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政廳正熊熊燃燒著。
大姐頭皺著眉頭看著這座已經坍塌了大半的建筑物,火光映襯在她臉上,使她神色看來難看至極。
她回過頭,遠遠近近手下幾乎人人帶傷,銃士指揮官被一塊飛石砸中至今昏迷。二十手劃了一條長長的口子,失血過多也是面如白紙。
這次真是虧大了。
但更讓她感到憤怒的是那些隱隱將他們圍起來的,身穿黑色長袍,長袍上飾以斷角龍首紋章的邪教徒拜龍教徒。
“這些忘恩負義的混蛋,他們怎么敢把我們圍起來!?”
大姐頭咬牙切齒地對二十說道。
二十搖搖頭,和邪教徒講感恩,這多么滑稽?他嘆了口氣道:“還是等會長來了再說吧,你指望不了這些邪教徒,我們和他們也不過是互相利用而已。”
“要不是我們,這些混蛋連幻境也進不了!他們怎么會選中這么一些不中用的家伙,只知道對自己人下手。”
大姐頭十分不滿地抱怨道 二十也不答話,只默默看了看遠處那些拜龍教徒,神色十分平靜,眼中的神色似乎是在思考著什么東西。
而過了好一會,眾人才看到一行人從森林里走了出來。
大姐頭一看為首那人,就忍不住神色一松,握著拳頭暗罵了這些拜龍教徒兩句,然后不自覺地向那邊走了過去。
渡鴉之子班恩有些冷淡地看了一眼面前幾個走近過來的選召者,銀色的右眼里閃過一絲不屑。
他冷冷地說了一句:“你們遲到了”
他是一個獨眼龍,左眼瞎了,那里看起來好像只剩下一片眼白,但實質是個無機質的玻璃球。
他用剩下那只完好的眼睛輕蔑地看著的,正是龍火公會的現任會長。
對方是個年輕得有些過分的年輕人。
后者聽了班恩的話低頭看了一眼懷表,然后將它拎起來在對方面前晃了一下,搖搖頭:“你搞錯了,還有一刻鐘。”
班恩看著這個年輕人,咧開嘴巴,露出一個有些猙獰的微笑來:“你可能不明白,一般來說沒有人敢比老子晚到,比老子晚到的,都算是遲到。”
“那現在有人敢了,”龍火公會的會長抬起頭來看了他一眼:“渡鴉之子班恩,我聽說你的那只眼珠子就是和人決斗弄丟的,你還有一把年紀好活,應該不會想變成一個瞎子吧?”
班恩眼神一冷,拔出一只手銃來指著年輕人的額頭,咔一聲拉開擊錘,怒道:“你敢挑釁老子?”
年輕人好似毫不在意地用手一撥,就把槍口掃向一邊:“有膽子你就直接開槍,沒膽子就給我滾得遠遠的,別讓人感覺好像是一頭色厲內茬的喪家之犬一樣,引人發笑。”
班恩氣得面皮發紅、青筋鼓起,幾次想要扣動扳機,但又想到什么,生生忍了下來,喘著氣收回了手銃。“饒你一條狗命。”
年輕人用一種揶揄的目光看著他,嗤笑一聲。
這聲嗤笑讓班恩差點發狂,但在他暴走之前,一個身穿長袍的男人從他身后走出來,用手在他肩膀上一拍道:“好了,班恩。”
這輕輕一拍便讓班恩一個哆嗦冷靜下來,臉色發白地一動不動站在原地,噤若寒蟬。
而年輕人看到這個男人也稍顯認真了一些,問道:“閣下是‘信使’?”
那男人點點頭,看著后者問道:“徐先生,‘鑰匙’找回來了嗎?”
年輕人搖搖頭:“胡地比任何人待在這個幻境之中的時間都長,我們的人根本追不上他,我只是沒想到,他居然對所有人都沒說真話。”
男人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他忽然不著頭腦地問了一句:“那個‘東西’還好用吧?”
“什么東西?”剛剛走過來的大姐頭一愣,有些好奇地看了看自己的男友。
年輕人微微一怔,面色不可察覺地變了變了。他猶豫了好一陣子,才緩緩點了點頭:“就和你們說得一樣,的確有效”
“有效就好。”男人答道:“現在你應該清楚我們說得是真是假,這次任務對組織來說極其重要,而‘鑰匙’則是計劃之中的重中之重,不容有失。”
“信使先生。”年輕人沉默了片刻,答道:“我想我大概知道應該怎么辦了,雖然我們暫時丟了胡地的行蹤,不過我大概猜到他最后要去什么地方。”
男人默默地看著他。
年輕人思索了片刻,走過去低聲對那個男人說了一番話。
但后者聽了不置可否,只答道:“我再相信你們一次,不過這一次是沒有代價的。胡地是你們選出的人,明白我的意思嗎?”
年輕人點了點頭,回頭看了自己的女友一眼,對她說道:“你和二十留在這里。”
大姐頭微微一愣,不可置信地看著他:“你…你留我在這里當人質?”
“你是選召者,”年輕人冷冷地說道:“當人質又如何,還會真的死了不成?”
大姐頭氣了個半死,咬了咬嘴唇,別過頭道:“很好,隨便你。”
年輕人回過頭來,對一旁的二十說道:“二十,照看好她,我去去就回來。”
二十默默地看了對方一眼,問道:“追蹤的話我比較擅長,要不我和你一起去?”
年輕人搖搖頭,剛想說什么。
忽然之間,森林之中傳來一聲凄厲至極的長嘯,尖嘯聲席卷而至,令整片樹林都撲簌簌晃動起來。
松柏的針葉落了一地。
所有人都向那個方向回過頭去。
“那是龍之金瞳的化身。”
那個男人微微瞇起眼睛,第一個向那個方向沖了過去。
而年輕人楞了一下,也緊接著跟了過去。接著是拜龍教徒信徒與龍火公會的其他成員們,也紛紛跟著自己的首領與會長追了過去。
大姐頭本來還在賭氣,但看到這一幕,也只能咬了咬牙追上去。
樹梢距離地面大約二十多尺高的地方,淡金色的光芒微微一閃,一只發條妖精晃動了一下,差點在尖嘯聲的沖擊下落到底上。
方嚇了一跳。
趕忙一個箭步沖上去接住那發條妖精,才沒讓它落在灌木叢中,他一頭冷汗地回過頭看了看。
尖嘯聲應該是從市政廳那個方向的森林里傳來的,他沒想到龍之金瞳的化身竟然還留在那里。
這主要是在旅者之憩時,龍之角的化身那令人印象深刻的追蹤能力給他留下了太深的心理陰影,對方好像在什么地方都能準確地感知到他身上的那個王冠印記那個對方稱之為蒼之輝的東西。
然后牢牢地鎖定他,無論他在什么地方,都第一時間將他找出來。
但在這里,龍之金的化身居然沒有把第一目標鎖定在他身上,一時間還讓他感到有點無所適從。
因為方覺得一般像這種特別倒霉的家伙,通常在各種里都是主角來著。
看起來他并算不上主角 方心中一時間也不知是喜是憂。
他收回發條妖精,紅葉才在一旁問道:“怎么樣?”
“什么怎么樣?”方還沒回過神來,反問道:“你問龍之金瞳?”
紅葉翻了個白眼:“你傻了嗎?我當時是問你外面的情況怎么樣,那頭母蜥蜴叫得那么大聲我沒聽到嗎,還需要問你?”
“你不好奇發生了什么?”
“這有什么好好奇的,我巴不得它離我們越遠越好。”紅葉沒好氣地答道。
方撓了撓頭,老實巴交地說道:“我還以為你急著去找它報仇的。”
紅葉臉一紅。“我當時是氣昏了頭,我怎么可能去找它報仇?除了多送一個人頭有任何意義嗎,那不叫報仇,叫自取其辱。”
她忽然狐疑地看著方:“你故意這么問,是想看我笑話?”
“啊?”方嚇了一跳:“沒有沒有,我就是順口一提而已。”
“諒你也不敢。”
“我說,你們兩個能不能不要在這里打情罵俏了,能不能告訴可憐的帕帕拉爾人外面究竟發生了什么?”帕克在灌木叢下面又蹦又跳,但就是怎么也看不到外面的情況。
紅葉聽了氣得一腳把這家伙踢了老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方看帕克拍拍屁股像個沒事人似的爬起來,估計這家伙已經被天藍欺負習慣了。他回頭再看了希爾薇德一眼,才看到貴族少女也是正等他答案的樣子,于是再一次放飛了手中的發條妖精 灌木叢外面實施上就已經是哈格斯頓公墓的外圍地帶,遠處可以看到霧盾莊園若隱若現的燈光。
從公墓道霧盾莊園之間有一小片榛樹林,一條寬闊的馬車道橫穿其間。
想必三十年之前,多里芬的貴族們就是乘坐著黑色的馬車,穿著黑色的喪禮服,來這里參加親人與社會名流的葬禮。
樹林更遠一些的地方,是一座高大的建筑的陰影,像是雙頭的巨人,矗立在樹冠之上那就是霍斯汀斯大教堂。
事實上哈格斯頓公墓其實原本也算是教堂的一部分,在神職人員離開之前,一直兼職打理著這座公墓的事宜。
畢竟在這個幻想的世界當中,如果死者不能得到安息,可是會化成真正的怨靈的。
就像現在一樣。
方透過發條妖精在那個方向看到了一些星星點點的火光,而且為數不少,不出意外的話,那些人應該都是拜龍教的信徒。
不過樹林之中繚繞著濃密的霧氣,拜龍教信徒似乎始終在外圍徘徊,并沒有靠近那座大教堂。
方這才收回了發條妖精。“外面有人,人數還不少。”
“那我們怎么辦?”紅葉問道:“趁他們不注意,殺進去?”
“拜龍教信徒平均等級比龍火公會還要高,你確定我們能殺進去?”方好奇地問道。
紅葉立刻閉上了嘴巴。
她也是隨口一提而已,這些天以來與拜龍教、與龍火公會無數次交手,她當然再清楚對方的實力不過。
方想了想,才說道:“不過也不是沒機會,首先這是晚上,有利于進攻而非防守。其次森林里面霧氣大得有些詭異,我想這可能和這個地方的場景任務有關,不過這也對我們比較有利。”
他說到這里,停了一下,從地上撿起一根樹枝,畫了一幅霍斯汀斯教堂的草圖其實也就是一個歪歪扭扭的矩形:“我看我們可以分頭行動,兩兩一組,由比較擅長潛行的帕克和戰斗力最強的謝絲塔小姐分別帶狂熱者的犧牲印記與堅貞者的殉道印記進入教堂之內。其他人則負責虛張聲勢與策應,這樣一來機會要比單獨一路突圍大得多。”
他抬起頭來看著其他人,問道:“各位覺得如何?”
紅葉還沒來得及表態,只見一旁的帕帕拉爾人連忙舉起短胖的道:“我看可以!”
方還有些奇怪地看了這家伙一眼,心想這家伙是那根弦搭錯了,他本來還以為要花費好一番力氣來說服對方的。
希爾薇德卻搖了搖頭:“我只能部分同意這個計劃,試想一下,隊長先生,兩兩一組和各自行動又有什么不同?如果被拜龍教徒發現,其結果不會什么改變。”
“各自行動?”
貴族少女頷首:“各自分頭行動,目標更分散,水也更渾,不是嗎?”
方聽了覺得稍有道理,剛想說話,但希爾薇德已經打斷他,繼續道:“另外,兩個印記中的一個,最好是由隊長來攜帶。”
“我?”方一愣,他不明白希爾薇德為什么要選他,他是這些人中戰斗力最弱的一個。雖然殺死福克斯‘爆’了裝備,拿到了一個步行者iii型靈活構裝,可這東西還需要調試并且最起碼的,還需要換裝無屬性核心水晶才行。
希爾薇德應該是知道這一點的啊?
他不由疑惑地看向對方。
但貴族小姐卻答道:“因為這里沒有人比你更清楚這個任務的內核,這是一個最簡單的邏輯,對于其他人來說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一旦有突發情況會如何?”
紅葉本來下意識想反駁,在她看來這家伙傻乎乎的,又沒什么戰斗力,把這么重要的東西交給他她才不放心。
但聽了希爾薇德話,也不由點了點頭:“希爾薇德的有道理,艾德,我覺得你應該采納一下。”
方哭笑不得地看著對方。
心說紅葉你這濃眉大眼的家伙怎么也背叛革命了,雖然希爾薇德說得的確很有道理,但依照貴族小姐的習慣 方總覺得對方讓自己來拿這東西的原因,恐怕沒那么簡單。
他還沒忘了對方在艾爾帕欣把自己騙得團團轉的事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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