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德麗雅明白“倒吊人”的意思是,如果問題很大,那可以借助“月亮”,將血族整體扯入這件事情,在混亂中挽回損失,攫取好處。
她隨即笑了笑道:
“如果事情嚴重到了那種程度,為什么不直接找‘世界’?這樣似乎更簡單。”
阿爾杰沉默了幾秒道:
“我必須證明我有處理問題的能力,所以,那是最后的選擇。”
聽到他的回答,“星之上將”嘉德麗雅頓時有了些聯想:
“倒吊人”很重視“世界”格爾曼.斯帕羅的看法啊,因為對方是“愚者”先生的眷者?還有,他這樣的態度和貝克蘭德、特里爾等地方流行的政治笑話在某種意義上相當一致:遇見問題或犯了錯誤,第一反應就是壓下去,找別的辦法解決,不能讓“上司”或“委托者”知道…
這說明,“倒吊人”曾經甚至現在都屬于組織嚴密的大勢力,染上了這樣的風氣,掌握了相關的技能…“風暴教會”?不,這樣的人在里面是異端…“五海之王”的船隊?
念頭起伏間,這位海盜將軍推了推鼻梁上架著的沉重眼鏡,將話題導回了正軌:
“繼續講那位‘工匠’的事情吧。”
阿爾杰像是早就準備好草稿一樣,沒有回想,沒有停頓,語速不快不慢地說道:
“曾經為了掩蓋那位‘工匠’的身份,不讓這個渠道被其他人掌握,我故意將他塑造為了蒸汽教會的內部人員,可實際上,他很早之前就因為喜好名酒,沉迷美色,極為揮霍,不得不替野生非凡者制作物品賺取金錢來維持生活,叛逃出了蒸汽教會,躲在拜亞姆。
“這一次,他先是奇怪染病,被不知來歷的人監控,然后就被疑似信仰‘原始月亮’的那些人控制,自我宣稱獲得了新生…”
嘉德麗雅認真聽著,鏡片后略呈紫色的眼眸顯得極為專注。
等到“倒吊人”講完,她沉吟了一下,開口問道:
“一位‘工匠’絕不會缺少神奇物品,而且他們很懂得各種非凡效果和負面影響的搭配,實力肯定能達到序列5層次。
“那些‘原始月亮’的信徒究竟是用了什么辦法,才能在不傷害到那位‘工匠’的情況下控制住他?
“有半神出手?”
阿爾杰緩慢搖了搖頭道:
“這方面暫時沒有任何線索,但據我觀察,那位‘工匠’表現出了一定的自愿成分,我懷疑,威脅逼迫的同時,還存在針對弱點的誘惑。”
他間接否定了這件事情有半神參與的猜測。
“星之上將”嘉德麗雅點了點頭:
“那些‘原始月亮’的信徒又是怎么找到這位‘工匠’的?
“按照你的描述,這位‘工匠’一直都只和熟悉的,值得信任的朋友交易,并不太喜歡拓展自己的渠道,在安全方面可以說非常謹慎。”
阿爾杰遲疑了一下道:
“我并不是太確定,但我有一個猜測。
“我曾經幫‘世界’賣過一份‘狼人’非凡特性給那位‘工匠’,而‘狼人’這條途徑屬于‘異種’,無論配方,還是特性,都被玫瑰學派牢牢掌握著,少有外流。”
同樣的,南大陸信仰“原始月亮”的那些人基本屬于玫瑰學派…嘉德麗雅在心里默默補了一句,已然弄清楚“倒吊人”的猜測是什么:
他懷疑那份“狼人”非凡特性有潛藏的涉及隱秘存在的問題,導致“工匠”被玫瑰學派盯上了!
而這也是玫瑰學派能牢牢控制住“異種”途徑配方和特性的原因。
“星之上將”嘉德麗雅又提了幾個問題,都得了滿意的解答,最后問道:
“那位‘工匠’叫什么,來自哪個國家?”
“他是因蒂斯人,他自稱夏爾夫。”阿爾杰一點也不啰嗦地回應道。
“夏爾夫…”嘉德麗雅眉頭微皺,低聲重復起“工匠”的名字。
這有什么問題?阿爾杰見狀,直截了當地問道:
“你聽說過他?”
在阿爾杰看來,“星之上將”是個經驗豐富,背景深厚,擅于控制自己的強者,如果不想就“夏爾夫”討論什么,即使有疑惑有異常,也不會表現得這么明顯,基于這樣的判斷,他選擇一點也不避諱地出口詢問。
嘉德麗雅沉默了片刻道:
“羅塞爾大帝的長子叫做夏爾,和這個名字很接近。”
不等“倒吊人”開口,她自顧自說道:
“這位王子在大帝遇刺后沒多久,就因恐懼和擔憂病逝,當時,索倫家族希望能吊死和放逐他的后代,但蒸汽教會選擇接納他們成為神職人員。”
阿爾杰有所恍然地微微點頭:
“你懷疑這是那位王子的后裔?”
在因蒂斯,在弗薩克,在北大陸絕大部分國家,用祖先的名字或相近的名字做自己的名字是一種不算太少見的現象,代表榮耀的傳承,所以,越是顯赫的家族,越多某某某二世,某某某三世。
當然,在完全沒關系的兩個人身上出現重名也是非常多見的情況,但“工匠”夏爾夫并不僅僅只有一個名字,他還出身蒸汽教會,他是因蒂斯人,他到了“工匠”這個層次。
面對“倒吊人”的問題,“星之上將”嘉德麗雅輕輕頷首道:
“如果能夠弄到他的血液,我很快就可以確認。”
阿爾杰明白原因,沒有多說,轉而問道:
“你現在就行動嗎?我可以提供輔助。”
嘉德麗雅眼鏡表面反射了下窗外照入的緋紅月光:
“不,我打算再做一段時間的觀察。
“至少我們要弄清楚,那些信仰‘原始月亮’的人控制‘工匠’夏爾夫究竟為了什么。
“如果他們只是想讓‘工匠’為他們效力,制作神奇物品,那事情就很簡單很輕松,而如果有別的目的,那問題可能比我們預想的更加復雜,需要做更多的準備。”
不愧是“星之上將”…阿爾杰點了點頭道:
“我不能在拜亞姆待太久,會引人懷疑,若是你需要我輔助,那就盡快。”
得到對方肯定的答復后,“倒吊人”緩緩起身,拉了拉兜帽,退出了房間。
已知曉“工匠”夏爾夫目前住處的嘉德麗雅摘下那副厚重的眼鏡,捏了捏眉心,拍了下掌道:
“希斯,進來吧。”
門縫處的陰影里,黑暗突然涌動,長出了一道瘦高蒼白的身影。
他鼻梁高得夸張,臉部皮膚近乎透明,一副正在生病的模樣,正是“未來號”的二副,“薔薇主教”希斯.道爾。
嘉德麗雅望向他道:
“具體的情況是…接下來交給你了。”
“是,船長。”希斯.道爾簡單回應后又縮入了陰影里。
嘉德麗雅抬起右手,停頓了幾秒道:
“最近,最近遠離弗蘭克,他的蘑菇實驗出現了停滯,我擔心他又冒出什么新想法。”
“我第二個秘偶的位置…”
克萊恩握著兩根樹枝,連續低念,卻沒看見它們出現轉動。
這意味著占卜失敗,或者古拉因城沒有非常適合他的第二個秘偶。
神秘學的辦法看來暫時沒用了,等明天收拾一下,就離開這里…克萊恩嘀咕了一句,隨手將樹枝扔進了垃圾桶內。
他身旁侍立的秘偶恩佐雖然不敢直視主人,只能望著地面,但依舊熟練地泡好了一杯紅茶,遞向克萊恩。
這位“贏家”與之前相比,表面已曬得發紅脫皮,等到這一切好轉,他將擁有一身黝黑的皮膚。
——克萊恩為了偽裝新的秘偶,讓他不被玫瑰學派的人認出,有帶著這位先生“旅行”至陽光酷烈的海邊,做長時間的暴曬。
同時,他操縱秘偶自己剃掉了大部分頭發,只留下薄薄的一層,配合眉毛的勾勒、臉部的堆粉、高光暗影的重造和墨鏡的佩戴,恩佐似乎換了個人,即使是非常熟悉的朋友,也很難分辨出來,除非那是“無面人”。
除了現實上的喬裝改扮,克萊恩還有做神秘學上的處理,一是“紙人天使”的擁抱,二是阿茲克銅哨的隨身攜帶。
另外,他也初步確認,“贏家”被動的“幸運”和“災禍”無效,但不知道是成為了秘偶的原因,還是灰霧的關系。
接過紅茶,喝了一口,克萊恩將目光投向了面前茶幾上擺放的東西拜朗地圖,考慮起接下來去哪里尋找第二個秘偶。
就在這個時候,他四周各種顏色陡然加深,就仿佛被畫家用油墨重新勾勒了一遍。
緊接著,一道人影在秘偶恩佐身旁勾勒了出來,他戴著絲綢禮帽,穿著黑色禮服,身材中等,膚色古銅,眼眸滄桑,五官柔和,右耳下方有顆細小的黑痣,正是阿茲克.艾格斯。
阿茲克先生終于來了…克萊恩先是驚喜,旋即注意到對方出現的位置是秘偶旁邊。
這讓他腦海內忍不住浮現出了一副好笑的畫面:
依靠銅哨定位的阿茲克先生就像上次一樣,剛一到來,就抓住銅哨攜帶者的肩膀,借助靈界,穿行離去,而自己只能眼睜睜看著,想伸手阻止,卻慢了半拍,不得不凝固于身前。
阿茲克和上次相比,似乎沉默了一點,看了眼又是新面孔的克萊恩道:
“做好準備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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