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分坐兩臺直升機。
直9D在黑夜的紅海中飛行，徑直朝著杰布提基地飛去。
書生忙著將靳東海固定在擔架上，為他戴上血壓和心率檢測儀。
“怎樣？”秦飛緊張地問書生。
“傷勢十分嚴重，子彈穿過肺部，可是彈頭在身體里面到底傷到哪我無法確定，內出血是肯定的，要回到醫院進行詳細的檢查才清楚，我已經通知醫院準備好A型血液，希望他能熬到醫院。”
書生一邊說，一邊問秦飛：“這個止血帶，你替他扎了多久？”
“十五分鐘左右。”秦飛看了看表回答道。
止血帶是靠壓迫血管達到止血目的，一般在1520分鐘要松開12分鐘，讓血液流通一下，避免肌肉壞死。
書生深深吸了口氣，長長地呼出，手放在止血帶的金屬棒上。
“如果…”
他一邊說，目光一邊落在秦飛的臉上，口氣十分謹慎而嚴肅。
“我松開止血帶，假如出現大出血，事情會很麻煩。”
大腿里面有動脈，秦飛知道書生不是開玩笑，一旦松開止血帶，如果動脈損壞或者破裂，血會像噴泉一樣噴出來。
在大出血的情況下，按照靳東海目前的傷勢，估計堅持不了三分鐘就要完蛋。
但是，如果不松開，靳東海也許會有截肢的危險。一般來說，假如松開止血帶發生大出血，只能擰緊，而且之后不能再松開，那樣會導致肌肉最終壞死而截肢。
這就是一道令人痛苦而且的單項選擇題，假如大出血，在沒有足夠的醫療條件下你只能選擇截肢，否則只能看著傷員喪命！
“松吧，他命大，會沒事的。”秦飛的心懸了起來，可是別無選擇，于是用力點點頭道，“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書生慢慢旋轉金屬板，止血帶一點點松開。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目光齊刷刷落在靳東海的大腿傷口上。
隨著止血帶一點點松動，血水似乎滲出量在增加。
書生的額頭上全是汗。
最后，他終于松了口氣，如釋重負道：“還好，大動脈看起來沒有受傷，這小子命大。”
秦飛一屁股坐在地板上，虛脫了一樣。
他看了看身旁的老魚，問蛟龍小隊的醫護兵葛啟銘：“我朋友的傷勢情況如何了？”
“沒事。”葛啟銘說：“剛才我仔細檢查了一次，彈片割開了眉毛上的皮肉，流了血，但是無大礙。”
“那他為什么看不到東西？”秦飛問。
“爆炸濺起的沙子刺激到眼睛，眼球暫時受到一些損傷，所以有短暫性失明，加上血液糊住了眼，看不見很正常。”葛啟銘說。
不幸中的大幸！
秦飛還是不放心，又問：“真的沒事？”
“你很想他有事？”葛啟銘反問道：“他的傷問題真的不大，就等于去棒子國做了一次割眼皮的手術，護理一下很快沒事。你放心吧，我是受過專業訓練的，你要相信我。”
“好的，謝謝你，老葛。”秦飛徹底放下心來。
“不用謝。”葛啟銘說：“如果不是你們，也許現在我們幾個都活不了。”
說完，又朝雷鳴的方向瞥了一眼：“那個就是203部隊的頭兒？”
秦飛看了一眼雷公，有些不高興地點點頭：“嗯，叫雷公。”
雷鳴似乎聽見秦飛說自己什么，目光利劍一樣轉過來：“今天表現不錯，看來你在外混的這大半年提升很大，現在隊里除了我，估計沒人有你的實戰經驗豐富。”
“我寧愿不要這些經驗！”秦飛一點都不客氣地回答雷鳴。
“喲？”雷鳴愣了一下，沒想到秦飛會用這種口氣和自己說話，他忽然明白，也許是靳東海的事導致了秦飛現在惡劣的心情，于是說道：“軍事行動會有很多意外因素，沒人會預料到將會發生什么，你要學會接受隊友的受傷，甚至犧牲，假如你想繼續做一名特種部隊軍人，就要學會這一點。”
“這就是你遲到的理由！？”秦飛突然暴怒了，壓根兒不管雷鳴是不是自己曾經的上司，直接懟了回去：“假如第一次不是派什么狗屁野門特種部隊過來，而是你們，還會有那么多人受傷？你知不知道，我們剛才差點全死了！你知不知道，我們要靠一發古斯塔夫M4炮彈對付四輛悍馬車！？如果不是我們命大，你今天來到這里的時候是替我們收尸，而不是接我們回去！”
雷鳴吼道：“秦飛，注意你的身份！你是203部隊的人！”
機艙里的氣氛一下子緊張起來。
“沒錯！我是203部隊的人，我承認！我也從不否認！當我的國家有需要我的時候，我可以再一次獻出我自己的生命，可是——”
他指著老魚，眼里瞬間蒙起了一層霧氣。
“他呢！？他只是一個老兵！他甚至不是我們的國籍，他為了什么？他憑什么替你們拼命！？你憑什么讓他犧牲？！好，就當他還是個Z國人！可是我手下那些人呢？雷神、北極熊、準星！他們甚至連國人都不是！他們只是為了我，是我把他們帶入險境！是我用自己的愛國心讓他們差點喪掉了性命，我愛國，可是我自私！你懂嗎？你懂不懂！？他們雖然是雇傭兵，可是他們在這次任務里沒拿一分錢，一分錢都沒有！他們是為了我，為了我而戰！”
雷鳴驚呆了。
他突然覺得，眼前的秦飛已經徹底長大，不再是那個倔強堅韌但是絕對服從命令的秦飛了。
這個年輕人，已經是一個絕對的悍將！
一個領導著一支群狼一樣團隊的傭兵組織的頭頭！
他依舊愛國，骨子里也有著軍人的那種奉獻犧牲精神，但他也多了一份屬于那個傭兵圈子里的草莽之氣，他的身份，不再單純是203部隊第3分隊里的一個上等兵了。
“在遲到這件事上，我向你道歉…”雷鳴覺得自己無法反駁秦飛。
遲到就是遲到，秦飛說得沒錯，那是一隊人性命為代價的一次遲到，加入稍有閃失，這隊人現在會是躺在機艙里的一列尸體。
“秦飛，你不能全怪雷隊，這是程序上的問題，他是抗命直接帶隊起飛的，我們直到出發都沒有獲得同意，飛機差不多進入境內的時候，最后的溝通協議才達成，雷隊是冒了很大風險的，在艦上等起飛的時候，他就差沒拿槍去逼著飛行員起飛了。”書生忍不住替雷鳴解釋道。
秦飛一怔。
他沒想到背后還有那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也許，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難處。
自己剛才對雷鳴大吼大叫，似乎也怪錯人了，雷鳴不是那種愿意看到自己隊友受傷甚至犧牲的人，以秦飛對他的了解，如果讓雷鳴自己拿主意，恐怕早就過來了。
“對不起，我剛才有些情緒失控，雷隊，我向你道歉…”秦飛長嘆一聲說道。
“算了…你從來就沒對我有過好臉。”雷鳴搖搖頭，歪嘴笑了笑，一笑，更像封神榜中的雷震子了。
他的確不是個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