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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6章 儒生論政

熊貓書庫    大唐農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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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孫享福本人對于儒家思想的某些方面,其實也是比較認同的,它能在人們心中樹立了道德和行為規范標準,是社會保持和諧穩定所必需要的。

  但是,他不覺得可以用儒家這一套思想來治國,更加不同意只用儒家一個思想來治理國家,所以,他還要想辦法防止后人拿曲解過的儒家思想來治國。

  只是,他目前還沒有想到防止的方法,想要從虞世南這里找一些啟發而已。

  “適不適合,現在也沒有其它的更合適的,不是嗎?”

  被孫享福的問題,文了愣神了片刻之后,虞世南最終給了孫享福這句答案道。

  確實啊!

  就目前來說,還是儒家這一套最合適用來治國,至少它的核心價值觀,比法家,道家,以及其它各家都要系統,圓融,完善,縱有萬般不好的方面,在封建王朝,也是君主的不二選擇。

  除非,你能打破封建制度。

  這個想法,只是在孫享福的腦海里面一掠而過,就再也沒有出現過了。

  他很確定,造反的事情,自己是做不來的。

  而且,他也基本不可能成功,所以,既然大唐注定了要以儒家思想為主,那,就讓自己來改變它的特性,山不來就我,我去就山總行了吧!

  朝虞世南供手行禮告退之后,孫享福再度回到前廳的時候,酒菜已經上桌,虞府現在也算是財大氣粗了,連花椰菜也上了不少來招呼客人,更有多種北地山珍,南方海味上席,可謂是豐盛的不得了。

  孫享福入了坐之后,老丈人虞昶便主動請酒,一杯過后,便開始上歌舞了,這是這個時期大型宴會必有的項目,一般,等歌舞完了,還有酒令之類的游戲,等酒令再完事了,客人一般也就有個五六分醉意了,這便到了聊天說事情的時候。

  孫享福的身份不一般,眾多受過他提攜,和想受他提攜的人,都有心攀交和維持關系,歌舞都還沒有結束,就有許多入了士的老相識,敬了他十幾次酒,不過,每次都是淺嘗即止,此刻他心里面,卻是正在想著,如何改變儒家的屬性,需得保持頭腦清明。

  等到大家喝的五六分醉之后,虞昶才開始叫那些坐在下席,還沒有入仕的儒生們上前來自我介紹一番,還別說,這些人的出生都不低,而且,有個特點,他們除了年輕之外,大多都不是家中嫡長子,有些,甚至是庶出的。

  稍微一想,孫享福心中便了然,勛貴大官的嫡長子,基本生下來就注定是有爵位或者恩蔭身份的了,何須這么正兒八經的進學,找門路做官呢,只用這些幼子,少子,或者庶出子,才有這樣的需求,像程處默,尉遲寶林這樣的嫡長公子,除了在皇家的學院上過幾年蒙學,后面,就基本不讀書了。

  “學生周務學,見過孫尚書?”

  孫享福雖然做農部尚書有一年多的時間了,但是,身上有更高級別的安北大都督職務在,所以,大家都習慣稱呼他為孫都督,孫享福聽著也習慣了,驟然之間被人喊一聲孫尚書,倒是叫孫享福有些意外。

  他打量了一下這個年約十六七歲的年輕小伙子,只見這小伙子身材高大,膚色偏黑,五官方正,全沒有儒生那種細皮嫩肉的感覺,反倒肩寬腰圓,背厚臂粗,倒像是個穿著文士袍的武夫,便撓有興趣的問道,“他人都喚我孫都督,為何你會喚我孫尚書?”

  周務學見孫享福發問,似乎早有準備的答道,“學生以為,咱們大唐,就不應該有安北大都督這個職務。”

  “為何?”

  “權重于邊,久必生患。”

  聽到周務學說的這八個字,孫享福心中頓時一喜,這小伙子別看年紀不大,目光倒是長遠,早前幾年自己和馮智戴就看到了這個問題,現在居然也被他看到了,便再度開口問道,“你是那家子弟?”

  “學生乃汝南周氏子弟,因家父早亡,被伯父撫養長大,早兩年推薦進了弘文館進學。”

  汝南周氏,四世四公,乃是了不得的大家族,而且是將門,比之侯君集家的背景都高出一頭,現在當家的,乃是左屯衛大將軍,譙國公周紹范。

  “原來是將門之后,難怪生的如此健壯,平時,應該是沒落下武藝吧!”

  “倒是叫孫尚書見笑了。”

  “能文能武乃是好事,有什么可笑的,倒是你剛才說的‘權重于邊,久必生患’,有幾分道理,今天我便已此為題,考校諸位弘文館的諸多同學一番,看看你等是不是有真才實學。”

  孫享福說到這里,又提高了幾分嗓門朝著大家道,“權重于邊,久必生患,何以解之?”

  他這個問題一問出來,等于是宣布了今天的娛樂活動已經結束,接下來要辦正事了,如果這些學子們答的好,自然會受到他的青睞,平步青云,也不在話下。

  這時,便有一位出自江南的叫做汪通的學子上前答道,“即知易生患,便理應早防,朝廷遷邊民于關中,就是一個很不錯的手法,沒有足夠多的人口,邊鎮地區官員,再怎么權重,也影響不到朝廷中樞,不過,關中地狹,久之,必不敷使用,朝廷應逐步向周邊地區分流人口,避免地少人多,百姓無有私產,從事工商業的百姓競爭壓力過大,就業難的情況出現。”

  只是這兩人一開口,孫享福便知道了虞世南教出來的這些學子的水平,雖然他們都是儒生,但卻未必是腐儒,至少,政治見地還是有一些的。

  其實,腐儒叢生的原因,主要還是因為后來的程朱理學禁錮了人的思想,當這種將儒家的特性演變的有些畸形的思想在儒家占據了主流之后,情況就完全不一樣了。

  唐初的儒家,整體情況都還算好,讀過虞世南的一些注解了之后,倒是改變了孫享福對這個時期儒學的一些看法,對于推動它改變它的屬性,孫享福也有了一些新的把握。

  不過,汪通剛才說的,都只是朝廷現在就已經在做的事情,讓能將其講出來,只能證明給他對朝廷的治國思想,有一些領悟,算是入了門道,真正有沒有才華,卻是看他腦子里有什么自己的想法。

  只見走到了場中的他并不作停頓,繼續道,“何謂邊?今日之邊,可為明日之邊呼?這天地的邊界又在哪里?無人可知也。

  是故,學生以為,在不知道邊界在哪里的情況下,朝廷首先要做到的,是提升中樞的力量,當邊臣掌管了一百萬百姓,十萬軍隊的時候,朝廷中樞,要掌握一千萬百姓,一百萬軍隊,數以十倍之,如此,就不會出現權重于邊,對中樞產生威脅的情況了。”

  汪通說到這里,眾多學子都紛紛點頭表示贊同,中央集權,能防止邊鎮地方勢力叛亂,這幾乎是儒生當家之后,必做的一件事情,宋明時期,就是如此,將數十萬禁軍,全部放在京師,讓皇帝,保持對地方邊鎮的絕對軍力優勢。

  然而,這些儒生,并不是后世來的人,所以,他們不知道地方邊鎮武備松懈,可能帶來的后果。更不知道,安逸兵的戰斗力會下降的很快的道理,都不需要多長時間,只要一兩代人過后,整個國家的武備,就會變的不堪一擊。

  因為,古代的戰爭,是以冷兵器,面對面廝殺為主,那些在安逸生活下新成長起來的兵,連打架的經驗都沒有,更加沒有說和別人生死搏命的經驗了,基本上只要建國初期的老兵老將一死光,國朝軍隊的戰力,就會快速的退化到及格線以下。

  而且,安逸的生活,還會讓那些士兵們越來越怕死,越來越不愿意為國家賣命,這就出現了像宋朝明朝中后期,幾十萬軍隊,干不過幾萬遼人,女真人,甚至裝備稀巴爛的倭寇的情況,那可不是經濟實力不夠,武器裝備不夠先進,或者人口基數不夠的原因,純粹是因為民間百姓,缺乏了與人拼命的勇氣和精神。

  用后世一些史學愛好者的話來說,若是宋明時期的華夏民族,沒有丟掉漢唐時期的尚武風氣,哪里會輪到那些少數民族出來叫囂,更加不會有外國列強的出現。

  儒生當國,必重權謀荒廢武備,這就是孫享福看到的問題。

  汪通的發言,并不是到此為止了,顯然,他對于國家的政治,是下了一番功夫專研的,又道,“如今我大唐軍力強橫,接連平滅周邊惡鄰,即便是比之前漢朝鼎盛期,相差亦不遠矣,然,漢以強兵苛政治諸夷,其結果就是,并不能長久,我大唐,不可復前漢之錯,當廣施教化,推行仁政······”

  儒生必講的東西,孫享福沒有多少心思聽,到這里,他就已經知道汪通的深淺了,這個時期的人,受限于歷史沉淀的知識量不夠足,只能用秦漢時期的一些教訓,來分析眼下的事情,能到汪通這個境地,已經算是難得了,他的目光,卻是看向了最先提出這個問題的周務學。

  只見他一副淡然的表情,好像在耐著性子等汪通說完的樣子,孫享福便知道,他心里,恐怕是有不同的見解,廣施教化,推行仁政,說的倒是輕巧,大唐,現在面向漢人群體的教化,都還沒能完全推開呢!真正要做到汪通說的這些,還長遠的很,有些不切實際。

  待得汪通的長篇大論說完之后,孫享福比較客氣的出言稱贊了幾句,又笑著向大家道,“其它人,還有什么自己的意見嗎?都可以出來暢所欲言的。”

  見汪通得到了孫享福的肯定,其它人也就不含蓄矜持了,在汪通沒有說到的方面,開始進行了各項補充。

  有說,邊鎮外族百姓不可過度參與軍事的。

  有說,應該快速促進邊民易風易俗,與漢人百姓看齊的。

  也有說,遷漢民百姓充實邊鎮,遷邊鎮少數民族,胡人部落,充實關內的。

  幾乎都沒有什么新意,是朝廷諸公,早就想到了的一些法子,直到大家都說的差不多了,周務學才再度向孫享福拱手行禮開口道,“如果我大唐,邊鎮,就是中樞,中樞就在邊鎮,那便不會存在邊鎮生患的情況了。”

  聞言,孫享福略微有些驚訝的看向了周務學,他這句話的意思,在后世,可是有一句名言來概括的,那便是“天子守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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