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瞬間,克萊恩腦海內浮現的第一個想法就是:
查拉圖果然有陰謀!
緊接著,他非常慶幸,自己預先從安提哥努斯家族筆記那里得到了正確的“開門”符號,此時心有底氣,不至于慌亂無措。
查拉圖讓手中的羽毛筆和墨水瓶回到了歷史中,抬起腦袋,掃了“格爾曼.斯帕羅”和“絕望魔女”潘娜蒂亞一眼,嘆息說道:
“所有的條件都已經齊備,你們可以去打開‘逃離之門’了。”
說到這里,他目光定格于“格爾曼.斯帕羅”的臉上,呵呵笑道:
“不要忘記拿走我的骨灰罐。”
他話音剛落,整個身體突然裂成了數不清的細小光點,向著四周擴散,融入了虛空之中,似乎早就已經腐朽,已經成灰。
而他坐的地方,留下了一個錫白的罐子,表面花紋古樸,沒什么特異。
克萊恩讓“格爾曼.斯帕羅”上前兩步,彎腰拾起了這個錫罐,只覺沉甸甸的,不像假物。
他用拿著羊皮紙的開罐蓋,看見里面全是灰白色的粉塵和顆粒,毫無光點閃爍。
真的只是普通的骨灰?那又是誰幫查拉圖做的火化?自己火葬自己?“格爾曼.斯帕羅”合上蓋子后,隨意地用拿著羊皮紙的手從衣物口袋里掏出了一塊肉團,塞入口中,吞進胃袋。
“絕望魔女”潘娜蒂亞注意到了他這個行為,眼睛微瞇地掃了過來,仿佛在詢問“你想做什么”。
克萊恩三兩下將肉團弄進了秘偶的嘴巴里,故意調整了下呼吸道:
“有點緊張。
“不知道這‘開門’符號有沒有用。”
潘娜蒂亞已確認對方吃的是普通的魚肉,就是看起來較為惡心,而半瘋狀態下的她沒耐心去做更多的分辨,遂移開視線,望向那個骨灰罐,未語先笑道:
“如果沒用,我們可以分享它。
“我每天只用一勺,可以支撐很久。”
這魔女的精神狀態真的不太正常了…克萊恩暗自感慨了一聲,越過疑似“天之母親”的橡皮擦天使雕像,走到了后面那堵墻壁前。
然后,他側過身,指著凹陷處,對“絕望魔女”潘娜蒂亞道:
“將那塊黑曜石石板鑲嵌進去。”
潘娜蒂亞笑容明媚眼眸冷淡地說道:
“先將那個‘開門’符號給我看。”
沒必要這么提防我啊,如果我真要害你,這一刻會直接放棄秘偶,而你們根本來不及逃出這座教堂,肯定會把懸吊起來,到時候,我再慢悠悠進入,撿起黑曜石石板,一樣能“開門”離開…不過,查拉圖給的這個符號真的有點問題,還是得找人一起承擔…克萊恩念頭一轉,讓“格爾曼.斯帕羅”抬起手掌,拍了拍胃部,并張開了嘴巴。
一團模糊的血肉飛快涌了出來,源源不斷地往前堆砌,變成了漂亮如同女性的A先生。
看到這一幕,“格爾曼.斯帕羅”將羊皮紙一抖,展了開來。
那特殊符號和“詭法師”的魔藥配方一起,同時映入了“絕望魔女”潘娜蒂亞和A先生的眼簾。
潘娜蒂亞眼珠微轉,忽地嫣然笑道:
“你去開門,你先出去。”
她確定“格爾曼.斯帕羅”此時還在幫自身操縱“靈體之線”,所以,還有充裕的時間等待。
說話間,她把那個沾染有血污纏繞著發絲的丑陋木偶丟給了對方。
她也怕有意外啊…克萊恩一邊讓“格爾曼.斯帕羅”接過木偶,一邊看著“絕望魔女”上前幾步,將黑曜石石板放入了那個凹陷處。
兩者嚴絲合縫,沒有一點多余。
那扇墻壁迅速發出光亮,漸漸變得透明,能看見外面鋪著的石板、有破洞的墻壁和半空漂浮的云氣。
隨著“絕望魔女”潘娜蒂亞退到一旁,“格爾曼.斯帕羅”將木偶、羊皮紙和骨灰罐都交給左手拿住,伸出右掌,并指成筆,在那透明的墻壁上,描繪起那個由諸多隱秘符號組成的豎眼。
這個過程中,克萊恩內心頗為猶豫,不知該畫查拉圖那個符號,還是安提哥努斯家族那個。
雖然他剛才就在想查拉圖有問題有陰謀,但沉靜下來后,又覺得這太過小瞧了這位大人物,如果查拉圖單純為了害自己害這里所有人,他不提開門之事,耐心等待下去,就能達成目的。
再加上克萊恩的灰霧氣息于這個迷霧小鎮被徹底屏蔽,他實在想不出查拉圖有針對自己的可能性。
所以,他最后的判斷是,查拉圖根本目的還是哄人“開門”,這能讓祂獲得些什么,或者擺脫些什么,至于“開門”之后有沒有危險,就不在祂考慮之中,如果傾倒骨灰這件事情是真的,較為重要,那出去之后,應該相對安全,反之則充滿危險。
也就是說,查拉圖這個“開門”符號是正確的,且不會帶來什么危險的可能性是百分之五十。
而另外一邊,安提哥努斯家族筆記也并不是那么“良善”,克萊恩從自己在灰霧之上占卜看見的畫面,從查拉圖的話語里透露出來的一些信息,從外界的查拉圖已失控瘋掉的情況,可以初步判斷霍納奇斯山脈主峰的安提哥努斯家族寶藏很可能是誘餌極為美味的陷阱,那么,筆記提供的那個復雜圖案有有沒有暗藏問題值得商榷。
左是虎,右是狼,極限二選一…還有,安提哥努斯家族那個符號是進入寶藏的,不代表可以借此離開…克萊恩思考的同時,手中的描繪沒有停止,眼見就要到最后不太一樣的部分了。
這時,他瞄了潘娜蒂亞一眼,發現這位魔女眼中光彩明亮,嘴角含笑,給人一種有點沖動躍躍欲試的感覺。
她…如果她狀態正常,作為一名“資深教唆者”,應該能控制得住自己的表情…而且,她剛才也看了“開門”符號…克萊恩心中一動,讓秘偶在收尾部分依循起查拉圖給的那個。
很快,那復雜的豎眼描繪完畢。
一道道純凈的光芒隨之覆蓋于上,沿著紋路游走,最終匯聚在了一起。
光芒大亮之中,一道虛幻的充滿隱秘感的對開之門浮現于墻上,因“格爾曼.斯帕羅”的推動,向著后面緩緩敞開。
門后是剛才看見的古老石板和破洞墻壁,一切都很安靜,沒有一點異常。
就在這個時候,“絕望魔女”潘娜蒂亞的身影突然破碎,化成了一塊塊鏡片。
與此同時,這身穿純白長袍的明艷女子出現在了“格爾曼.斯帕羅”的身影,一步通過了“逃離之門”。
而她的手中,多了個丑陋的木偶,表面涂抹血肉,脖子纏繞發絲。
至于“格爾曼.斯帕羅”掌中那個,霍然退化為一塊玻璃碎片。
在“鏡面幻術”上,“絕望魔女”勝過克萊恩不知道多少倍。
潘娜蒂亞搶先通過大門后,半轉過身體,對著“格爾曼.斯帕羅”露出瘋狂與戲謔并存的笑容,掌心黑焰躥起,一下點燃了那個木偶。
這一刻,她仿佛在說,絕望吧,在希望來臨的時候,陷入最深的絕望吧!
克萊恩則發現,這次的詛咒竟無法用“紙人替身”轉移或分擔!
潘娜蒂亞當即轉過了身體,準備抓緊時間遠離這迷霧小鎮,遠離這古老教堂,害怕出現意外。
這時,她的眼眸突然凝固了。
她的身體接連破碎,化作一面又一面鏡子,可卻無法離開“逃離之門”超過10米。
也就是一兩秒鐘的工夫,潘娜蒂亞發出了尖利的叫聲,一根根無形的細線和粗黑的頭發隨之倒卷,將她纏繞于內,外面則覆蓋黑焰,凝結堅冰,一層又一層。
霍然間,這所有都瓦解了,“絕望魔女”潘娜蒂亞的目光中透出了明顯的,濃濃的絕望和后悔。
她的表情迅速變得呆板,脖子處像是被無形之手提著,整個人升向了半空,懸掛于那里,眼睛一點點翻白,外貌依舊明艷。
“逃離之門”這邊,“格爾曼.斯帕羅”的身體已被黑焰籠罩,蠟燭一樣滴答融化,而本待飛入光門的A先生莫名干嘔,吐出了一個又一個鮮艷的蘑菇,他的體表,更多的蘑菇如雨后春筍般密密麻麻長出。
“格爾曼.斯帕羅”還未徹底逝去的視線中,光門之后的影像拉近,看見了一個空蕩的大廳。
不,那一點也不空蕩,那里半空垂掛著更多的尸體,“他們”有老有少,有男有女,穿著或精致,或華麗,或古老,或隨意。
這些尸體,和教堂內部的懸吊者一起,同時往上浮了起來,“他們”密密麻麻,來來往往,仿佛在上演一場盛大的歌劇,準確反應出一個小鎮所有生態和細節的歌劇!
克萊恩看見,這些懸吊者的背后,出現了一根透明的滑膩的觸手,上面花紋復雜,隱秘內藏,似乎可以讓人發瘋。
這無數根觸手全部往大廳深處延伸而去,那里有一張古老的巨大的石制座椅,表面鑲嵌著黯淡的黃金和寶石。
這…克萊恩精神一緊,毫不猶豫就閉上了眼睛,斷開了與秘偶的聯系!
他的腦海里,隨之浮現出了之前占卜看見的畫面:
無數透明的蛆蟲抱成一團,坐在那巨大座椅上,緩慢蠕動,肆意生長,蔓延出一根根近乎無形的觸手。
而秘偶視覺定格的最后那副場景里,那古老座椅的底部,有一張塔羅牌靜靜躺著。
它表面同樣是羅塞爾,這位大帝戴著華麗的頭飾,穿著五彩的衣物,扛著掛有行李的手杖,似乎正要遠行。
他表情充滿憧憬,旁邊跟了一條小狗,最上角則有璀璨星輝勾勒文字:
“序列0:愚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