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江南花滿枝,風輕簾幕燕爭飛。游人休惜夜秉燭,楊柳陰濃春欲歸。”
坐在畫舫上,欣賞兩岸景色,林遠稱興賦詩一首。
“好,林遠兄做的這首詩真不錯。”
“值得浮一大白。”
“林遠詩才了得,不愧是江南第一才子。”
林遠笑罵道:“秦觀,別人說我就當夸獎,可從你嘴里說出“詩才江南第一”這幾個字,我只當你是諷刺,所以罰你作詩一首,而且要好的。”
其他人紛紛起哄,“對對,讓少游來一首,最好作一首詞,可以讓麗人姑娘給我們唱一曲。”
秦觀不服:“我只是喊一聲好,怎么就成諷刺你了。而且今日只為放松,像作詩詞這么費腦筋的事情,不做不做。”
眾人哪里肯放過他,沈逸辰說道:“你看麗人姑娘可是已經望眼欲穿了。”
眾人齊齊看向坐在一旁的清麗人,將清麗人看的臉上飛起兩片紅霞。
她剛剛確實是目光灼灼的看著秦觀,希望秦觀能夠作一首新詞。
這艘畫舫是冰清閣的畫舫,朱鵬花重金將秦淮六花魁之一的清麗人請來助興,清麗人身材窈窕面容絕麗,尤擅詩詞唱曲,乃是秦淮一絕。
如今秦觀詩名遠播,“鵲橋仙”、“明月幾時有”、“青杏小”、“燈火闌珊”、“為伊消得人憔悴”、“問世間情是何物”,甚至秦觀在鄉試時的那首秋詞,每一首都堪稱千古流傳的佳作,如今被廣為流傳,青樓妓館無不吟唱秦詞,不會秦詞在藝伎屆是混不下去的。
是的,人們已經將秦觀的這些詞稱為“秦詞”了。
秦觀的大名清麗人早就慕名已久,而且聽說秦觀還是一個有情郎,那綾依人侍寢,最后就被收入房中,聽說如今很是美滿幸福,羨煞無數名妓。
在看看被秦觀贈送兩首詞的綾香兒,原本不過是個小丫頭,可是如今身價倍增,百貫難聽到一曲,成為本屆真正的花中魁首。
秦觀等人在秦淮飲酒笑鬧,卻不知在貢院內,考官們正在緊張的投入到會試閱卷工作中。三日放榜這是硬性規定,兩千多份考卷需要仔細審閱,工作量不小。
本次考試主考曾毓,副主考是翰林院大學士嚴暢,閱卷同考八名,皆是五品以上官員。
曾毓站在正廳,對著幾位同考說道:“官家已經定下本次貢生提取人數,共計76人,各位務必要嚴格評判,選出我大趙可用之人才,現在開始初選判卷吧。”
八位同考齊齊應諾。
大趙國會試評判的規矩是,同考官初選,兩位主考選出最后考中貢生之人,至于名次也由兩位主考評判,分為第一批前十名和第二批名次。
其實說起來,考生需要過兩道關卡才能考中,要讓閱卷的同考官看上你的卷子,他才會推舉你到主考那里,而主考又會做第二輪評判,76人從兩千多名考生中撕殺出來,可見其殘酷。
想要成為會試第一的會元,哪一個不是天縱奇才之輩,而且會試第一對殿試來說非常重要,按照一般規矩,會試第一的,在殿試時極少有跌落前三的情況。
因為從一開始,皇帝對你就非常關注,而且印象就不錯。
小吏給曾相公和嚴大學士沏了一壺茶,恭敬的給兩人倒在杯子里,嚴暢端起來聞了聞,笑著對曾毓說道:“這應該不是貢院的茶吧,貢院可供不起羨紫筍茶。”
曾毓也笑道,“看來嚴公也是愛茶之人,一聞便知。”
嚴暢道:“茶圣陸羽著《茶經》稱:“陽崖陰林,紫者上,綠者次,筍者上,芽者次“,自唐朝就是貢茶,這么好的茶,我也沒有喝過幾次,這次真是沾了曾相公的光了。”
閑來無事,兩人聊起了茶經。
不多時,有同考官開始推舉試卷,兩位老大人放下茶杯開始閱卷,一直到了中午時分,突然有人喊道:“字好,經義答得好,策論寫的妙,詩賦堪稱精妙啊。這份試卷,有望奪取今年會元。”
其他同考紛紛看過來,就見這名說話的同考官精神很是亢奮,就像是喝了仙釀一般,滿臉通紅呼吸急促。
就在這時,旁邊屋子傳來輕聲呵斥:“評卷不得喧嘩,是至真吧,發現好卷呈上來就是了,莫要影響他人。”
那名被稱作至真的同考官,趕緊站起來回到:“是,嚴學士,下官孟浪了。”
考卷送到兩位主考面前,曾毓也來了興趣,說道:“是什么樣的考卷,能讓你如此興奮,拿來我看看。”
同考官趕緊呈給曾毓,曾毓接過試卷看了好一會,覺得這份試卷里的答題很有幾分功力,隨偶有犀利之言,可又不會太過激烈,尤其是其中一篇策論,尤為吸引曾毓。
曾毓又將試卷交給嚴大學士,嚴暢看的也是異彩連連,對這份答卷極是欣賞。
曾毓道:“經義、策論都可為上佳,難得的是詩詞也非常不錯,這是今天我看到最好的一份答卷了。”
嚴暢道:“確實不錯,我覺得這份考卷,有爭奪會元的實力。”
曾毓道:“天下人才何其多,這份就先定在前十名里面,至于頭名我們最后在定奪。”
“自該如此。”嚴暢道。
一連兩天,試卷終于評判完畢,同考官共推舉上來266份考卷,基本上就是十比一的比例,淘汰了九成。而兩位主考,要在這266份推舉卷中,選出76為中貢士者,又將淘汰七成。
七十六名貢士試卷終于出爐,最后一部就是排出名次,這也是很重要的一步。
其他都還好,按照給出的評判分數排序,很快選出了第三名到第76名。可是關于第一名和第二名,兩位主考一時卻沒能定下來。
如果分數有差別還好說,可偏偏兩份試卷的成績相同,都可為第一。
那誰又為第二呢。
嚴暢道:“我覺得這份試卷文章筆法老辣,策論真知灼見非常有見地,而另一份試卷,整體可用清奇多變來形容,內容多有驚人之語,令我深受觸動,可這份試卷還給我一種感覺,像是多人所做一般,當然,也或許是那名考生年輕,心性活躍心思靈巧吧,我覺得,還是曾相公做最后的定奪吧。”
嚴暢很會做人,這兩份試卷,確實都可為第一,他將最后的權利給了主考。
曾毓在兩份試卷流連了好一會,終于提起筆,在一份試卷上寫下了“第一名”三個朱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