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昌雖然已經不再是劉協的都城,但也是曹操經營多年的大城,同時,也是曹操抵抗葉昭最重要的城池,因此,哪怕遷都睢陽,曹操依舊在許昌駐留了大量人馬,而且還留了曹仁駐守。
在曹氏宗族之中,曹仁的地位可是很高的,深得曹操信任和依賴,此番將曹仁安排在許昌駐守,足見曹操對許昌的重視。
這個時候,天下局勢已經改變,曹操麾下,已經有不少人暗中向葉昭這邊送降書,曹操不是不知道,但卻只能裝作不知,一旦此刻追究此事,那未等葉昭攻來,曹操內部就得先亂。
不過雖然當做沒看見,但那也只是當做而已,許昌作為曹操在西方的重鎮,也是抗拒葉昭的第一線,讓外人來守,不管是誰,曹操現在都放心不下。
不過曹操也清楚葉昭的兵戈之利,所以,在派曹仁鎮守許昌時,曹操對曹仁的要求就是三天。
不管用什么方法,只要曹仁能夠守住許昌三天,三天之后,曹仁可以自行撤離,三天的時間,也足夠曹操做準備了,地盤小了也有地盤小的好處。
雖然見識過葉昭軍隊的厲害,不過只是三天的話,曹仁還是有信心守住的,畢竟許昌可不是滎陽,作為劉協的都城,許昌經過數次擴建之后,單是城墻便有五丈之高,更別說,這許昌城中,還有不少曹操招攬的工匠研發出來的新式守城器械,五萬大軍,曹仁可不認為自己連三天都守不住。
只是當葉昭真的發兵抵達的時候,面對各式各樣的新式工具,曹仁第一次在戰場上體會到什么事絕望。
那碎裂后能靠碎石擊殺將士的石彈且不說,之前見過,要說防御,曹仁也沒什么好辦法,只能在城墻上挖開一跳溝槽,看到對方發石,讓將士們躲進溝槽里,減少傷亡。
同時守城用的床弩也能在一定程度上對葉昭的軍隊造成威脅,至少可以壓制住葉昭的三石弩,但填裝卻極為費事,比不上葉昭的三石弩那般便捷。
但如果只是這樣的話,曹仁還是有信心在葉昭的狂轟濫炸之下堅持三天,那溝槽的效果比曹仁預計的還要好,只要把握住時機躲進溝槽里面,那碎石彈所能夠造成的傷亡至少會降低一半。
但問題是,這一次葉昭帶來的,可不只是投石車,幾乎與許昌城墻持平的井欗,上面的弓箭手射出的箭簇可以輕易將城頭守軍射殺,而城頭弓箭手的箭簇,卻大半被那井欗上的擋板格擋,即便能射進去,造成的傷害也不大。
還有那幾節梯子拼湊而成,可以伸縮的攻城梯,一旦固定住,想要將其推開幾乎是不可能的,只能眼看著葉昭的兵馬源源不絕的順著攻城梯沖上來。
還有那能夠同時射出九枚巨箭,每一支巨箭的威力都不比床弩差,但填裝的速度,卻比床弩快了幾乎一倍。
只是第一天,城墻便數次易主,若非曹仁身先士卒,帶著將士將關中兵馬攆下去,這第一天,曹仁就差點支撐不住,即便如此,一天下來,曹仁身上都多了數處深淺不一的傷口,而粗略清點一番戰損比之后,更讓曹仁絕望。
三比一,作為守城放的曹軍三,攻城方的葉昭軍卻只有一,哪怕這些并不是什么精銳,但這可是守城啊!就這樣,都打出三比一的恐怖傷亡,這仗還怎么打?
這還不是最糟糕的,最糟糕的,是士氣,冷兵器時代,士氣對一場戰爭的影響是巨大的,而如今許昌城中,雖然還有三萬曹軍,但走在軍中,能夠明顯感覺到士氣的低靡。
別說這些尋常將士,就是曹仁自己,面對葉昭的勢頭,都能感覺到一股濃濃的無力感,葉昭軍中的器械之恐怖,遠遠超出了曹仁的預期,這許昌城是否還能守上兩天,曹仁的信心開始動搖了。
這在以往,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他曹仁也算當世名將了,兵精糧足,又是數一數二的大城,這樣的城池,莫說三日,換做以往,三年曹仁都覺得自己守得住,但這次,面對葉昭的猛烈攻勢,曹仁的頭發在一夜間愁白了不少。
次日,葉昭攻勢依舊,關中軍一個個就像牲口,撲上城來見人就砍,士氣低落的原因,這一日,曹仁跟葉昭之間的戰損比,達到恐怖的五比一,曹仁五,葉昭一,放在任何時候,作為守城一方打出這種戰績,那對守將而言,都是一個恥辱,但這一天,對曹仁來說,能夠守住城池不失,都已經是個奇跡了。
許昌城,在葉昭的攻城器械呃狂轟濫炸之下,變得千瘡百孔。
夜里,曹仁靠在城頭上,困意席卷而來,心中想著,只要能夠守過明天,就撤吧,至于守更久…反正曹仁覺得自己是做不到的。
現在,曹仁已經不奢望超額完成任務,只希望能夠將曹操交代的任務完成就行了,看來還是兄長有先見之明吶!
曹仁嘆了口氣,靠在墻上,眼皮漸漸變得沉重起來,不知不覺得酣睡過去,直到城中傳來的喊殺聲,將睡夢中的曹仁驚醒。
但見城中火光沖天,到處都是混亂的軍民。
生生的打了一個激靈,曹仁瞬間清醒了,連忙喝道:“發生了何事!?”
“將軍,軍中有人被城中豪紳收買,聯手想要打開城門!”一名曹軍將領急急忙忙的來到曹仁身邊道。
曹仁心中一沉,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不過反應卻是不慢,厲聲道:“傳令各軍,守好城門,調來一萬兵馬,隨前去鎮壓!”
“喏!”
城中的混亂并未隨著曹仁帶兵鎮壓而消失,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趨勢,更糟糕的是,城外的葉昭也開始行動了大軍連夜攻城。
內有士族勾結軍中叛逆作亂,外有強敵猛攻,饒是曹仁熟讀兵法,久經沙場,面對這種局面,也是有心無力,眼看城池告破,曹仁痛苦的下達了突圍的命令。
許昌城,是守不住三日了。
只是當曹仁率軍出城的時候,迎面卻被一支關中兵馬攔住了去路,為首一將,身披黑色獸面甲,并未帶頭盔,坐下一匹丹犀,雙手各持一把鐵戟,看到曹仁,咧嘴一笑:“曹將軍,我家主公有請。”
看到此人,曹仁一顆心徹底沉下去。
典韋的名聲或許不及關羽、趙云、徐榮這些人耀眼,但作為葉昭的貼身侍衛,典韋的本事,至少曹軍眾將可是很清楚的,因為當年,諸侯討董之時,這典韋可是能跟呂布硬撼的存在,至于呂布有多強,那就無需再多言了。
看著四周圍那黑壓壓的關中將士,再看看自己身后一群丟盔棄甲的敗軍,曹仁苦澀一笑,緩緩地舉起了手中的戰刀,朗聲道:“葉侯好意,曹某心領,不過道不同不相為謀,久聞典將軍大名,可敢與我一戰!?”
典韋詫異的看向曹仁,隨即咧嘴一笑,將手中雙鐵戟一磕,雙腿一夾胯下丹犀,丹犀便朝向曹仁沖過去,大笑道:“好!便叫某看看曹軍將領有何本事!”
曹仁也不廢話,雙腿一磕馬腹,與典韋對沖,雙方接近的瞬間,手中大刀唰的落下,以命搏命。
典韋卻是不慌不忙的一戟將曹仁的大刀磕開,曹仁武藝也算精湛,放眼天下,也可算一流,但他面對的,卻是當世頂尖猛將,只是一招,曹仁虎口崩裂,鮮血直流,雙手卻緊握著刀桿,在錯鐙而過的瞬間,陡然回身,一刀攔腰斬向典韋。
典韋聽得風響,手中大戟再度探出,將曹仁的大刀崩開,隨即大喝一聲,另一只手的大戟向后一甩。
曹仁一刀被磕開,又是背對典韋,根本難以再動,那大戟打著旋直接沒入他背后,曹仁身子一顫,低頭看了一眼胸前冒出的大戟,嘿然慘笑一聲,頹然倒地。
典韋勒止丹犀,回頭看了一眼曹仁的尸體,扭頭看向那些惶然無措的曹軍,將剩下的一支大戟高高舉起,朗聲道:“降者不殺!”
“降者不殺!”
“降者不殺!”
隨著典韋話音落下,典韋身后,無數關中將士同時舉起手中的兵器,齊聲呼和,數千兵馬齊呼,聲音匯聚成一股洪流直沖九霄。
曹仁已死,剩下的曹軍,也無心再戰,面對關中兵馬的這般氣勢,哪還有心繼續頑抗,除了少數曹仁心腹之外,其余的紛紛丟掉武器,跪地請降。
天邊,天地間第一束陽光刺破了黎明前的黑暗,許昌城中的火勢也已經漸漸歇止,隨著曹仁的戰死,大量曹軍的投降,關中軍源源不斷的涌入徐長城中,開始收拾城池,張榜安民,當葉昭得知曹仁死訊時,已是日上三竿的時分。
葉昭嘆了口氣,又是一個自己所熟悉的人離世,讓葉昭生出一股難言的寂寥,這樣的事情,以后還會不斷發生,希望曹操不會因此失去理智吧,當下對左右道:“派人收斂曹仁之尸,送去睢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