閃的銅錢,口中喃喃著,開始測算什么。
瓊霄納悶道:“大劫這么明顯,你還測算什么?”
“我就怕,南洲的劫云剛好為他隱去了自身所應之劫的天數。若只是封神這般劫難,理應不該有如此資質的人物誕生才對。”
碧霄喃喃兩句,擺弄著那龜甲和銅錢,身影之中被些許晦澀難明的氣息纏繞…
瓊霄反倒是一臉無所謂,拿著一把小剪刀,在那細細的修理如白玉般的指甲。
南洲,西北。
楊戩在仙蚌中擦拭無尖槍,神識卻散落在大地上,尋找著似曾相識的城郭。
五百年,在仙人眼中自然算不得什么,可在凡人眼中,卻已經不知過了多少代。
此時的天下十分平和,凡人們看不到劫云,都覺得大商‘剛’立不過幾百年,若是仿照大夏仙朝數千年的命數,大商應該還有幾千年的穩固日子。
自然,這對于凡人們來說太遠,也太陌生,甚至大多數區域的凡人都沒發現自己生活和老祖宗記載的,幾千年前的生活情形,有任何的不同之處。
楊戩在搜尋他老家所在,沿路的景色依稀記得,但他最開始啟程的大城,卻忘記到底在哪。
“哥,那里是不是?”
趴在仙蚌邊緣的楊小嬋突然出聲喊了句,楊戩的神識掃向了那一片毀在了戰火中的斷壁殘垣,腦海中浮現出了許多幼年時的畫面。
“對了,就是這,我們過去吧。”
楊小嬋眼圈一紅,咬著嘴唇,自然是又想到了父母的悲慘事,有些多愁善感。
很快,仙蚌落在了舊城殘破的城門之外,楊戩背著手在仙蚌中走出,心底也有些莫名的惆悵。
“回來了,咱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