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家、安德烈和米哈伊爾都沒有了說話的興致。
走了好一會兒,安德烈忽然抬頭向米哈伊爾問道:“米哈伊爾,你說咱們當年做錯了嗎?”
當年陳耕的人接觸維克多·科瓦斯基的時候,其實也接觸過他們,但他們做出的選擇與維克多·科瓦斯基截然相反:舍不得離開烏克蘭的他們,最終選擇了拒絕。
這沒有什么不好的,畢竟自己的家人、自己的親戚、自己的朋友都在烏克蘭,甚至都在基輔,去萬里之外的華夏,似乎怎么看都不像是一個明智的選擇,可幾年后再看看回來探親的維克多·科瓦斯基的夫妻倆,似乎當年只有維克多·科瓦斯基夫妻倆才做出了最終卻的選擇。
“我也說不好,”米哈伊爾的眼中有些迷茫:“我認為當年我們的決定沒錯,但是…”
安德烈嘆了口氣:是啊,我們當年的選擇應該沒錯,但既然我們的選擇沒錯,那到底是誰錯了?是維克多嗎?
顯然,維克多也沒錯。
“你知道嗎?”米哈伊爾忽然開口說道:“伊里奇一直都是我和娜塔莎的驕傲,他是哈爾科夫國立大學的高材生,可碩士畢業的他,卻找不到一份合心意的工作,只能去小學教數學,教數學啊,可他是學激光物理的…”
維克多嘆了口氣,他當然知道伊里奇的情況,哈爾科夫國立大學可是烏克蘭排名第一的大學,距今已經有200年的建校歷史,培養了多位諾貝爾獎的獲得者,可就是這么一所烏克蘭的頂級學府的碩士畢業生,竟然只能去小學教數學!
可是,自己的孩子的情況又好到哪里去了呢?去年剛剛從基輔大學畢業的拉扎爾到現在還沒有找到工作,實在是不好意思在家里混吃混喝的他,現在在考慮去開出租車…
整個烏克蘭排名第二的基輔大學的無線電專業的高材生,因為找不到工作,打算去開出租車…
這就是烏克蘭的現狀!
這就是自己這些人面臨的現狀!
“或許…”一直沒有開口的妮佳忽然開口了:“我們可以問一下維克多。”
安德烈和米哈伊爾齊齊的轉向妮佳:問維克多什么?
“問問維克多,華夏的情況到底怎么樣,”妮佳說道:“安德烈、米哈伊爾,難道你們還不愿意承認么,烏克蘭已經沒有前途和未來了,那些該死的政客沒有一個為國家和人民考慮的,他們每天考慮的事情就是如何去抱米國人的大腿以及如何撈錢,國家和民族的未來、科技的發展…這些統統不在他們考慮范圍之內,可華夏不一樣!”
說到這里,妮佳的眼睛開始亮了起來:“不知道你們注意到了沒有,這些年來,來我們烏克蘭的華夏人越來越多,有來留學的、有來做生意的、有來旅游的…但不管這些華夏人是來做什么的,可不知道你們有沒有發現一點,就是這些華夏人越來越有錢,你們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嗎?這意味著華夏的經濟在不斷的發展。”
安德烈心頭一顫:“所以…”
“所以我決定了,趁著華夏在航空技術方面還不是很強大,趁著我腦子里的知識還值一些錢,我要用我腦子里的知識為我的娜塔莉亞換一份更好的生活,”妮佳斷然道:“我不希望我的娜塔莉亞也只能去開出租車,不希望她被街頭上越來越多的小混混們欺負,我希望娜塔莉亞在將來可以嫁給一位有著穩定收入的男孩,而不是那些連份工作都沒有、卻在鼓勵自己的女朋友去當J女的街頭小混混。”
這一刻,妮佳的眼中全都是堅定!
安德烈忍不住看向米哈伊爾:“米哈伊爾,你…”
“我?”米哈伊爾聳聳肩:“我其實在哪都無所謂,但我真的不希望伊里奇只能當一個小學老師,我希望他能夠有更好的未來和發展,但是他的專業好像很難在烏克蘭找到對口的工作。”
安德烈苦笑著點頭:“我明白了…”
米哈伊爾和妮佳則是一起轉頭看向安德烈:“安德烈,你呢?你打算怎么辦?”
“我?”安德烈想了想:“如果你們都走了,我一個人在基輔又有什么意思?我連個一起喝酒的朋友都找不到。”
“哈哈哈…”
聽到安德烈的話,米哈伊爾和妮佳一起笑了:是啊,大家可是從大學時代就認識的好朋友呢。
維克多·科瓦斯基果然說話算話,在他們回來之后的第三天,他就向安東諾夫設計局的一些老朋友發出了邀請,名義是感謝大家在他不再基輔的這段時間里,大家對他的兒子馬克西姆的照顧。
沒有人拒絕維克多·科瓦斯基的邀請。
明眼人都看出來了,維克多·科瓦斯基在華夏混的很不錯,雖然維克多·科瓦斯基在華夏混的好不好似乎和自己的關系不大,但話說回來,與一個混的不錯的朋友繼續保持良好的友誼又有什么不合適的呢?況且現在的烏克蘭的經濟越來越不景氣,誰也不敢保證自己什么時候就需要維克多·科瓦斯基的幫助,所以基于這種心態,所有接到維克多·科瓦斯基邀請的前同事們都來了。
維克多·科瓦斯基宴請大家吃飯的酒店是烏克蘭飯酒店。
之所以選擇了烏克蘭酒店,并不是因為這家酒店有多么奢華,事實上烏克蘭酒店只是一家四星級酒店,相比于那些新開的五星級酒店,烏克蘭酒店只能算是一個比較高檔的場所,但也只是“比較高檔”而已。
但維克多·科瓦斯基的同事們卻對維克多·科瓦斯基的選擇非常滿意,因為這家酒店非比尋常,成立于1961年的烏克蘭酒店原名叫莫斯科酒店,曾經一度是基輔市最好最高檔的酒店,也是基輔市僅有的幾家涉外酒店之一,對于當年還是年輕人的安東諾夫設計局的同志們來說,能夠在這座酒店里吃飯,曾經是他們最大的夢想。
這里,寄托著他們曾經的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