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濃霧在強烈的陽光照射下早早的散去,望江樓門前,五百多個穿著紅色絹布夾棉襖和長褲的服務員整齊的在門口的水泥空地上列隊,為了他們這一身暖和的制服,孫享福這個冬天可是將長安城的棉花收刮了好幾遍,家里棉籽都堆了好幾百斤,如今,總算是配齊了。
“咱們練了那么久,今天總算要派上用場了,開業之后大家不要慌,一切按照訓練時的做就好,還是那句話,顧客就是上帝,你們只要謹記微笑服務,有禮有節這一條,咱們就能打敗長安所有的酒樓,下面,各就各位,拿出你們最精神的風貌,迎接這一天的工作,為了你們的俸祿,為了你們的獎金而奮斗吧!”
孫享福簡單的幾句話,便將所有服務人員的士氣鼓舞到最佳,很快,五百多服務員就去到了各自的崗位,迎賓的,看臺的,傳菜的,包房服務的,客房服務的,全部由領班帶領,各司其職,在外人看來,這或許是孫享福管理能力出眾,但其實是孫享福在后世生活這么多年,習慣了這樣的模式,照搬就好。
很快,酒樓的第一撥客人就來了,是虞府一家老小,由虞世南帶隊,虞昶夫婦,以及他同輩的一些兄弟,子侄,足有數十人,全部都來了。
“還是娘家人最親啊!這么早就來捧場了,娘子,一會咱們帶他們到三樓靠左的十八號大包廂休息,茶水和糕點先上,正午的時候,一起開飯。”
孫享福兩口子親迎了虞家的一眾客人,由于輩分太小,七大叔八大姨的叫的孫享福都有些頭暈了,好在成親后去過虞府幾次,大多面熟,不一會,大家就隨著他們二人走樓梯上了酒樓的三樓。
虞家眾人進了布置著四張大圓桌的包房之后,頓時一愣,這布置可與其它酒樓不一樣,臺面上鋪著桌布,連那種有靠背的椅子上,都罩著絹布,看上去很是奢華,而且地面上還鋪著胡人造的駝毛地毯,踩著很是舒服。
“阿爺,您請上坐,一會兒節目開演之后,您可以移步到窗臺這邊,這里有高矮不同的三排坐椅,您可以坐在這里,觀看舞臺上的表演。”
大包房足有數十平米,除了數量不等的大圓桌臺面,還有看臺坐,雖然不像在一樓大廳,可以直接到舞臺根前看表演,但居高臨下的視線距離卻并不是很遠,當然,最佳觀看舞臺的位置是二樓大廳靠欄桿的位置,這里視線距離最近,音效也最好,又不需要仰望一米多高的舞臺,當然,這些好處得靠客人自己摸索出來。
“嗯,你這酒樓設計的甚是精妙。”虞世南點了點頭說了一句,便被孫享福扶著,一屁股坐在靠背椅子上,頓時,就發現,這比平時吃飯的時候跪坐著要舒服的多了。
“咦,這包廂里面,怎么還有個房間?”
虞昶也是和大多數人一樣,打量著包房的四周,然后一眼就發現了入口一角處的洗手間。
“岳父大人,這是洗手間,您看到最里面那個小間沒有,地上的陶瓷盆就是便器,人進去方便之后,只需要拉一下旁邊那個繩,就自然有水將其沖走,一點氣味也沒有,至于前面的這間,便是洗手臺,這個鐵疙瘩,只要擰松,就有水從里面出來,擰緊,水就停了,旁邊還有布巾插手。”
洗手間的門設在大門邊,離吃飯的臺子有好幾米遠,另外,洗手臺作為便盆的外間,等于是有兩重隔味道的門,另外,陶瓷便盆里,本來就有水,會防止氣味擴散,而洗手間的上方,是一個通往外墻的出風口,那里,會有服務員在外墻的風口位置搖動風箱一般的扇葉,將洗手間的空氣排出去,當然,也只有這種豪華大包廂才有這樣的設計。
本來虞昶對于將茅房安置在吃飯的地方還有些看法,但正好一個五六歲的小侄兒要出恭,孫享福便讓這個包間的服務員帶他上洗手間,不一會,小侄子從洗手間里出來,房間內果然是一點氣味都沒有,而且,小侄子還玩起了洗手臺這邊的水龍頭,守在門口的幾個大人看了,便驚嘆這設計的精妙。
“賢婿,這房間的鐵管里面,怎么會出水呢?”虞昶指著水龍頭驚訝問道。
“呵呵,此乃一個小設計而,小婿先在頂樓裝了一個大水箱,有仆役不斷的從樓下往水箱里吊水,而這些管道聯通水箱,下面的擰口打開,水自然就出來了。”孫享福給岳父解釋道。
“原來如此,這番設計倒是精妙,依老夫之見,你就應該來老夫的工部任職。”虞昶摸了摸胡子,驚嘆道。
自從武士彟被調去揚州當長史之后,工部一干官員職位都有提升,尤其是虞昶這位李世民嫡系,現在升到了工部右郎中,從五品上的官職,也算是工部的中層領導之一了。
“呵呵,小婿乃是陛下家臣,此生怕是難當朝臣了,也就圖個富足安逸的生活罷了。”孫享福笑了笑道。
“你倒是看的通透,難怪一門心思的鼓搗這些玩意,好在我大唐胡風盛行,若是在前朝,老夫可不敢叫孫女做此拋頭露面的行當。”
虞世南是經歷過整個隋朝的老人,知道這其中的變化,李唐建國之后,長安胡風盛行,女人經營酒樓飯館的有很多,而且,有討生活的女子抱著琵琶瑤琴在酒樓,甚至是青樓唱詩詞,也不會被人鄙視,再火辣,你能火辣過全民盛行的胡旋舞?
女子當眾跳性感火辣的胡旋舞都是這個代社交場上常見的行為,何況是唱曲演戲,唐女之豪放風,是封建社會里,最似現代的一個時代,當然,生在高墻大院里,以書香傳家的少部分人例外。
又閑聊了一陣,便有服務員通報,長孫沖等人到了,于是,孫享福便趕快下樓來抓壯丁,酒樓可不是他一家開的,憑什么干活的都是自己。
不一會,長孫沖,裴律師,程處默,尉遲寶林四人就強行被孫享福安排在了門口迎客,要不是獨孤謀的輩分在,孫享福不好指使,他也會被安排上,這個時代,權貴們認的其實就是身份,有朝廷文武兩個序列的高官家的長公子在門口迎客,誰敢不給面子。
當然,例外還是有的,比如大冷天還拿著一把折扇裝逼的王麟,以及和他一起來的那幫世家子。
“喲,長孫沖,裴律師,你們這是在做門童?”
年紀稍大的長孫沖和裴律師都比王麟矮了一輩,更加別說兩個光有個子,沒有年齡的程處默和尉遲寶林了,所以,王麟只點了他們兩個的名,無視了程處默和尉遲寶林。
“敢問王公子今日是上門慶賀開張之喜,還是純粹來花錢吃飯?”
長孫沖當然知道王麟的身份,而且,他身后的那幾位,也都不是他能惹的起的,滎陽鄭氏的嫡長公子鄭玄成,博陵崔氏的崔冕,清河崔氏的崔紹元,再加一個范陽盧氏的盧文淵,這可都是七宗五姓世家當代之中說一不二的嫡長公子,今日竟然都來到了望江樓。
“賀喜如何?花錢吃飯又當如何?”王麟永遠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輕蔑的看了一眼長孫沖道。
“賀喜的話,只要送上賀禮,在下就會按照幾位的身份,安排幾位入內就坐,要是花錢吃飯的話,當然是按照酒樓的規矩,明碼標價,看公子想要享受什么樣的服務了。”長孫沖解釋道。
“王兄,小弟懂了,送禮賀喜,是他們給咱們安排坐,花錢吃飯,是咱們自己挑坐。”等長孫沖講完,王麟身后的一個惡行惡狀的世家子便插話道,當然,這人只是長安一個小世家的公子,叫吳霆。
“本公子的事,一向不喜歡被別人安排,所以,今天只是來花錢吃飯的,就坐你們酒樓最好的包間吧!”
王麟說罷,就要往酒樓內走,長孫沖卻是不再理他,這時,在長孫沖后面站著的一排女服務員中走出一個上前道,“這位客官,本店的包廂今天已經全部預訂出去了,現在最好的位置,是二樓的大廳。”
“本公子要坐那個位置,還由你個下人安排?”看了女服務員一身和大廳內許多服務員差不多的服飾,王麟便惱火道。
“客官,您是花錢吃飯,當然是由我們給您提供服務了。”
讓王麟意外的是,這個長相有三分俊俏的姑娘居然沒有因為自己的喝罵而變的畏畏縮縮,反而是一臉笑意,親切的跟自己說道。
“呃,好像也沒錯。”
王麟意外了,跟他一起來的幾位受過嚴格家教的公子哥也都蒙了,霸道慣了的他們,居然開始聽一個服務員講的話了,這在以往,是不可能的事。
“我看你們酒樓中并未有多少客人來,難道不能勻一間包間給我們?”
王麟不知道怎么地,居然也跟服務員講起了道理,誰料那服務員卻再度微笑道,“公子您是讀書明理的富貴人,當知道人無信不立的道理,我們酒樓答應了客人的預訂,當然是要將包房留給客人的了,其實各位公子無需惱怒,其實二樓大廳沿中央走廊的臺面,才是欣賞戲劇的最佳位置,一般人,小女子還不告訴他呢!”
“戲劇?是何物?”王麟不知不覺的,竟然聽著服務員的話,跟著她往樓上走了起來。
“戲劇是我們東家夫婦發明的一種新的表演形式······”
不一會,七八位公子便在這位服務員的安排下,在二樓靠著中央舞臺正面處的一張臺面前坐下,而她所講的話卻只說到了一半,到后面,只告訴這些公子哥,午飯時分,好戲便開鑼,幾位公子到時一定會有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