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宮的那位找你?!”
作為一名多年工作在外交戰線上的經驗豐富的外交官,丁海軍瞬間意識到了發生了什么。
“嗯,”陳耕應了一聲,道:“恐怕白宮的那位對于華夏和蘇聯這次走的比較近,會有些不安。”
丁海軍松了一口氣:“你能想到這一點就好。”
他是知道陳耕與白宮的那位之間有著非常不錯的私人友誼的,如果因為這次推動蘇聯對華夏的幫助而影響到了陳耕與白宮的關系,在丁海軍看來陳耕付出的代價就未免有點太大了。
有些話,原本他是不應該、也不合適說的,但鑒于這次的情況實在是特殊,丁海軍猶豫了一下,還是壓低了聲音對陳耕說道:“我不知道你打算怎么應對,或許你已經有了應對方案了,不過…你們那位總統先生,現在因為伊朗門事件正焦頭爛額的,或許你可以在這方面做一下文章。”
伊朗門事件?
陳耕一拍腦袋:我怎么把這個給忘記了!
所謂伊朗門事件,又稱為伊朗人質危機,1979年,爆發于伊朗的推翻巴列維王朝的伊朗革命之后,美國駐伊朗大使館被伊朗的激進派占領,大致52名美國外交官和平民被扣留為人質。
這場危機始于1979年11月4日,一直持續到1981年的1月20日,整個過程長達444天,不但導致了時任美國總統吉米·卡特的連任失敗,更是讓美國朝野一片嘩然。
要搞清楚美國政界以及民間對這件事的反應為什么這么激烈,就要搞清楚伊朗人質危機爆發之前美國都經歷了些什么:
在越南戰場上經歷了慘痛的失敗;
相比于五六十年代的黃金年代,美國雖然是世界頭號軍事和經濟強國,但經濟實力已經衰弱了許多;
尼克松總統的水門事件…
一連串具有重大社會影響和經濟影響的事件,讓美國人感到國家實力的衰落,對國家的信心也隨之動搖,而這個時候又來了一場伊朗人質危機,這讓向來走到全世界各地都鼻孔沖天的美國人格外接受不了,前總統卡特的私人民意調查專家卡特爾在一份調查報告當中就寫道:“美國正處在深刻的危機中,這場近乎無形的危機不同于南北戰爭或大蕭條。它與其說是物質危機,毋寧說是心理危機,信任危機,它表現為人們對未來失去信心。”
1980年11月4日當選美國新一任總統的里根同學,面對的就是這么一個爛攤子,而且他必須解決這個爛攤子。
為了解決這個爛攤子,里根同學采取的辦法是以秘密向伊朗出售武器的方式來換取伊朗政府釋放人質,并且在1981年1月20日成功的換回了所有的人質。
這原本其實也不是太大的問題,問題在于,當時的里根政府宣傳的是“經過一系列艱苦的談判和施壓,最終促成伊朗方面同意釋放美國人質”,所以當7年后的1986年5月,黎巴嫩一家名叫《船桅》的小雜志以及伊朗議長拉夫桑賈尼一起將這件事捅出來之后,整個世界都被震驚了:臥槽!當年這件事竟然是這么搞的?你里根上臺之前說好的“重振美國”呢?說好的“美國第一”呢?
騙子!
大騙子!
對于唯恐天下不亂的媒體們來說,這就是最好的熱點、這就是最好的素材、這就是新的水門事件、這就是暴增的銷量…
整個美國,幾乎陷入了一場大狂歡,唯一比較難受的,大概就是里根同學了…在這里,里根同學必須慶幸這件事是在去年冬天被捅出來的,如果是在連任競選期間捅出來的,他和自己的前任:卡特老同志一樣,估計也甭想連任成功了,在這個角度來說,里根同學還得謝謝伊朗人。
想到了這些,陳耕深吸了一口氣,對丁海軍道:“我知道了,謝謝。”
他此前確實是有個計劃,但相比于自己此前的計劃,陳耕覺得還是利用這件事做文章更好一些。
“那就好。”
至于陳耕具體打算怎么做,丁海軍就不管了。
掛了電話,陳耕組織了一下思路,片刻后,他拿起電話,把凱莉·希克斯給自己的那個號碼撥了出去。
經過一連串的轉接,一個沒什么感情的女聲響了起來:“你好,這里是白宮辦公廳,請問你有什么事?”
陳耕沉聲道:“我是費爾南德斯·陳,我找貝克先生,霍華德·貝克。”
霍華德·貝克,剛剛接任因為里根同學在這次事件當中糟糕的應對而憤而辭職的唐納德·托馬斯·里根,成為了白宮新任辦公廳主任。
電話那頭的接線員顯然是得到了吩咐的,聽到電話那頭的人自稱是是費爾南德斯·陳,她頓時一聲驚呼,手忙腳亂的道:“費爾南德斯先生,我沒想到是您,我…我…”
至于電話那頭有沒有聲紋比對之類的玩意兒,能夠讓接線員在最短的時間內確認電話那頭就是陳耕本人,暫時還不清楚,但陳耕覺得十有是有的。
“沒錯,是我,”陳耕打斷接線員的話:“請你轉告貝克先生,就說我會在三天之內抵達華盛頓。”
去華盛頓做什么?
當然是就美國目前最關心的問題之一,給白宮方面一個回答。
面對這位與總統先生都有著良好私人友誼的億萬富豪,接線員小姐姐唯唯諾諾的應道:“哦哦,好的…”
掛了電話,陳耕思索了片刻,再次拿起電話撥了出去:“霍爾姆多羅夫先生,我有比較重要的事情,需要立刻回美國,你要和我一起過去嗎?”
陳耕相信自己剛剛與丁海軍以及白宮辦公廳的電話一定被KGB給竊聽了,但這有什么關系呢。
亞歷山大·霍爾姆多羅夫的表現很平靜,這也印證了自己和丁海軍以及美國白宮辦公廳的通話內容被竊聽——或者說是光明正大的聽——了,他點頭道:“如果您不介意的話,當然。”
“那你就跟我一起去美國吧,”反正接下來自己要做的事情有亞歷山大·霍爾姆多羅夫這個證人的話,或許還更加有說服力,陳耕也就不介意多帶一個人:“但在這之前,麻煩你幫我和蘇聯民航管理部門聯系,讓我的私人飛機進來。”
至于亞歷山大·霍爾姆多羅夫這個KGB能否跟自己一起去美國的問題,陳耕不認為這是個問題,如果連這點小問題都解決不了,蘇聯還混個什么勁?無非就是亞歷山大·霍爾姆多羅夫到了美國之后享受自己在蘇聯的待遇:被中情局以及聯邦調查局的人跟著而已。
“好的,先生,沒問題,”亞歷山大·霍爾姆多羅夫連個磕絆都不打,痛快的答應下來,顯然,他早就接到了相關的指示:“您還有其他的問題嗎?”
“有,”陳耕點點頭:“幫我聯系一下瓦連京·斯塔利耶維奇先生,我希望在走之前就一些問題和他溝通一下。”
雖然有些詫異陳耕為什么要在走之前見一下總書記辦公室副主任,但亞歷山大·霍爾姆多羅夫依舊沒打磕絆:“沒問題,先生。”
說是三天,其實第二天下午,陳耕的麥道MD—82就降落在了華盛頓國際機場。
幾輛黑色的雪弗蘭薩博班已經在跑道的盡頭等著了,陳耕剛從飛機上下來,幾個身穿黑色西裝的特工就快步迎上來,在向陳耕以及陳耕身邊的保鏢們亮了一下證件、證明自己是聯邦調查局的人的同時,順勢將陳耕與亞歷山大·霍爾姆多羅夫給隔了開來:“費爾南德斯先生,請您上車,貝克主任已經在等著您了。”
看來里根同學果然是很著急啊。陳耕同情的看了亞歷山大·霍爾姆多羅夫一眼,點點頭:“幫我照顧好霍爾姆多羅夫先生。”
“您放心,”為首的聯邦調查局小頭目呲牙一笑:“我們一定會好好的招待霍爾姆多羅夫先生的。”
車隊閃爍著警燈一路疾馳,飛快的來到了白宮,車子還沒停穩,一個身影就快步向車隊走來,陳耕仔細一看:好巧,自己還認識,里根同學的新任辦公廳主任、也即白宮幕僚長霍華德·貝克先生——看來里根同學是真的急了,以至于總統最信任的貼心人都直接在主樓門口等著迎接自己。
看到陳耕,霍華德·貝克擺擺手,趕蒼蠅似的示意聯邦調查局的特工們趕快離開,同時快步迎了上來:“費爾南德斯先生,蘇聯和華夏是怎么回事…”
“有些事情在電話里不好說,”陳耕打斷霍華德·貝克的話,道:“但現在有個絕佳的機會,讓總統先生從目前的危機當中脫身出來。”
“嗯?”
霍華德·貝克愣了一下,隨即兩眼放光,急聲問道:“什么辦法?”
相比于蘇聯和華夏忽然走進、這兩個最大的社會主義國家很有可能恢復關系正常化這一點,整個里根的幕僚團隊其實都很清楚,以華夏和蘇聯之間長達二十多年的緊張局面,他們的關系不是短時間內就迅速改變的,相比于這個,如何讓boss在目前的這場“伊朗門事件”當中脫身出來、起碼是能夠喘一口氣,這才是最緊要的。