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已經提前知道胥京這里是個藏龍臥虎之地,前有碰到徒手搏妖的駭人小女孩,后又聽到來歷不明的‘墨仙子’等存在,是以,心下凜然的韓立就并沒有敢在胥京里亂逛亂竄。
他就只是隨意看了看繁華的凡人街景,看了看那些似乎是為過節而準備的大紅燈籠后,便趁著黃昏將近,早早地趕到了目的地秦府并遞上自己的名帖和書信。
接著,他很快就跟那個秦府的秦老爺碰了面,并在說明了來意后邊順利弄了個秦家子侄的身份在胥京的那秦府里暫時安下了身。
“韓少爺!”
“韓少爺啊!”
“老爺交代過的,讓小的把您當自家少爺侍奉,您有什么吩咐,就盡管說好了!”
“可千萬別把小的當外人!”
先是帶著韓立在秦府的那個向來只招待貴客的別院里逛了一圈之后,秦府的門子秦貴便一副卑躬屈膝的樣子跟在他后邊諂媚地說著道。
“那是自然。”
“你看到了,我這也是初來乍到,這京中的風土,還有近來的時事,能都講給我聽聽嗎?”
沒有顯露自己修仙者的身份,僅僅只是略微敲打暗示一番,讓對方心下駭然,再不敢小瞧自己之后,韓立這才一邊隨意逛著這個精致的別院,一邊饒有興致地問道。
沒錯,就確實如韓立所說的那般,雖然他是修仙者,但是,初來乍到,對胥京這里人生地不熟的他,就確實需要好好地先了解一番。
雖說,他也不認為這么個給秦府守門的小人物會知道那些個修仙界的隱秘事情,但是,哪怕僅僅只是些是市井間的雜事,他也想聽聽,或許能讓他分析出些個與眾不同的情報出來也不一定?
“啊!”
“沒問題!”
“韓少爺,以后小的給您當牛做馬都沒問題,那就更別提是這種小事了,有事您盡管吩咐。”
聽到竟是這么種小事,門子秦貴哪里敢怠慢,趕忙諂笑著上前,一邊繼續表著忠心,一邊開始繪聲繪色地說了起來。
“不是小的夸海口,就京城這點兒事,還真的沒有什么是小的不知道的!”
“小的跟您說啊…”
“韓少爺您來的其實正是時候,再過幾日,就是中秋節了,您想必也看到街上的那些燈籠了吧?”
“到時候中秋之夜的晚上一點起來,滿城紅彤彤的別提有多漂亮呢!”
“到時候白天晚上都是熱鬧無比,舞龍舞獅猜燈謎那都是應有盡有,更絕的是,平日里很少見到的大姑娘小媳婦統統都會上街去賞燈賞月,要是韓少爺有心,到時候可千萬別錯過!”
說到這里,那個門子秦貴還擠眉弄眼地朝著韓立使了個男人都懂的眼神。
不過,當看到韓立的表情似乎并沒有什么波瀾,對于那些小媳婦大姑娘什么的不是太感興趣之后,為了避免留下個不好的印象,他便趕忙又轉換了話題。
“自然!”
“那再怎樣也是幾天之后的事情了,現在還早著呢,要是白天韓少爺您閑著,則大可到城里隨便逛逛去。”
“不過您可要當心,有些地方可是不能亂跑的。”
“因為這京城,被分成東南西北四個區域,皇城在北,絕對不能靠近;勛貴在南,逛逛也無妨;城東積富積善,城西那邊則是些販夫走卒,沒啥大戶人家,但是勝在熱鬧,也有些不錯的吃食小店。”
“但韓少爺寧要想去些大酒樓或者青樓的話,那就只能去東邊了,那里才是韓少爺您這種有身份的人該去的…”
“相傳啊,這京城的劃分,還是當年那山上的仙人們給劃下的?”
就這樣,秦貴開始滔滔不絕地說了起來,直到韓立聽得有些不耐煩并伸手示意他閉嘴之后,他才訕訕地停了下來。
“還是說點別的吧!”
“嗯…”
“既然你剛剛說起仙人,那秦貴,我且問你,你可知這京城里,有沒有什么厲害的仙長?”
心思一動,想起今天在大街上碰到的那爺孫倆,韓立遲疑了一下,便開始小心地裝作不經意一般問了這么一句。
“啊!”
“厲、厲害的仙長?”
“那個…”
“韓少爺,您問這個是做什么?”
如果是別的事情,那門子秦貴沒說的,隨便他怎么聊怎么侃怎么吹牛都不打緊,但是,如果事關那些仙長,那他可就不敢亂來了。
“沒甚!”
“我就隨便問問。”
“看你的樣子,似乎你知道?”
抱著胳膊,看著對方臉上的敬畏表情以及那欲言又止的樣子,韓立就更加地感興趣了。
“我當然知道,這城里能有我不知道的事情?”
“韓少爺,我跟你說啊…”
“還真有!”
看了看左右,接著,門子秦貴這才裝模作樣地壓低著聲音,并小心地湊到了韓立的跟前說道:
“不就是那馨王府嗎?”
“前陣子,京城里來了一位鶴發童顏的吳仙師,對方可真真是了不得,不僅法力高強,還會放出火鳳凰,那可是真的鳳凰啊,好多人都看到了!”
“小的當時也看到了,真的是一只鳳凰,好大的一只呢,全身都是火,看著就駭人!”
“然后…”
“然后那位仙師就被馨王府給請去拜為上賓了,再之后,我等這些閑人就再沒機會見過那仙師了。”
說著說著,秦貴還搖頭晃腦地咂著嘴,一副意猶未盡和憤憤然的樣子,顯然是對于馨王府霸占那位吳仙師的事情感到非常地不滿。
不過不滿也沒辦法,畢竟那可是馨王府,他可不敢亂嚼什么舌根子。
雖說他們秦府也是胥京城里少有的勛貴之家,但是,比起和陛下同宗同姓的親兄弟馨王來說,那可就還是有點兒差距的,他可不敢亂說話給自家老爺招攬禍端。
“鳳凰?”
“吳仙師?”
聽到那‘吳仙師’還會放鳳凰,韓立也不由得微微皺起了眉頭,不知道該怎么去評判。
如果沒有經歷進城前后的那些個事情的話,韓立很可能就只會把對方當成那種混到凡人里邊騙吃騙喝的散修而已,并不怎么會將其給放在心上。
但是,在經歷過某些事情之后,他就再不敢輕易下定結論了。
但是…
鳳凰什么的,那種連他也從未見過的神物,他就還是不太愿意相信是真的,也更不愿意會相信在胥京這種地方會存在那種東西,只是猜測那很可能是某種法術或者障眼法什么的。
“對了!”
“胥京附近,可有什么修仙大派或者隱士高人?”
搖搖頭,本能覺得那個‘吳仙師’不會是什么厲害人物的韓立便又問起了另一茬事情。
“修仙大派或者隱士高人?”
“這倒不曾聽說過…”
皺眉想了想,秦貴最后還是茫然地搖了搖頭,表示他并不知道眼前的這位神秘的韓少爺想要問的那種事情。
“韓少爺,您問這個是想做甚?”
“您不會是想休仙吧?”
接著,他才一邊看著眼前的這位貌不驚人的韓少爺,一邊驚呼著詫異地問道。
“不是不是。”
“我就隨便問問。”
“對了!”
“你可知道,京城里的一位叫做‘墨仙子’的人物?”
接著,韓立又開始旁敲側擊般問起了他在路上聽到的那對爺孫說起過的結丹期修士‘墨仙子’的情況。
“墨仙子?”
“是城東哪家的頭牌嗎?”
這下子,秦貴腦門子上的問號就更多了。
他完全不知道眼前的這位韓少爺究竟是從哪里聽到的那些個稀奇古怪的事情,而他秦貴這個號稱京城萬事通的門子,竟從未聽說過?
“你也不知道啊?”
韓立沒有回答,只是點點頭然后沉吟著思索起來。
這般看來,胥京這里的情況跟別的地方也都差不多一樣,那些個隱士高人和修仙者就并沒有他想象中的那么多或者是堂而皇之地出現在凡人們的視線之內,而他來的時候,碰到的那個小女孩以及那對爺孫倆,或許就真的只是個意外而已。
“韓少爺…”
“韓少爺?”
而一旁的秦貴等了許久,看到韓立只是呆立一旁想著事情而沒有再開口問后,他便又諂媚地湊了過來說道:
“韓少爺…”
“若沒有什么事情了的話,那小的就先下去了,待會兒小的吩咐下人給您拿幾套合身的衣服和熱水過來,順便再給您備一桌好酒好菜?”
“您看看您還有什么別的需要的?”
他雖說不知道眼前的這位韓少爺的來歷,但是,秦貴就只知道,憑著老爺對對方的態度,那就肯定不是他能招惹的,他只管將對方給伺候好就可以了。
至于別的,比如秦夫人和秦少爺吩咐的,讓他來打探對方虛實什么的,他就并不想去繼續了,只管著去隨便敷衍一番就是了,反正兩邊他都惹不起,也不想去惹。
“嗯。”
“無妨!”
“你下去吧,有事情的話,我會喚你的。”
既然對方知道的事情再沒有自己感興趣的,韓立也懶得再跟對方呱噪,直接擺擺手,示意對方可以離開了。
接著,隨著對方點頭哈腰地離開,韓立也不啰嗦,直接推門走到了這個被秦老爺安排給他的小院的房子里。
“呵!”
“倒也算別致!”
“罷了!”
“就先在這里呆一段時間吧。”
看著里邊的裝飾,看著這個別院里也有著一個小廳,一間書房以及一個舒適的大臥室,韓立便滿意地點了點頭,然后把門一帶,就徑直走向了里邊。
既是初來乍到,他便打算先在秦府這里蟄伏幾天,中秋之前,晚上的時候就不隨便出門了,省得給自己招惹麻煩。
隨著韓立在秦府落了腳,隨著日頭西斜落到山下,隨著夜幕降臨,天就很快漸漸地黑了。
這是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
京城里因為還沒有到中秋,所以,宵禁就仍舊執行著,街道上基本沒有什么行人。
在這個晚上沒有什么娛樂節目的年代,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市民們大都在天黑前就早早地回到各自的家中并歇息了,除了少量富貴人家門口的燈籠還有著昏黃的燈光外,寬敞的街道上就只看到偶爾有三兩個打更人和巡邏的執金吾們策馬從一旁飛馳而過而已。
當然,也不是沒有例外…
這不?
某個糟心的小女孩火焰大仙和她家的護門神魚錦小鯉倆人此時正腆著圓滾滾的小肚子,在城東的這一條昏暗的街道上晃悠著呢。
因為黃昏酒館打烊之前,她們倆美美噠吃了一頓大餐,甚至還吃到了富含靈氣的那條估摸著有個幾百年修為的‘砂鍋黃鱔煲’,所以,在商家打烊并請她們離開后,她們就并沒有直接回去,而是漫無目的地在城里瞎晃悠著并一直就逛到現在。
而更神奇的是,她們竟一直都沒有被巡邏的兵丁或者更夫們撞見,還一路就逛到了這邊,并眼看就要接近東門了。
“師父!”
“您說…”
“墨師姐會不會生咱們的氣啊?”
突然,走在路上,也不怎么怕黑的錦小鯉突然就朝著她跟前的那個跟她一樣腆著滾圓滾圓的小肚子并時不時打著飽嗝的火焰大仙師父問道。
“生氣?”
“她為什么要生氣?”
安妮有些奇怪地反問道。
“因為咱們吃大餐沒有告訴她?”
“還有!”
“咱們吃了‘砂鍋黃鱔煲’也沒有通知她!”
錦小鯉擺著一個個手指頭并說道。
雖然那個酒家的大廚廚藝一般般,而且,似乎也不知道那條鱔魚的重要,處理的時候浪費了大量的靈氣和精血,但是,錦小鯉知道的,那個‘砂鍋黃鱔煲’就還是大補之物,要是那墨師姐吃了的話,就肯定是有益于修煉的,而她們卻沒有等對方,這種事情就肯定是不太好的。
“什么‘砂鍋黃鱔煲’?”
“人家不知道你在說些什么呢!”
眨眨眼,安妮突然就冷不丁地這般說道,然后繼續往前快活地溜達著。
“啊!”
“對、對啊!”
接著,錦小鯉似乎也領會到了一些什么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東西,并狠狠地一拍自己大腿驚呼了起來。
“師姐根本就不知道哪條鱔魚的事情,只要師父您不說,小鯉也不去說,那她就肯定是不知道的!”
“說不定…”
“現在她還在家里,等著咱們回去吃晚飯吧?”
想起自己和師父吃了大餐,還吃了大補的‘砂鍋黃鱔煲’,而墨師姐卻完全不知情,還在家里做了滿滿一桌子的菜,然后還可憐兮兮地在院子里等著自己倆人回去的樣子,錦小鯉在暗自得意的同時,心下也不由得泛起一陣陣的罪惡感,不知道待會該怎么回去的時候要用什么表情去面對對方才好。
“應該是吧?”
“所以!”
“小鯉,咱們再溜達兩圈,等消化得差不多了再回去!”
“還有!”
“你的臉快擦干凈,別回去讓她看到。”
安妮在賊兮兮地說著的同時,還不忘一邊拿起自家的小熊提伯斯使勁擦著自己的手和臉,一邊還指點著錦小鯉也趕緊學自己的樣子打掃‘戰場’,省得到時會回去了露出馬腳。
“嗯呢!”
“這就擦干凈!”
“那咱們就這樣走回去吧!”
“等回到家時也餓了,然后咱們正好還能再吃一頓宵夜?”
錦小鯉一邊收拾并一邊大聲地提議著。
雖然她們才剛剛吃了一頓大餐,但是,對于她這種直腸子的魚類來說,吃的東西多少都是不夠的,所以,她已經決定了,回去的時候還要再吃墨師姐煮的那十盆大菜!
“夜宵?”
“那就這樣決定了!”
如果是慢慢溜達回去的話,到家的時候應該也快餓了,所以,安妮就并沒有反對那個絕妙的提議。
然則…
在兩人正在收拾并繼續一路溜達回家去的時候,很意外的,在這一條昏暗且寂靜的街道上,在她們的跟前,卻突然從一旁的一棟民舍屋頂上跳下來了一個身上長著犄角,耳朵尖銳,尖牙利齒且還光著上半身,渾身都散發著紅色兇煞不詳氣息的怪家伙,且對方還歪著腦袋,不懷好意地瞅著她們倆人?
錦小鯉不解,不得不滿頭問號的她看向了一旁的安妮。
“師父!”
“他這是干嘛啊?”
被人攔截這種事情,錦小鯉確實是從未經歷過,所有,她似乎有些摸不著頭腦。
“哎!”
ε(′ο`)))唉 類似的事情,經歷過無數個世界的安妮早就不是第一次碰到了,所以,她便有些無聊地先嘆了一口氣。
“小鯉!”
“他就是書上說的那種不學好,專門大晚上出來準備做壞事,特別喜歡拐騙你這種小女娃兒或者是去襲擊你師姐那樣的小姐姐的怪蜀黍!”
于是,單單是看一眼對方的那表情就能猜到對方接下來想要做些什么的安妮,就一點都不奇怪也沒有多少期待地將對方想要做的事情給說了出來。
“噢!”
“原來他就是那種壞蛋啊?”
“那…”
“師父師父,咱們接下來要怎么做?”
聽完,錦小鯉不由得有些小小的興奮,畢竟,壞人什么的,她還是第一次碰到,也沒有任何的應對經驗。
“人家剛剛吃飽,不想動,你去吧!”
“打死打殘都可以的!”
“反正也沒人看到!”
說著,安妮往后退了一步,示意錦小鯉可以上去打架了,她這個當師父的會在一旁給對方助威加油的。
“真的嗎?”
“打死打殘都不要緊?”
錦小鯉有些躍躍欲試。
“那吃了呢?”
然而,相比于打死打殘,錦小鯉就更加傾向于另外的一種做法,畢竟,在河里的時候,被她打敗的東西最后可都是進了她的嘴的,所以,現在她也想故技重施。
“他是人,不能亂吃!”
可惜,安妮想都不想就否決了對方的那個惡心的想法。
“嚇?”
“他是人?”
“可是,哪有長得這么丑的人?”
錦小鯉表示,對方一副尖牙利爪且渾身都是犄角的怪模樣,哪里像個人了?
突然!
還還沒有等錦小鯉再去問點什么,那個壞蛋卻突然率先發難并舉起鋒利的爪子朝著她猛撲了上來。
“咦?!”
先是驚呼一聲,接著,錦小鯉不得不狼狽地舉起了她那奶白奶白且嫩生生的小拳拳準備去反擊。
‘吼!!’
然而,那人卻仍舊不管不顧并發出一聲野獸般的怒吼并朝著渾身都散逸著靈氣的錦小鯉撲了上來。
看得出來,那個正撲過來且臉上都是獰笑的家伙似乎就并不知道那樣的一句話:高端的獵人,往往都會以獵物的形式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