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月后,軍都山大營。
“左公,竟是你來了?”看著朝廷派來的天使,葉昭微笑著將左豐迎入中軍大營。
“唉,此事為何不先于我等通個氣兒?”左豐搖了搖頭,在葉昭的帶領下,進入了大帳之中,無奈的看著葉昭道:“此事原本也沒錯,馬城糟襲,縣令更是皇親,你調動護烏桓校尉驅逐那些胡人,更斬殺了鮮卑單于,本是大功一件,但你不該擅自調動護烏桓校尉部的兵馬出征塞外。”
“這事很嚴重?”葉昭皺眉道。
“說嚴重也不嚴重,畢竟你大獲全勝,但壞就壞在你未曾事先通知我等,讓我等毫無準備。”左豐嘆息道:“你可知道,陛下最忌諱的就是將軍們擅自僭越調兵吶,再大的功勞,若陛下猜忌于你,你都完了,更何況你雖是士人,卻人脈不足,朝堂中,除了你那老師的幾個弟子和故友之外,竟無人為你說話,而我等又沒有提前知道消息,如何為你開口?”
“那不知陛下這次,欲如何處置與我?”葉昭皺眉道。
“降你為睢陽縣令,詔書到日,即刻卸下軍職,三月之內,必須上任,不得有誤,其他的,自己去看吧。”左豐將詔書遞給葉昭,嘆息道。
張讓對葉昭是很看重的,畢竟十常侍看似權勢滔天,但實際上完全是得自于當今天子的寵信,如果沒了天子,那他十常侍如今的地位和權勢將立刻煙消云散,也因此,張讓很想培養一個能夠作為外援的將領。
葉昭顯然十分合適,只是這三年來,葉昭雖然對張讓等人頗為親近,但卻始終未曾有過效忠的意思,之所以會將葉昭一個邊軍善戰之將調到中原去當縣令,固然是郭勛、劉焉等人出力,但十常侍卻并非真的不能幫葉昭,而是他們希望借此機會壓一壓葉昭,讓葉昭知道只有跟著他們,才有將來。
“也好,睢陽乃大縣,地處中原,總好過在這偏僻之地。”葉昭微笑道,這邊寨之地能拿的功勛他已經拿了,繼續待下去也沒了意義,如今天下未亂,州牧制尚未重啟,哪怕身為邊地重將,意義也不大,就算沒有此事,他也會找機會離開,前往中原,這次前往睢陽,也算順了他的心意。
“你啊,如今朝中不知多少人嫉妒你的功勛,去了中原,于你而言,絕非好事。”左豐不滿的瞪了葉昭一眼。
中原可不比邊地,像葉昭這樣先是在馬城肆意妄為,接著又大鬧草原卻無人掣肘根本是不可能的,若到了中原葉昭還敢像現在這樣亂來,恐怕用不了多久便會招來禍事。
“不說這些,左右已經無法改變,左公一路勞苦奔波,在下已經為左公備了接風宴席,還望左公賞面。”葉昭笑著將話題叉開。
當下,葉昭讓邱遲派人去準備宴席,為了避免管亥這愣頭青亂說話,葉昭直接讓他去巡視要塞。
莫看這里是苦寒之地,但葉昭可不是什么清官,草原上的利益,一半被套送去朝廷,給十常侍,剩下的一半幾乎都被他收入囊中,對于生活而言,葉昭還是十分懂得享受的,無論規格和檔次,絲毫不遜色于王公貴胄的家宴,一場飲宴下來,也算是賓主盡歡。
左豐沒有在邊寨久留,作為張讓的心腹,左豐必須盡快趕回洛陽復命,只是在軍都山待了兩夜,便匆匆離開,臨行前,葉昭命人裝了一車財物交給左豐一起帶回去,一部分是給左豐,另外一大半都是用來孝敬張讓等人的。
雖然葉昭不想跟這些宦官走的太近,但這條人脈,未來未必沒有用到的時候,是以葉昭散財散的頗為大方,如今他還在積累底蘊之中,而眼下也絕非割據一方的時機,因此,在士人身上找不到自己出路的情況下,葉昭絕不會介意走十常侍這條路。
“主公,就這么離開?”左豐走后,葉昭讓人開始收拾行裝,并將張月等親衛以及當初隨他一起來的丁力、管亥等人召集過來,這些人屬于他的家將,是可以帶走的,管亥看著那些收拾行裝的工匠,有些不甘的看著葉昭。
“朝廷已經下了詔書,若我等抗命,莫說朝廷的其他軍隊,便是如今我們麾下的這些將士就會第一時間將我們擒殺!”葉昭搖了搖頭,太平年代,他這種將領處境有些尷尬,皇帝防著你,周圍有不知道多少官員監視著你的一舉一動,掣肘頗多,要么就像趙榮這樣默默守邊一輩子,要么就如他現在這般,干上一段時間,剛出了成績,便立刻被朝廷調走,沒有多少自由可言。
“可是…”管亥有些難受,要說功勞,葉昭為官時間雖然不長,但功勞卻絕對顯著,治理馬城,令馬城壯大,一度成為這邊寨之地第一城,知名度甚至比州府都大,遷居護烏桓校尉更不必說,斬和連、重創素利、彌加,以五千人之眾,先后斬殺的胡人足有三萬,若是加上在馬城任職時斬殺的胡人,怕是四萬都夠了。
這些功勛,足夠葉昭升任將軍之位,但如今卻被朝廷一紙調令當了個縣令,要知道之前葉昭身為護烏桓校尉,秩比一千六百石,那可是僅比一州刺史低半級,甚至可以跟州刺史平等對話的實權人物,如今卻連個太守都沒有,當成了縣令,這讓葉昭的這些家臣如何能順心。
“沒有可是。”葉昭看向眾人道“朝廷詔令已下,我知道了諸位心有不平,若是諸位不愿意繼續跟著我,葉某不會強人所難。”
“主公這說的是什么話?”管亥一挺胸,虎視眾人道:“若無主公,安有我等今天,我看誰敢背主!?”
“管亥!”葉昭眉頭一皺,語氣重了一些。
管亥聞言,不禁悻悻而退,葉昭看向丁力、邱遲等人道:“不必管他,剛才我說的依舊奏效。”
軍帳之中的氣氛,頓時變得有些沉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