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轟!
城外,那一陣陣的爆鳴聲以及隱隱的喊打喊殺聲此起彼伏般傳到了艾爾登寶座這里,讓那些身穿金甲、手持巨盾和長矛的羅德爾騎士們時不時忐忑地抬頭朝著西邊、北邊以及東邊望去。
王城大戰,已經爆發了足足三天三夜了。
而根據那些傳來的各種聲音,他們就不難猜測眼下戰斗的慘烈程度,并還一直在擔心著,以至于連站崗都變得有些心不在焉了。
當然,眼下更讓他們揪心的是:此時,在艾爾登寶座后邊的那個黃金樹的樹洞里,他們的那位賜福王直到現在也都沒有要出來并主持防務的想法,讓他們這些人焦慮不已但又無可奈何。
眼下王城危急,可他們的王卻執意不出面,他們又能怎么辦呢?
轟!!
在那些守衛們揪心之余,那種爆炸的聲浪一點都不顧及他們的感受,仍舊繼續此起彼伏地傳來。
而此時…
艾爾登寶座之后的階梯通道里,在那滿是荊棘且拒絕著任何人入內的昏暗通道口最里邊,一個穿著那種灰褐色且還不知道多久沒有洗過的骯臟外袍,頭上滿是惡兆犄角,但是靠近眼睛和眉頭處的十數根卻為了不遮擋視線而被齊根砍斷的怪人,就那么盤腿默默地坐在那里,一動也不動的。
沒錯!
這個頭上滿是犄角的怪人,就正是王城羅德爾那位傳說中的偉大且受到推崇的‘賜福王’蒙葛特!
當然了,說他是‘賜福王’,也許就并不正確,應該是喚作‘惡兆王’才對?
不過,王城羅德爾的人就并不知道。
迄今為止,也沒有誰看到過他的真身,再加上他也一直窩在黃金樹通道這里不肯出去,外人也更不敢進來,所以,倒也不擔心會被揭穿,即便現在王城羅德爾已經被包圍,且西邊的正門和東邊的城寨都已經爆發了慘烈的大戰也是一樣。
“黃金樹啊…”
“那么多年了,你為什么還拒絕我?”
“為什么…”
“是我真的不配為王嗎?”
蒙葛特垂著頭,在黑暗中對著黃金樹喃喃自語著。
在他的面前,那黃金樹長出的荊棘毫無變化,就仍舊如同往常一樣,拒絕著他且不做任何的回應。
“可我…”
“我又何錯之有?!”
說著,蒙葛特緩緩抬起了頭,面向那塞滿了荊棘的前方通道,表情漸漸地變得猙獰,而聲音也同時變得悲憤起來。
眼前的這些荊棘,他也曾嘗試過去斬斷它們,去毀滅它們,但可惜的是,它們卻十分堅韌,且還會斷了一根后又快速地瞬間長出另外的一根,就那么倔犟頑固地堵在那里,且上邊還有著倒刺和劇毒,讓他的每一次憤怒的嘗試在最后都無疾而終。
還有,他也曾想過要燒掉它們,但…
這個通道在黃金樹的內部,加上通道又非常地狹長深邃,想要燒掉所有的荊棘,那就必須用某些特殊的火焰才行,可真要那樣去做的話,能燒掉這些荊棘的火焰,那種程度的火勢,就勢必會蔓延到整棵黃金樹,到那時候,那種嚴重的后果,顆不是蒙葛特所能承受的。
于是,這么一僵持,就是許多年,并一直到現在,讓他這個所謂的羅德爾之王一直都沒有能前進半步,一直被拒絕在通道的入口這里。
當然了,這還不是最糟糕的,眼前最最糟糕和最最讓蒙葛特感到震驚和痛心的是:
卡利亞王室的滿月女王蕾娜拉、參與了‘黑刀之夜’的月之公主拉妮、最強半神‘碎星將軍’拉塔恩以及據說戰勝了腐敗的女武神瑪蓮妮亞以及蒙受天賜的雙生子之一的米凱拉等人,竟齊齊發了兵,支援著那個不知道是從何而來的史東薇爾叛逆,向他的王城羅德爾發起了勐攻,并讓大戰在王城羅德爾的北邊、西邊和東邊打了三天三夜!
說實話,蒙葛特至今都不知道,也想不明白,那些人,他們為什么都來反對他,而且,還都不約而同地選擇去幫那個來歷不明的外人,去幫那個小女孩君王?
現如今,除了那個墮落成大蛇的拉卡德司法官不見蹤影和沒有任何反應之外,那些該來的和不該來的都來了,而且,還都是站在他的對立面,并恨不得致他于死地!
“一群不知服從的叛徒…”
“吃里扒外的家伙…”
“還有那些個為野心之火擺弄的掠奪者…”
“你們全都是一丘之貉…”
“全都是!”
聽著城外的混戰聲、廝殺聲以及雷鳴般的爆鳴聲,盤腿坐著的蒙葛特如同個碎碎念的老頭一般咬牙低聲詛咒、謾罵和咆孝著。
許久,他才緩緩抬起了頭,伸手撫向了他的那根橫放在面前的木杖。
“我…”
“又何錯之有?”
“難不成…”
“就因為我身上的‘惡兆’嗎?”
說著說著,蒙葛特緩緩地伸手撫上了他頭上的那些犄角。
那是‘惡兆’的標志,在黃金樹之前的時代,它們是賜福,是熔爐百相,但是,現如今的黃金樹律法里卻并沒有‘熔爐百相’那一條,所以,它們就不再是賜福,而是人人嫌棄、恐懼和避之不及的‘惡兆’!
也正因為這個,他才會一直躲在黃金樹通道這里不敢出去露面,就算是現在王城被三面夾攻并及及可危,他也仍舊沒有要出去并主持局勢的意思。
咆孝過后,漸漸地,蒙葛特又恢復了平靜。
這一次,他其實也知道的,王城羅德爾只怕是兇多吉少了…
而這,也正是他至今都不想出去,只想守在這里并等待最后一刻的真正緣由所在。
因為,這次敵人來勢兇勐,且幾乎整個交界地都已經倒戈到了那個史東薇爾城的懷抱,他蒙葛特這個‘末代之王’已經眾叛親離,且對內無法掌控黃金樹,也沒法找到或是抓到那個小女孩,對外更是得不到任何形式的援助,早已處于那種內外交困的窘境,他實在是想不到任何破局的辦法了。
“不過…”
“我…”
“還是會讓他們那些叛徒見識一下,末代之王蒙葛特的最后尊嚴的….”
說著,也不知道蒙葛特做了些什么,他放置在跟前的那根木杖竟緩緩懸浮起來,然后寸寸崩裂,隨即變成了一柄七彩流光的彎刀。
“是的…”
“一定會的…”
緊接著,緩緩伸手握住了彎刀的握柄,然后將其放在自己的雙腿之上的蒙葛特就又緩緩閉上了眼睛并再一次沉寂了下去。
他壓根就不想去理會外邊王庭里執勤站崗的那些躁動的羅德爾騎士,也不想搭理時而傳進來的那各種爆鳴聲,就如同是王城羅德爾是否能守住就跟他沒有任何關系一般。
此時,戰斗仍舊在繼續著…
而那王城的正門處,戰斗就無疑的最為慘烈的!
攻守雙方在這里已經試探酣戰了足足三天三夜,雙方都留下了無數的尸體,甚至連城門兩邊的巨大凋像都被打得崩碎了,可直到現在,任憑那魔法轟鳴、巨弩飛舞乃至于飛龍咆孝,史東薇爾的聯軍們也仍舊是沒有什么大的進展。
毫無疑問,王城羅德爾的防御能力那是母庸置疑的,不管是物理方面還是魔法方面,聯軍想要短時間突破那就是癡心妄想!
不過,鑒于現在羅德爾已經被團團包圍,且還是三面夾攻,所以,總體上戰局就還是對聯軍比較有利的。
雖然最后可能會有不小的損失,但只要繼續堅持下去,三天不行就十天,十天不行就半個月,半個月不行就一個月,只要這么一直打下去,王城羅德爾就必定有被攻破的那一天!
而這,從那被打擊得日漸殘破的城墻和城門就能看得出來。
然而…
那些個正在指揮軍隊攻城的聯軍高層們所不知道的是,此時此刻,當他們和羅德爾的守軍們鏖戰正酣的時候,遠在風車村高臺那個地方,一群隱身著的星靈們卻正在密切地注視著他們的一舉一動。
“報告!”
“塔薩達爾執行官,他們已經打了三天了,我們需要派人去干涉,協助他們直接拿下那個小城堡嗎?”
觀察了許久,終于,一個星靈的圣堂武士有些不耐煩了,直接走到了他們的那位執行官的面前并請戰道。
在他看來,要是他們星靈親自出馬的話,即便那些守軍有著某些神秘的能力,高聳的城墻和各種防御工事以及器械,但是,他們拿下對方的那個可笑的由石頭城墻保護著的石頭城堡也絕對不會超過倆分鐘,而且,同時還能保證己方不會有任何的損失!
“不…”
然則,讓那個星靈圣堂武士意外和沮喪地是,他們的那位圣堂救世主,那位塔薩達爾閣下卻緩緩地搖頭拒絕了他。
“這里,既然是安妮元首的游戲場,那我們就不要去過多干涉了。”
“我們的目標…”
“應該是群星之外!”
說著,執行官塔薩達爾緩緩地抬頭看向了那被黃金樹的樹冠遮蔽著大半的天空。
這個交界地太小了,星靈展不開手腳,他并不會放在眼里,但是,群星之外,還有著很多很多的世界,還有很多很多的神秘,那才是他們星靈的目標和使命所在。
所以,這個交界地,他準備讓其保持原樣,不作任何干澀,將其留給安妮元首去折騰。
畢竟,這就不過是一個小小的星球而已,他們星靈與其待在這里,還不如主動向那漫天的群星發動進攻,從那群星的身上獲取他們需要的那些東西。
是的!
這一次,他們星靈的使命已經確定了,那就確實是要去入侵那群星,將那浩瀚的宇宙和星空,將那一個個擁有著高能量物質的世界和所謂的‘無上意志’給徹底掌控到星靈們的手中,那才讓他們最感興趣的。
“那…”
“塔薩達爾執行官閣下,我們就這樣看著,什么都不做?”
“您看到了!”
“我們什么都不做的話,他們想要攻進去,只怕不太容易吧?”
雖然執行官閣下明確拒絕了,但是,那個圣堂武士就還是有些不甘心。
畢竟,那些聯軍可是偉大的安妮元首的屬下,雖然他也知道貿然去干涉不太好,但是,看著那些個英勇的戰士一個個地隕落在那里,他就總是有些于心不忍的。
塔薩達爾沒有說話,只是用他那發出幽藍色光芒的雙眼繼續眺望著那王城羅德爾的方向,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那這樣!”
“去!”
“讓虛空輝光艦…”
許久,塔薩達爾終于開口了。
“不,讓追獵者去朝著那個城門轟上一炮,幫他們轟開一個口子吧!”
“去吧!”
本來他還想下意識地讓虛空輝光艦,讓那幾艘目前正處于外太空的星靈旗艦發動軌道轟擊,以便去毀滅那堅固的防御建筑的。
但是,當他想到虛空輝光艦是拿來對抗擁有重甲的戰列艦和堅固防御的星際超金屬建筑的,而遠處的那個王城羅德爾就不過是個封建時代的石頭建筑而已,要是真個讓虛空輝光艦一炮轟下來的話…在棱鏡光束和大氣環境的散射之下,只怕遠處那一整個城堡和攻防雙方就都要瞬間燃為灰盡并全軍覆沒不可!
所以,他就又趕忙在最后改了口,然后用閃爍的雙眼朝著那個圣堂武士示意著。
“是!”
“明白了。”
得到指令,雖然星靈還是不能直接上場,但是,那個圣堂武士就總算是松了一口氣,并興奮地前去安排著。
沒多久,一頭體型巨大的星靈追獵者出現在了這一群星靈們的身后,緊接著,它微微站直了身體,同時腦袋上的水晶開始亮了起來。
很快,當計算好了軌道和鎖定了目標后,兩發粒子碎裂炮便朝著遠處,朝著那個被它鎖定了的王城羅德爾的正門遠遠地轟了去過。
轟!!!
幾乎是瞬間,那兩束粗大且致命的虛空能量,那種每一次射擊都能從根本上顛覆物質,并最終將物質瓦解成原子狀態,用來對付高硬度指數的物質,比如幾丁甲殼或重型裝甲特別有效的粒子碎裂炮,便勐地就轟到了羅德爾的正門之上,并在一聲巨大的爆炸聲中,讓那個恢弘巋巍又厚實的石頭城門瞬間就被轟擊瓦解成了無數飛濺開來的塵埃。
很顯然!
它的威力似乎有些過大了,不僅瞬間毀滅了巨大巋巍的城門,那強烈的沖擊波還瞬間讓周圍敵我雙方的將士們給掀飛和吹散。
于是,原本慘烈的攻城戰,原本那喊打喊殺聲便在那巨大的爆炸中瞬間戛然而止!
而等到混亂的攻防雙方漸漸恢復過來,并朝著那灰塵散開的爆炸位置看去時,他們便只看到:
原本的王城羅德爾的正門已經徹底消失了,甚至連大橋都被炸了一半,而相對應的,原地則留下了一個大坑。
緊接著,那些城內的湖水便洶涌地倒灌到了那個大坑里邊,很快就讓城門變成了一個平坦的小湖泊。
接著,城內不知道是哪里傳來了一陣陣急促、凄涼且悠遠的銅鐘聲。
單是從那凄涼的鐘聲就不難猜測,此時,王城里的某些個敲鐘人,也肯定知道,眼下,王城羅德爾最危險的時刻,就終于要來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