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剛剛仔細想了一下,洛克希德的民機業務之所以賣不出去,是因為洛克希德的民機業務已經沒辦法給競爭對手帶來任何威脅了,”喬特森望著布魯斯·埃文斯說道:“但如果洛克希德的民機業務忽然有可能給波音、空客這些競爭對手帶來威脅呢?”
嗯?!
布魯斯·埃文斯皺了下眉頭:“怎么說?”
“比如說啊,比如說洛克希德內部,忽然有人提議破釜沉舟、以‘三星’客機為基礎,投入重金研發一款可以與波音747進行競爭的機型,重新奪回洛克希德在民機市場的市場地位呢?”喬特森說道。
“這個是不可能的,”布魯斯·埃文斯想也不想的就回答道:“內部反對的聲音太大,連年的虧損讓大家都很小心,股東們根本不可能同意這樣一個項目。”
“您說的沒錯,”喬特森點點頭,表示認同,但隨即,他又接著說道:“可如果波音聽到了這個消息,并且看到洛克希德內部的贊成派占了上風呢?波音會怎么看?”
“這…”
布魯斯·埃文斯愣住了。
他當然不傻,立刻反應過來喬特森說的是什么:演一場戲給波音看!
此前洛克希德向波音提出收購動議的時候,波音之所以對洛克希德的民機業務無動于衷,無非就是覺得就算自己不收購,洛克希德自己也會放棄民機業務,既然洛克希德自己都要放棄了,那老子憑什么去花那個冤枉錢?
可現在情況不一樣了,如果當波音知道洛克希德竟然打算破釜沉舟、在民機市場上做最后一搏,而目標還是波音公司的招牌和形象:波音747,波音公司會怎么想?
哪怕波音公司看到了洛克希德內部的支持派和贊成派爭的激烈,那有如何?這種情況不是正常的嗎?如果洛克希德內部一片贊成之聲,那才說明有問題——也不看看洛克希德在民機業務方面都虧了多少年了。
陳耕也是大為意外:老喬的這個辦法不錯啊。
他看看一臉緊張的喬特森,再看看布魯斯·埃文斯,忍不住說道:“這個辦法不錯啊,就是在前期需要投入一點經費,不過相比于最終的收益,這點投入洛克希德應該舍得吧?話說回來,難道你們此前就沒想過可以這么做的嗎?”
布魯斯·埃文斯的臉上頓時就有些尷尬:“呃…沒有…”
是真的沒有。
按說這個辦法很簡單啊,無非就是有個誘餌引誘波音上當,而當波音知道洛克希德內部對于上馬這么一個項目也是紛爭不斷、同樣也有很多人打算將民機業務賣掉的時候,為了避免夜長夢多、也是為了避免市場上多個競爭對手,十有八九是會出錢將洛克希德的民機部門買下來的——典型的投入少見效快的項目,怎么洛克希德內部就想過可以這么做?
可事實就是這么荒謬,洛克希德還真就么這么想過。
“那你們可以回去試試了,我覺得這個辦法真的挺不錯,”陳耕點點頭,說道:“不過需要注意保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你知道的,這種事情…”
“嗯,我知道,”布魯斯·埃文斯連連點頭。費爾南德斯·陳先生說的沒錯,這種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知道的人越多,就越有泄密的危險,一旦波音知道了這不過是洛克希德演給他們看的一出戲,他們自然也就不會上當了。只是想了想,布魯斯·埃文斯又皺起了眉頭:“不過…”
“什么?”
看著布魯斯·埃文斯眉頭緊皺的樣子,喬特森立刻擔心起來,連忙問道,事關自己的收入,他不能不關心。
“波音也不是傻子,”仔細想了想,布魯斯·埃文斯緩緩的搖搖頭:“洛克希德已經停產‘三星’客機這么多年,如果在這個時候忽然傳出洛克希德要花費巨資研制全新一代大型洲際客機的消息,波音十有八九是不可能信的。”
這個…
陳耕想了想,也不得不承認魯斯·埃文斯的擔心也不是沒有道理,波音不是傻子,不但不是傻子,甚至可以說是商場上的積年老賊,手下更是養著多家智庫,洛克希德是做做樣子還是真的要那么做,相信波音不至于連這點分辨真假的眼力價都沒有。
當然,如果洛克希德真舍得投入重金來個假戲真做,倒也不是沒有可能,但真到了那個份上,波音是在那里坐視洛克希德重蹈L1011“三星”的覆轍還是選擇收購羅克希德民機業務還真不好說。
一句話,對于洛克希德來說,這其中的風險太大了,也難怪他們沒這么作。
喬特森也想到了這一層道理,臉色頓時一黯,感覺一大筆錢從自己眼前飛走了。
倒是陳耕,皺著眉頭,好一會兒,才對布魯斯·埃文斯說道:“其實,也不是完全沒有機會。”
喬特森的話的分量顯然不能與陳耕相比,現在聽陳耕說這件事未必不是沒有機會,布魯斯·埃文斯的眼睛登時一亮,趕忙向陳耕請教道:“費爾南德斯先生,您覺得真的有機會?”
陳耕點點頭:“只要在不投入太多的情況下讓波音相信這件事是真的,就可以,問題是你們洛克希德舍得用一兩年乃至兩三年的時間、花費一兩個億的美元去布局嗎?”
“這個…”
布魯斯·埃文斯猶豫了起來,為了做個局而投入這么大的資金,如果最終波音沒上當,這份損失可就要洛克希德自己承擔了,這份責任不是自己能夠承擔的。
“我的權限沒辦法回答您的這個問題,”想了想,布魯斯·埃文斯老老實實的回答道:“不過,如果您真的有意與洛克希德合作,我回去就向休斯董事長請示這件事,如果休斯董事長認為合作,我們在詳談合作的細節,您看如何?”
雖然陳耕沒有細說,甚至連個基本的框架都沒說,可布魯斯·埃文斯也不是傻子,自然知道陳耕不可能輕易說出他的想法,他必然是要用這個想法入股這個“局”的,這么一來,這其中的利益如何分配就很重要了。
“可以。”
陳耕點點頭,對于布魯斯·埃文斯的識情識趣,陳耕表示很滿意。
布魯斯·埃文斯匆匆的走了,事關重大,他一秒鐘也不敢耽擱——如果這件事最終成了,洛克希德最終成功的將民機業務出售給了波音,或者空客,就憑自己在這件事當中的貢獻,不但錢絕對不會少拿。而且也將徹底奠定自己成為首席執行官的基礎,除了我魯斯·埃文斯,誰還有資格接任馬科姆·休斯先生的位子?
匆匆回到洛克希德總部,首席執行官兼董事長馬科姆·休斯的秘書就告訴布魯斯·埃文斯,休斯先生已經在辦公室等他了,讓他馬上過去。
布魯斯·埃文斯不敢怠慢,馬上趕去了馬科姆·休斯的辦公室——也幸好身為洛克希德的核心管理層,布魯斯·埃文斯在出行的時候有使用集團公務機的權利,這一次去荷蘭,來回全程公務機,身體倒是不怎么累。
“到底是怎么回事?”到了辦公室,馬科姆·休斯跟布魯斯·埃文斯簡單的問候了幾句之后,立刻急不可耐的問道:“你在電話里說的不清不楚的,到底是怎么把咱們的民機業務出售給波音?”
身為洛克希德的首席執行官,馬科姆·休斯身上是真的壓力山大,雖然洛克希德在各種軍品業務上大賺特賺,可如果自己不能帶領洛克希德扭轉民機業務方面的劣質、至少是將這個包袱甩掉,自己就不能被稱之為是一個合格的首席執行官,所以,在電話里聽布魯斯·埃文斯匯報說有機會將民機業務這個大包袱給甩掉之后,他就再也淡定不下來了。
“boss,是這樣的,”布魯斯·埃文斯也知道馬科姆·休斯心里著急,不敢賣關子,急忙說道:“是這樣的,我這次去荷蘭…”
在向馬科姆·修斯說了自己去荷蘭之后無論如何都沒辦法說服陳耕收購洛克希德的民機業務、就在自己已經放棄、準備返回的時候,那個叫喬特森的掮客忽然提出了一個假戲真做的辦法,來忽悠波音收購洛克希德的民機業務…
聽布魯斯·埃文斯說到這里,馬科姆·休斯有些忍不住了,有些失望的搖頭:“波音也不是傻子,我們在這個時候傳出要投入巨資搞波音747級別的洲際寬體客機的消息,波音基本上是不可能信的。”
“您說的是,”布魯斯·埃文斯趕忙點頭,同時順手拍了自己的頂頭上司一記馬屁:“您一下子就意識到這個問題了,我當時可是想了很長時間才意識到這一點…不過就在這個時候,費爾南德斯先生說,其實也不是沒有機會。”
“哦…嗯?!”
馬科姆·休斯一開始是不怎么在意的,可聽布魯斯·埃文斯的意思,陳耕居然認為有操作的空間,他的表情頓時就嚴肅起來,立刻問道:“費爾南德斯先生怎么說?他的辦法是什么?”
一個掮客的話,馬科姆·休斯可以不在乎、不當一回事,但如果是陳耕的話,誰敢不在乎、不當一回事?馬科姆·休斯自然也不例外,在意識到陳耕居然認為這件事有操作的空間之后,他頓時就淡定不能了。
“費爾南德斯先生沒有細說,”布魯斯·埃文斯趕忙說道:“您知道的,在沒有任何保障的情況下,他不可能將他的想法說出來,不過他說了,如果想要引誘波音上當,需要用一兩年乃至兩三年的時間、同時花費一兩億美元的資金來布這個局——當時費爾南德斯先生是這么說的,他說:‘要想讓波音上當,就要讓波音相信這一切都是真的,而一切看上去就是真的。’,
對這個問題的回答超出了我的權限,我沒辦法回答他,而且我也沒辦法承諾他在這其中能夠得到多少好處,所以…”
明白了。
這件事確實超出了布魯斯·埃文斯的權限,比如許諾給陳耕多少股份之類,馬科姆·休斯點點頭,贊揚道:“你說的沒錯,這件事確實需要回來請示。”
何止是超出了布魯斯·埃文斯的權限啊,連自己也沒有這么大的權限,必須要請示董事會。
布魯斯·埃文斯又連忙說道:“對了,在我來之前,費爾南德斯先生說過,知道這件事的人越少越好,哪怕是我們的股東也不例外,最好是將這件事塑造成‘在洛克希德內部,從一開始就有很多人反對這件事’的模樣,只有這樣,才能讓一切看上去是真實的…起碼那些反對的聲音是真實的。”
“這樣啊…”
馬科姆·休斯皺著眉頭:“有點難啊…”
雖然這樣有點難,可馬科姆·休斯更清楚,如果這件事不保密,估計如果董事會的董事們都知道了,也就等于波音同樣知道了,這樣一來,還怎么將這個爛攤子賣給波音?所以說費爾南德斯·陳先生說的有道理,雖然這件事很難,但再難,這件事也得牢牢地保密。
這件事確實超出了布魯斯·埃文斯的權限,比如許諾給陳耕多少股份之類,馬科姆·休斯點點頭,贊揚道:“你說的沒錯,這件事確實需要回來請示。”
何止是超出了布魯斯·埃文斯的權限啊,連自己也沒有這么大的權限,必須要請示董事會。
布魯斯·埃文斯又連忙說道:“對了,在我來之前,費爾南德斯先生說過,知道這件事的人越少越好,哪怕是我們的股東也不例外,最好是將這件事塑造成‘在洛克希德內部,從一開始就有很多人反對這件事’的模樣,只有這樣,才能讓一切看上去是真實的…起碼那些反對的聲音是真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