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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音布洛克的天空忽然之間暗了下來。
正當仙女座打算射出第二矢之時,艾音布洛克移動要塞的上層——確切地說是圣王之廳上層廣場——工匠總會所在的那個方向上,花園廣場之下忽然迸發出一道強光。
那光耀眼奪目,猶如一片無盡的黑暗之中冉冉升起的第一縷曦光,它甫一誕生便令一切皆黯然失色,并以移動要塞為中心,將天地一切為二,擴散的光呈放射狀彌漫,絢麗得不可思議。
但絢麗的外表下潛伏著致命的氣息,它途徑處一切皆支離破碎,連半空中云層也為之消散,只剩下黑洞洞的天穹本身。懸浮于艾音布洛克上空的艾伯倫爵士一抬手,在自己面前織起光墻。
光墻仿佛幽魂的外殼,通體散發著幽藍光澤,而當光華抵達外殼之上時,整個世界的時鐘以肉眼可見的流速緩慢下來,并逐漸趨于停滯。
那一刻城市上空某一點產生的坍縮清晰可見,它猶如黑洞一樣擴張開來,不斷產生又湮滅的細小裂紋環繞著整個空間,織造出詭異又震撼人心的壯麗景象。
仿佛極為漫長,但又極為短暫。
但實際而言不過是一剎那,那一瞬間街面上每一個有幸目睹了這一幕的無論是游客也好,或奧述人也罷,皆同時感到整個世界產生了某種震動,那與地震有微妙的差別,因為無形的力量沿著整個城市上空擴張。
人們仰著頭,看著那個黑洞中心迸發出一道仿佛可以刺穿一切的強光。
接著一輪烈日在艾音布洛克上空產生空爆,猛烈的球形沖擊波率先抵達地面,以仙女座下方為中心,方圓幾公里內的建筑依次倒塌,其爆心一千米范圍內一切皆化為齏粉。
爆風帶著上千度的高溫,人在烈風之中表皮焦化,接著被吹散,剩下的骨架也化為灰燼,但可怖的景象只持續了一剎那,接著災難蔓延到幾公里之外。
艾音布洛克尚還存留的區域內幾十所米萊垃、歐力或者知識之神安吉那圣堂之內圣像一一亮起。
持杖神官在短短幾分鐘內接到了上千起復活報告。
爆炸產生的轟鳴遠在幾十公里外的四葉草平原上也清晰可聞,震波沿著平原傳遞,而此刻矗立于此的羅曼女士的圣堂之內,教士們正驚疑不定地看著面前搖晃不已的天平雕像。
墻壁上裂紋叢生,灰塵與蛛網撲簌簌落下。
一切宛若末日一般的場景,人們不得不齊聲圣唱,雙手合十以期能獲得眾圣垂憐。
接著立于大廳一側的灰袍之人看著圣像腳下亮起的光輝,面色大變之下,立刻轉身跌跌撞撞從大廳內跑了出去,那人腳下竟有些發軟。
艾音布洛克有變——
龍騎士的交鋒雖不是末日降臨,但又不啻末日降臨。
一份又一份報告正經由不同人之手交到艾音布洛克的市政廳,交到艾音布洛克市政長官巴洛里克手上,他正震怒地向面前之人質疑道:“你讓我如何收場,塔尼拉爾伯爵先生!?”
但帝國軍17衛戍軍團軍團長,戰爭騎士團團長塔尼拉爾伯爵已經顧不得其他,他親眼目睹了那場交鋒的全過程,沖擊波在艾音布洛克市內造成了一個直徑約五十米的巨坑。
他已宛若陷入噩夢之中。
“遠星之矢…”
那噩夢一樣的場景正從每一個熟悉那場戰爭的帝國人心頭泛起,而那時他才不過只是一個剛剛襲承了父親爵位的年輕人而已,自然,也襲承了為帝國承擔戰爭義務的責任。
奧述貴族沒有懼怕戰爭的,年輕的騎士將之視作晉升的途徑,貴族子弟們踴躍響應皇帝陛下的號召,但隨后血淋淋的戰爭將每個人的夢扯得粉碎。
持續經年的慘烈大戰令大多數人在戰爭之中展轉復生,失去星輝,那場慘烈的大戰最后以龍騎士的交鋒為終結,而那之下的力量早已成為一個笑話。
多位龍騎士被投入到戰爭之中,法則之間的交鋒甚至撕碎了整個空海,令那片區域的云層至今還無法恢復原狀。
在最慘烈的階段,甚至令投入其中的雇傭兵也為之膽寒。
那些人其實就是圣選者——參與此戰的圣選雙方包括第一賽區與第三賽區的選召者——另有一部分來自于第二賽區,當他們抵達之后不久最核心的一場戰斗便在一片死寂區之中爆發了。
一如七月戰爭的再演,但還要比那慘烈得多。
第一賽區接近四分之一的精銳力量在那場戰斗中再沒有回來過,第三賽區也不遑多讓,殞落的選召者不計其數,連原住民甚至也留下噩夢。
慘痛的記憶持續至今。
而對于奧述人來說,那噩夢之中最清晰的一幕,無疑便是那絢麗無邊的,分開天地的光矢。
由精靈王弓,遠星之矢所射出的光箭——
塔尼拉爾伯爵臉色慘白,仿佛又重回了十三年前那慘烈的戰場,“怎么會…?”
那位公主殿下不理應服從考林王室的安排,離開艾音布洛克要塞,在他們預計當中不過是對幾個還沒抵達法則之域的他國圣選者出手,僅此而已。
而一位高階煉金術士,外加一位高階魔導士,或者還有一個博物學者,外加一艘輕型浮空艦,船上或許還有幾個其他成員同黨,但在動員起來的龐然大物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帝國便是那個龐然大物。
早在幾個世紀的歷史當中,奧述人已經證明了無人可以違逆帝國的意志。
但大煉金術士阿瑪施特身殞便好比一記響亮的耳光,讓他們方才回過神來考林人在十五年前曾與帝國有過一戰,十五年對于凡人來說也不過彈指一揮,對于精靈而言更是宛若昨日。
那場大戰并未分出高下,而精靈、矮人與人類的聯合王國也從未向奧述人低過頭。
塔尼拉爾心中又是驚悸,又是怒火中燒,他以為那個頭戴海林王冠的年輕國王本已退讓,何況這還是在帝國境內,在艾音布洛克。
他握緊拳頭,驚怒與憤恨的心態讓他幾欲暴走——但接踵而來的是重重壓力,仿佛那位至高無上的皇帝陛下的威嚴的目光已經落在他身上,重若千鈞——足令他冷汗淋漓:
誠如市長閣下所言。
該當如何收場?
而一身潔白如雪的精靈公主正手持長弓從煙塵之下浮現身形,煢煢孑立,一身遺世而獨立的氣質。
她抬頭,肩頭上披著一條長長的單肩披風,而披風上用銀線繡下無垠的紫羅蘭與繁星的圖案,艾文奎因的精靈又將紫羅蘭稱之為精靈之花,寓意著純潔與高貴之意。
而披風隨風搖曳,也同樣雪白的一塵不染——公主手中的弓,正是精靈王弓,遠星,由第一代努美林精靈所鑄,傳說由艾梅雅女神親自賜福,雖未得人證實,但至少這把弓上有妖精的秘文。
一共是十四個羅夏爾古文,意譯:
‘星光破曉,長夜將終——’
她仰頭,長長的耳尖上帶著銀色的花飾輕輕一顫,而如星光一樣的眼眸之間正映出龍騎士巨大的倒影。
小弗里茨在她面前連連后退,倒也不至于無力抵抗,但在圣王之廳中總放不開手腳,何況有沒有召喚出龍騎士構裝對于一位正牌龍騎士來說是兩個截然不同的概念。
只是這一幕落在外人眼中,多少還是有些狼狽。
先前的爆炸已經摧毀了移動要塞附近的每一條街道,但在遠離爆心的地方,巨坑的邊緣仍有人存活,至于更遠一些的地方,人們正高舉著手中的終端,沉默地注視著這一幕——或者記錄著這一幕:
記錄著這一刻艾音布洛克要塞上層,圣王廣場之上的這場對峙。
公主看也不看弗里茨半眼,目光中只有半空中的艾伯倫——那位帝國多年的宿將,成名近半個世紀之久的龍騎士,她開口,聲音清脆,穿云破霧:
“我仍記得,十五年前正是此人一手主持了那個計劃,用煉金術炸彈摧毀了多瑪,專門針對以太網脈制作的炸彈在一剎那之間徹底摧毀了復活圣壇,我至少有三千同胞喪生于那場襲擊之中。”
“奧倫澤的巨樹塔恩上留下的巨大傷痕,奧西里斯之痕也是這位大煉金術士的杰作,那傷痕時至今日仍無法彌合。他或許在你們這里受人尊敬,但于精靈而言不過是不共戴天的仇人——當然,若我只是賓客,出于客人的禮節,我自然不會在這里向帝國尋仇——”
“但看來,帝國已經傲慢到不屑于接受來自于外界的善意。”
她輕輕將手中長弓一放,長弓一角倚在地上,目光平淡,幽然嘆息:“帝國有權在任何時間,任何地點掀起一場戰爭,我也仍記得奧述人以戰爭為榮,不過戰爭一旦開始,就不會再結束…”
精靈的披風輕輕一張。
精靈公主再舉弓,搭箭,指向半空的艾伯倫:“而這一次,奧述人,我們,正好算算總賬。
一位大煉金術士只是一個開始而已。
上個時代的戰爭曾令一座大陸為之傾覆,龍騎士一旦介入便足以給這個世界留下永久性的損傷,而精靈仍有龍騎士,考林—伊休里安也有龍騎士。
星門開啟之后,各個勢力之間擬定規則將更高層級的力量引向第二世界,并在艾塔黎亞立下諸多嚴格的限制,以競技之名義限制帝國、巨樹之丘、荒野之民與考林王國之間的紛爭。
但事實上從第二世界的勢力紛紛開始回流回世界之扉后那一刻起,人們或多或少早已猜測到這一刻的到來,只是沒人能想到,它會以這樣的方式展開。
天空上,浮云散去。
七海旅人號正飛向青空,銀帆翱翔,龍魂塔塔小姐仔細地調整著每一面翼帆的航向,妲利爾女士正一只手抓著船舷,臉上的一層細絨上映襯著帝國重型護衛艦熊熊燃燒的火光。
那琥珀色的眸子中一支燃燒的火炬正在解體,化作許多飛散的星燼,猶如著了火的蝴蝶,兩艘船在航道上交錯而過,帝國人向他們的敵人豎起拳頭,毫無懼色。
布偶則回應以一支中指。
天藍捧著自己的琴哈哈大笑,大聲稱贊:“布偶姐姐,你太帥了,我們贏了!”
布偶看著那艘船拖著長長的火焰墜向艾音布洛克,回眸道:“是么,我們真贏了么?”
“不是嗎?我們可是打敗了一支艦隊,一支艦隊耶!”
“但你們的團長不是還在那座要塞上么?”
“啊?”詩人小姐這才反應過來:“好像是哦,那…那我們怎么辦?”
女騎士回頭,將尖尖的爪子壓在耳垂上閃閃發光的水晶上:“塔塔小姐。”
“我明白,”水晶中樞中,妖精小姐輕輕咬了一下牙,“我們重新下降高度。”
但一個聲音打斷了兩人交談。
巴金斯一把推開主控室的艙門,開口道:“塔塔小姐,你最好來看看這個。”
妖精小姐回過頭去,但見水手長只微微向她點點頭。而此刻,于下層空戰甲板之上,謝絲塔正雙手環抱,目光之中正注視著那枚熠熠生輝的水晶,穿過打開的甲板的流風環繞著她發鬢,卻無法拂動少女心中絲毫的情緒。
巴金斯推門而入時,塔塔正坐在水手長手心中,她看到這一幕時不由一下吃驚地飛了起來。龍魂小姐環繞著那枚水晶,眼眸之間流轉著驚訝之色,回頭問道:“它什么時候變成這個樣子的?”
她問的正是這枚插在基座上的水晶。
那實際上應當是一把星匕首的一部分,它殘存的劍刃立在一個充能基座上,表面布滿裂痕。
那正是她誕生之所,由一位銀發長耳的女士所贈,匕首上寫滿許多故事,其中的一個正為她所鐘愛,而在那一切結束之后,方鸻征求了她許可之后,才這把匕首放在這里。
以作紀念。
它本來應當作為紀念品放在櫥窗之中,但星匕首本身畢竟是魔導器,需要日常維護,因此才會安置在這里。
但那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此刻,這枚星水晶上正散發出異常奪目的光彩,宛若星辰。
“大約五分鐘前,在我們擊沉帝國人的戰艦時狀況就發生了,”巴金斯答道:“塔塔小姐,這是?”
“星水晶,”妖精小姐有些不解地伸出手去,但水晶上忽然散發出一圈光暈,將她手彈開。塔塔吃驚地一揚手,面上露出少見的意外的可愛的表情來:
“它在…呼喚誰…?”
她忽然之間抬起頭。
事實上那一刻,艾音布洛克的許多人都正抬起頭。
連那位精靈公主都暫時放下了手上的動作,她指尖捻在弓弦之上,卻將已經形變的弓角收回去嗎,璀璨如星的眸子里,映著天空之上的景象,一束蒼翠之光正穿透蒼穹。
直垂云霄。
龍騎士艾伯倫抬起頭。
小弗里茨也收起手上的動作,湛藍的虛影在他身后一現即逝,那龐大復雜的光幕舒展開雙翼,其下的巨龍之影隨風而逝,悄然淡去。而這位帝國騎士同樣抬頭,正輕輕揚起眉毛。
他目光看著那熠熠生輝的光柱正穿過云幕,與半空中七海旅人號交錯而過,相差大約十米,湛青的光柱一貫直下,直接擊穿了由龍騎士所編起的光墻,然后——
準確命中了下方正在緩緩移動的艾音布洛克要塞。
那是一道蒼青的耀光。
正連天接地。
此刻一個選召者團隊正通過十一號升降梯所在的一支移動足上侵入到移動要塞中,雖然阿萊莎不斷告警方鸻第一賽區的選召者正在采取行動,但方鸻實際上也無法阻止。
龍后本身也沒辦法用這龐然大物作到那么細致入微的操作,這畢竟不是它本身的軀體,而且要塞的火炮系統對于正下方其實存在射擊盲區,要塞的六對移動足在戰爭時期則是由銀盔衛士所駐防的——
而在這里,只有她與方鸻兩個人而已。
正侵入要塞的實際上是活躍在艾音布洛克附近地區一個知名的團隊,名為鷗翼之劍,團隊內成員平均等級都在二十三級以上,固然比不上七海旅團,但也相去不遠。
這些來自第一賽區的選召者們在領到任務之前自然就已經了解過任務本身,也清楚自己的對手是誰,要執行什么樣的任務。
但那非但不能讓他們感到畏懼,反而興奮起來,躍躍欲試,一座一千年前的移動要塞,還有那位業已成名的龍之煉金術士,帝國為此開出了天價的懸賞,試問一個名利雙收的機會在面前哪個選召者會不心動?
鷗翼之劍下屬的第三分隊是最早突破防線來到要塞下方的,就在要塞向其他幾條街區展開攻擊之時,這個小隊的十三個成員幸運地避開了主攻方向,他們又躲過先后兩次龍騎士的攻擊,得以靠近艾音布洛克移動要塞的十一號移動足。
隊伍之中的戰斗工匠率先占領了位于這里的升降機,然后他直接切斷了升降機與要塞主控中心相連的魔導回路,熟練地安裝上備用魔導爐,然后啟動升降機,讓隊伍順著十一號移動足向著上層區域移動。
但正當這個分隊的成員在慶幸自己的任務已經快要完成一半之時,而升降機邊緣的人忽然瞥到一幕奇景,一前兩三道身影正飛快地接近他們,確切地說——是在飛向他們。
“那是什么!?”
但其他人很快看清了那其實三個人——不,四個人,為首的女巫師手持旅杖,懷中還抱著一個昏睡的少女,其后則是一個少年元素使,身后則跟著一個奧術人偶少女。
那自然正是姬塔與洛羽四人。
四人正飛快地越過升降機所在的高度,并向上方飛去——競爭者?鷗翼之劍的成員腦海之中先閃現過一個想法,但很快有人驚叫起來,“那個人,”他指著洛羽道,“我認出他了,他是目標之一!”
鷗翼之劍的成員一片大亂,紛紛拔出武器,要不就是在準備法術,盾衛則一步向前擋在施法職業面前,舉起大盾。
而正是此刻。
升降機剛好來到移動要塞的頂端,只聽閉鎖裝置發出一聲悶響,四個方向上的爪鉤落下,令平臺重重一震固定在升降井的出口處,鐵柵欄門在一陣脆響之后緩緩打開。
而洛羽四人也正在那時輕輕落在平臺上。
來自未來的博物學者小姐手中旅杖杖尾在地面輕輕一擊,便令四人平穩落地,她低頭看向懷中安睡的自己——那個柔弱的少女眉頭緊鎖,眼鏡下長長的睫毛輕輕顫動著,仿佛是在做一個漫長的夢。
鷗翼之劍的成員有些緊張地圍住幾人。
他們舉起武器指向洛羽四人但無論是姬塔也好,還是少年元素使也好,甚至是萊拉都連看也不看向他們,事實上自從四人登上平臺的那一刻起,便已抬頭看向天空。
而也就在那一剎那。
一道壯美至極的光柱直垂而下,就在鷗翼之劍一眾成員震驚的目光之中,命中了移動要塞,并直接在那里直貫入要塞之中,“那…那又是什么?”這壯觀的景象一時竟令人忘記了敵對的事實。
有人忍不住顫聲發問道。
“那是萬千星光芒的一束,是星辰的光芒,也是命運的光芒。”
成熟的學者小姐回頭微微一笑,“如何,美嗎?”
那發問之人一愣。
但來自未來的學者小姐已經向他舉起手中旅杖來,同時側頭道:“洛羽,我的力量立刻就要消失,我最后幫你們一次解決這些人。”
一道強光,從她手中旅杖上放射而出。
許多人都看到了從移動要塞十一號升降機頂端耀過的閃光,接著就是爆炸的火光,許多機械的結構直接被炸斷,從半空之中墜下。
但很少有人其實注意到了這個不起眼的細節,因為每個人此刻都正注視著那耀眼的光柱。
光柱熠熠生輝,久久不滅。
要塞十三層。
在靠近要塞最核心的艙室的長長通道之中,方鸻正輕輕壓下艦務官小姐手中魔導銃銀色的槍管,他目光看著面前的那人,對方不過身穿一件幽藍色的戰甲,同樣正一副面無表情的樣子打量著他們。
雖然面前之人看起來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銀盔騎士的樣子,但方鸻卻明顯感到對方的棘手,先前的攻擊對其幾乎完全無效。
而事實上從那人身上無時無刻不散發著的威壓氣息,就足以令他隱隱猜到對方身份。
“龍騎士…”
方鸻頭皮一時有些發麻,帝國人還真是舍得下本錢,有一位龍騎士在這里,而布麗安公主那邊也理應當至少還有一位龍騎士,也就是說,奧述人在這場戰斗中至少投入了兩位龍騎士。
難道是說是因為擊殺了大煉金術士阿瑪施特?
但他總覺得,其實事情沒有這么簡單。這些龍騎士中說不定是有沖著自己來的,從先前開始他就一直有這樣的感覺,帝國人對自己的發難似乎并不是突如其來的。
或者說并不是因為他揭露了關于弗里斯頓計劃之中的漏洞,想想也是,帝國人怎么可能預判到他會那么做?
那么問題出在什么地方呢?
他忽然之間想起在圣王之廳中時那位會長大人的反應,一個微妙的念頭正不可抑制地從他心底升起——這些人并不是沖自己來的,他們其實是沖著弗里斯頓來的。
方鸻有些難以置信地看著面前這位奧述人的龍騎士,忽然發問:“你們…其實早知道弗里斯頓的計劃存在缺陷的?”
藍甲的龍騎士并不作答,只是眼中閃過一道意外之色,搖搖頭:“那與你無關,年輕人。”
但事實上方鸻已經得到了答案。
“你們…”他忍不住問道:“為什么?”
藍甲的龍騎士沒想到面前這個少年會如此敏銳,他搖搖頭,緩緩從劍鞘之中拔出長劍。那些話其實他不應該說太多,他是帝國的龍騎士,是所屬于帝國的利劍。
他所要做的,其實只是執行那位魔法皇帝的意志而已。
他舉劍,指向方鸻。
方鸻不寒而栗,他當然并不是沒有面對過龍騎士,甚至在依督斯地下時他還曾經與選召者龍騎士有過一次交手,在北境,他也曾直面龍騎士的追捕。
但那與真正面對一位毫不掩飾自己殺意的龍騎士是截然不同的,全力全開的龍騎士的力量,事實上在第一世界是不可想象的,那將是超越這個世界的力量。
方鸻已經危機頓生,無論是身體反應還是心理上此刻皆已是警鐘長鳴,他只感到自己的每一根寒毛似乎都在對方氣勢所引下直立起來,胸口的金焰之環更是不住地顫鳴起來。
它仿佛也感應到什么,產生了不顧一切的危機感。
那還是前所未有的事情。
阿萊莎更是在他心中狂喊:“艾德,跑!”
“他不是你之前面對過那些家伙,他是真要殺你,你必須立刻離開這個地方…”
“你…”
但后面的話阿萊莎并未說得出口,因為她忽然住了口,有些難以置信地看著所發生的一幕。
方鸻沉默著一言不發,少年那一刻心中產生了一種難以言喻的悸動,他正輕輕抬起頭,眼中閃爍著天青色的光芒,猶如火焰,那火焰灼燒著,如同閃耀著一切。
他伸手,將希爾薇德擋在自己身后。
“這是…”
龍騎士忽然住口,只將手中劍尖向前一遞。
然而也就在那一刻,眾星震動,光海之上遍布的星光正一片片沉寂了下去,以太的海面上曾經閃爍成千上萬年的光輝,此刻正在淡去,它轉而化作沉寂,留下幽暗的——
黑沉沉的海面。
光潮褪去了。
萬千預言之中的一個正在實現。
而來自于命運兩端的感應同時產生,正猶如一只蝴蝶輕輕扇動翅膀,然后方鸻便從那重重幻象之中看到了天平的兩端,命運的預見最后一次產生了作用。
來自于光海之上祝福的力量讓他側身一讓,避開了這必殺的一劍。
然后,天平的命運降臨了。
那將是,銀色的大圖書館,雙生之協的命運。
一道奪目的光柱。
從天而降,直接貫穿了移動要塞。
一聲狼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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